九 她

    元旦过后将会迎来一模考试，一想到要考那么多门科目他就觉得头大。“放心啦，反正听沈舒昀说你之前就一直是第一，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我倒是觉得我班级第一的名次保不住了。因为你。”江放觉得许知夏有的时候真的是傻傻的。她怎么就那么相信沈舒昀呢。“不一定呀。你不是见识过我的物理了吗。”他慢悠悠地搬起桌子让她清扫桌底的灰尘。“可是你上次期中就考得比我高。”她随便扫了几下就把扫把放到一旁，“烦死了……明明是全组值日但他们怎么都已经提前走了啊……”许知夏盯着剩下空荡荡的桌椅。她突然想骂这群人成绩好有个屁用，该轮到他们干活的时候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要快。“我帮你扫吧。”他抓走扫把，然后把中间的桌子都推到两旁，再拿上扫把和簸箕快速扫了一遍中间。“至于剩下的……”他看了一眼旁边堆着的桌子，“就不扫了吧。”他说。“那可不行。”许知夏抢走他手里的扫把，“不扫会被老师骂的。说不定还要被罚多做几天值日。”……好吧。本来想背上书包逃跑的江放妥协了。他从柜子里拿出簸箕，把她扫出来的灰尘全都扫进去。于是两个人半小时就完成了原本一组十个人的打扫活。“…呼。好了。”许知夏伸了个懒腰，把扫把和簸箕都丢进柜子里。“走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江放但她还是问了。“走吧。”他说。江放把桌上的书包单手拎起来，和她一起走出了教室。

    江芜天气变化无常，昨日还是热的要回春，今天又回到二度。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校门，她听见旁边其他女生对于自己身后人的评价。“那个男生好帅啊！”“对啊对啊。”诸如此类。许知夏想转头看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她想他现在一定是皮笑肉不笑吧。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江放是学校里公认的帅哥，但自己从没觉得他有那些传闻中所说的那么帅。“江芜中学第一帅哥。”她们这么称呼他。有这么帅吗？许知夏转头看了一眼背后边走边玩手机的江放。没有吧。她想。“许知夏。”他突然快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她问。“你生日几号？”生日？她想了一会后告诉他：“2月9号，今年也是除夕。”“这样的话，那你生日就快到了。”江放说，他继续低头打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许知夏想。或许只是碰巧吧。他们无言地走到十字路口。“那，再见。”她说。“嗯。”江放点点头，等着红灯变绿，正要迈开腿时他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一模加油。“你也是。”她笑笑，然后看着绿灯变红，他的背影在暗色中愈来愈小。

    冬季天黑的很早，傍晚六点看上去像晚上八点，早就没有了晚霞。她看着面前的红灯，它红的扎眼。

    家长和老师们一直在向他们宣传一模金二模银的理念，这个时候好的高中还是会和模拟考中区里成绩最顶尖的那批学生签约。老师们拼命教，学生们拼命学，然后搞得大家考试前都紧张又崩溃，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两天的考试和几张试卷。全部考完后许知夏和人群一起出了班级，走上楼回到自己班。此起彼伏的大骂声已经开始在耳畔响起。她和江放对了一下答案后也先后加入了大骂。江放——这个人总是压自己一头，不论是大考小考。致使她的班级第一和校级第一已经溜走很久了。虽然她和江放平时关系还不错，但每当这时她就会觉得莫名不爽。“你现在总分扣了多少了？”她看他在那里安慰因为小错误而扣分的兄弟。“现在么……”江放掰了掰手指，“应该有15分了吧，挺多的。”考了五科只扣15分？她开始羡慕起来了。“这可是五科啊大哥。”许知夏把书丢进书包里，“你只扣15分还多啊。”他懒散挠了挠头发，对她说：“确实。以前都没扣过这么多。”……好吧。看来江大天才另有标准。

    考完试后放了三天假后就又得回去上课。又开始降温了，那几天许知夏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去上学。江放没来学校。沈舒昀说他提前回老家了，他老家在夏繁。这样啊。许知夏看了看一旁的空座位，想着要不要帮他记答案。不过，像他这种五科只扣15分的人，应该也不需要解析吧。她转念一想，就决定不帮他记笔记了。

