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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重大犯罪嫌疑人谭三九,在集镇上闲逛的时候,侦查员突然出现,将其扑倒。九月五号,上午。
“滴~呜~~滴~呜~~滴~呜~~”
警笛声中,三辆警车鱼贯进入清阳县公安局大院。
车辆停稳,押解车的车门打开,一前一后下来三个人。
中间的人戴着脚镣手铐,想必就是犯罪嫌疑人谭三九。
宋小慈将头伸出窗弦,目光落在谭三九身上。
这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臂——很强壮,犹如猿臂一般。
“打过铁?在煤矿推过车?还是在码头上干过搬运?”宋小慈知道,这种肌肉的富集,大都是特定劳动或者体育锻炼造成的。
看上去,这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到时问下就知道了。
自从进入刑侦大队实习以后,宋小慈就学会了观察,但凡进入视线的可辨细节,都不会轻易放过。
难怪工作久了,会有职业病的产生。
老师当久了,看到小年轻就爱说教和批评。
警察当久了,看见陌生人的第一评判,就是这人是不是坏蛋。
宋小慈收回了目光。
“哈哈,别看了,犯人进来先体检,接着就会有第一次审讯,然后送看守所关押。”
周超见宋小慈如此专注,就知道新人好奇,想知道审讯是如何进行的,会不会有传说中的电鞭和体罚。
“周公,啊不,周老师,他这个审讯什么时候开始啊?”宋小慈来了两个多月,这是第三次见到周超。
“我是个没有职务的技术员,别叫我老师,你还是叫周公吧,我喜欢这个。”
周超身高只比宋小慈矮了一点点,长着一张醒目的国字脸,颌尖有一颗大黑痣,让人一目了然。
周公的叫法有些复古,不过宋小慈没有纠结这个。
“呵呵,周公,我还没有旁听过审讯,想见识一下。”
“行呃,体检很快的,等会我带你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清阳县公安局负一楼地下审讯室。
“嗯,搞技术的多听听审讯,充分了解案情,现在的人才方向是多面手啊。”这次破案顺利,刘波心情不错,走进旁听室,一眼看见周超和宋小慈。
让他意外的是,周超很少旁听的,这小子嫌负一楼压抑,空气质量差,对肺不好。
想一下就明白了,宋小慈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周超是为了带他才来的。
接着,樊承德、熊照安和胡斌也来了。
几个人刚刚坐好,隔着单向玻璃,对面的审讯室忽地亮起了灯。
宋小慈很好奇,传说中的审讯室是怎样的。
只有一个入口,那是坚固的防盗门。
室内面积二十几个平方,楼层不高,四面墙壁都是厚厚的黑色橡胶蒙皮,显然是为了防撞。
进出对角线上安装了两台高清视频监视器,所有审讯从一开始都必须全程监控。
审讯室没有窗户,只在墙面的顶部安装了一台挂机空调和一台大功率换气扇。
的确,这种氛围有些压抑,并不适合正常人长时间逗留。
不过,宋小慈留心看了看,审讯室里,并没有传说中的电鞭装置,也没有警匪片中的刑具。
防盗门开启,谭三九被人带进了审讯室,塞入铁椅。
之前的脚镣手铐卸掉,双手双脚重新固定到铁椅的手铐和脚镣里,这是监管规定,但凡进到这里的,都会一视同仁。
铁椅子坚固冰冷,任谁坐进去都不会舒服,谭三九奋力扭了扭身子,但那椅子纹丝不动。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甘心。
虽说读书不多,但他看了不少警匪片,自认为这次作案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
副大队长钟海洲负责主审,中队长方强负责记录。
铁椅对面,隔了一米的距离,就是审讯二人组。
“谭三九,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你应该想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来?”