    但是开始讲试卷后她还是忍不住把他留在这里的试卷拿过来开始记笔记。

    江放没来好像整个教室都安静了，太好了。许知夏想。心里却有些落寞。

    穆涖和朋友们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落寞。她们先是对她起哄一阵引来周围人的一众围观，然后三个人拉着她蹲在灌满冷风的走廊里谈天。“这么说，你跟江放……”詹岺绫转了转眼珠，和温梓萱默契的对视一眼，“有情况？”“……没有的事。”她真想翻个白眼。“什么呀。你们俩几乎是天天一起走回家，还一起去蛋糕店吃蛋糕了呢。”穆涖学着江放懒散的样子慢悠悠地说话，她在大冬天时脖子上还带着一条明晃晃的玉链，看上去就很冰凉。“啧啧啧。”三个人一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起吃蛋糕只是他听说有双人半价才去吃的，虽然最后没吃成罢了。”许知夏辩解道。“我不信。你信吗詹岺绫。”温梓萱率先表示不信。“我也是。穆涖你呢。”詹岺绫附议。“不信。”“……你们真的要说我对他有什么感情的话也只是有好感而已。”她摇摇头。“那你天天跟他在qq上聊的那么起劲……”“那是因为有共同话题！”“你专门在下午跑出去给江放买生日礼物……”“我给你们买礼物也是一样！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好吧，她看上去不怎么好套话。三人想。

    “我记得江放上次对着一张专辑笑得很开心……”温梓萱开口即王炸，许知夏直接松口，她追问道：“什么专辑。”“你不是不感兴趣嘛。”詹岺绫说。……好嘛。“只是问问。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嘛。我们几个都四年好朋友了。”许知夏内心好奇得要命但是嘴上不承认。“好像是Taylor Swift的Fearless吧。”穆涖说，“封面像。”Fearless？她记得圣诞节时跟江放一起去专辑店时她就给他买了这张专。想到他喜欢自己买的东西，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看她表情三人就知道真有情况，但她们不说，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完课后许知夏在家待了几周，美其名曰是放寒假，实质是换一个地方上课。她生日在二月头，后来她把2013年自己的生日发生的事记了一辈子。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也是除夕。她中午的时候吃了生日蛋糕，晚上则是吃年夜饭。

    家人们从八点就聚在客厅里看春晚了。许知夏在房间里写作业，不时看一下手机。夏吟说现在智能机开始慢慢流行了，等她考上市重点高中后考虑给她买一个。她想自己用智能手机的话应该要很久才能习惯，毕竟她已经用这个旧翻盖手机很久了。好友们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送上祝福，不过江放整个人像消失了一样，现在还没有上过线。算了，管他呢。

    快要零点了。她打了个哈欠，春晚也快结束了吧，许知夏打算明天早上去补看。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江放的短信。“生日快乐。”他说。“今天一天都在路上半小时前才到家。”“你不在老家过年的吗？”她问。“我有两个老家，今天回来过。呃。虽然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在除夕的时候回江芜。”

    原来是这样啊。她想。熬夜让她染上倦意。她打算一会就睡。还有五分钟就要零点了，许知夏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那我睡了。”她在打字框里编辑着这句话，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下楼，有事。”很简短的一句话。“有什么事？”“你先下楼。”许知夏站起身来悄悄打开房门，在门口换鞋。许正国问她去干什么，她谎称下去拍零点的烟花。“那好，注意安全。”夏吟说。

    她一路小跑下了楼梯，推开大楼的门时她看见江放站在门口。“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她问。“穆涖她们告诉我的。想着我上次消失了好几天一回家就看见了你的笔记。挺好的。所以就把生日礼物提前给你带来了。”他说，把一个袋子递过来，里面装着一张她很喜欢的专辑，以及一个雪人小蛋糕，是她之前圣诞节时说想要的。“……天哪！”许知夏一脸惊喜。新年的烟花声在此刻响起。“新年快乐，许知夏。”他说。“新年快乐，江放。”许知夏突然很想拥抱他，但那未免太越界了，她抑制住了这种想法。“那我回去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好的，开学见。”她说。再抬头时她看见一颗颗雪粒子降下，而江放离开的背影。

    江芜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