谭三九不吭声,眼睛乜斜,往上看着天花板,他在想着哪里有纰漏。
警匪片里,警察经常诈犯人,如果自己不说,他们肯定就没有证据。
钟海洲也不着急,审讯前,一些积极的政策,当宣讲的还得走走形势,不管效果如何。
“村里多次普过法的,你应该清楚,犯了法,就应该如实交待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谭三九似乎并不害怕,目光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瞪着眼睛看向钟海洲。
“哼,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你们骗小孩啊。”谭三九有过两次行政拘留的经历,不缺这方面的经验。
方强抬起手来,恨不得将水杯砸过去。
普法都白搞了,还不如港剧效果好。
钟海洲用眼神制止了他。
审讯最忌心浮气躁,只要证据在手,不怕他不认账。
再说,本案有DNA铁证,案件办理上没有任何难度。
钟海洲对于这种二货,多说无益,直接上照片。
谭远槐家的窗子,卸载状态下的照片,林间的车辙印,还有谭三九家中搜查出来的小灵通照片。
一一展示给谭三九看。
“不要说,你没有去过谭远槐家,也不要说小灵通是你的,我们有搜查令和见证人的。”
“谭远槐我不认识,也不晓得他住哪里,大路朝天,别人走得我也走得;你说的小灵通的确不是我的,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钟海洲将外围的一应照片给谭三九看,这家伙就是猪头煮烂了——牙巴骨还是硬的,就是不认帐。
宋小慈有些感慨,自己曾经玩过角色扮演型的游戏,里面有种角色叫盗贼,这种角色很厉害,轻易不会认输。
特别是农村这种二货强盗,他们并不真正懂法,对法律往往一字半解,但他们有自己的死理,到最后来个死猪不怕开水汤。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电鞭和刑具就好了,再厉害的强盗也是怕整的。
可《刑事诉讼法》刚刚修订,重证据轻口供,刑讯逼供已经成为过去时,所有审讯过程都在监督之下,阳光办案绝对不是摆设。
因此,现在办案,全凭证据说话,即使零口供,照样可以破案结案,这是大势所趋。
宋小慈看了一眼刑事拘留的文书,罪名是抢劫杀人。
谭三九,一九七五年九月出生,刚满三十五岁,年龄与自己估计的差不多。
他很想知道,谭三九曾经干过哪些职业,再就是地上的血迹是如何形成的。
宋小慈提出的两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想要知道的,刘波当即编了短信,发给审讯室的钟海洲。
见到信息,钟海洲不再周旋,对于这种二愣直接上干货吧。
“这是谭远槐的死亡照片,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是你杀害了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钟海洲将谭远槐上吊的照片,突然呈现在谭三九眼前,一副黑黢黢幽暗的面孔,上面是成群的蛆虫。
谭三九足足盯了三分钟,他没想到人死了会是这幅恐怖样,一时间有些惶恐,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他自己吊死的,关我屁事,你们想诬陷我?”
钟海洲直接换上另一张照片,指着地上的血迹,轻耳细语道:
“你真不小心,受了伤,把自己的血留在现场,就你这水平还杀人,现在神仙都救不了你!”
同时,方强也将市局的DNA报告呈现他眼前,“这滴血是你的,你怎么解释?”
谭三九急了,眼珠瞪得老圆,就差掉出来了。
“哪里受伤了,我就鼻子磕了一下,这算不得外伤!”
不容喘息,钟海洲逼问道,“哦,在哪里磕的?”
“隔门,老家伙的门太窄了,害我在门框上磕的,当时鼻子没有出多少血啊,我拿袖子擦的,地上哪会有啊?”谭三九不会玩脑筋急转弯,这下转偏了,不经意就说了实话。
钟海洲得理不饶人,打狗随棒上,猛地一拍桌子。
“箱子里的八百元现金哪里去了,抢劫杀人,这回你逃不掉了!”钟海洲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实则,侦查员已查明,在案发的前三天,谭远槐从信用社取了八百元现金放在床头的箱子里,第二天就被同村老乡给借走了,说是孩子上学救个急。
因为确实不知道谭三九拿了钱没有,这回不得已开的诈。
“警官,他箱子里只有一块钱,我真没拿他八百。”
听到这里,钟海洲和方强相视一笑,行了,审讯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钟海洲乐了,敲了敲桌子,表扬道:“嗯,这次你没有说谎,八百现金你确实没拿,他老人家将钱借给了村里的老乡。”
谭三九听到这里,竟然如同孩子般的笑了,一块和八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块钱?
旁听室里,一堆人都傻愣了,这家伙为了一块钱将人给杀了?
谭三九见抵赖不掉,索性一股脑儿交代了。
原来,谭三九在屋后踩过几次点了,他发现,谭远槐晚上睡在西边的寝室里,但那个房间没有箱子,而东边寝室有箱子。
八月二十二日的夜晚两点多,谭三九骑摩托到了谭远槐家附近,将摩托停到林间,然后手拿小电筒,悄悄摸到屋东边后的窗子。
窗子他踩过点了,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偷偷用扳手拧松了窗子上的铆钉,作案的时候,很容易就将整个窗子卸了下来。
怀揣工具,爬进窗子,借着小电筒照明,直取床头的大木箱。
箱子正面有一把挂锁,看起来很牢固,以为要费把劲。
没想到,锁头本身就是坏的,拉了几下,挂锁就开了。
箱子打开,内里除了一些衣物、旧本子、空盒子和相册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别说现金了。
找到最后,终于发现一张红色的票子,难道是百元大钞?
可惜的很,那只是一张老版旧币,票面仅为一圆的人民币。
身为盗贼,空手而归是大忌!
因此,他选择将这一块钱拿走。
这次太晦气,太失败了,感觉很不好,还是脚底抹油为好。
他决定放弃这次行窃!
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床上扑了过来。
手电一照,见是一位瘦小的老头,原来房间有人啊。
“来人啊,有强盗……”
老家伙张牙舞爪,不光动手还大喊大叫,谭三九左手一挡,右手猛推,就将谭远槐按倒床上。
为了不让老家伙闹出动静,谭三九左手撩压对方胸部,让其动弹不得,右手则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
直到对方完全没有了动静,方才松了手,打起电筒查看。
谭远槐居然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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