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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贾母听丫鬟说了刚才发生在松轩厅的事,气得满脸通红。
“那孽障真的说出这样无法无天的话来!”
那丫鬟见老太太动了真怒,有些战战兢兢回道:“我在松轩厅门口听得真真的,三爷是让他的小厮传的话,一字一句不多不少。”
“这孽障这是要生生毁了二丫头的婚事啊,那孙绍祖人呢,还在不在松轩厅?”
那丫鬟连忙回道:“孙家少爷听了这话,脸色很是难看,大老爷本来叫他去东路院说话,他都没留下。”
贾母听了这话更是大怒,说道:“这孽障就是扫把星,每天不干好事,二丫头可是他的亲姐,他就一点不懂人情世故,竟做出这等事情。
去把他给我叫来,平时头头是道,一堆歪理,我看他这次又怎么说嘴,真是家门不幸啊,养出这种挨雷劈的孽障!”
……
说什么贾家贵女,不嫁猪狗粗鄙之辈,还要打断人家双腿,那孙绍祖但凡还要半分脸面羞耻,便不会再应这门婚事。
贾琮看到琥珀脸色紧张,便知道是什么事了,左右就是刚才松轩厅的事,已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
其实贾母还有其他担心的没说出口,她可不是只有迎春一个孙女,还有探春和惜春,将来都是要出阁的。
贾琮让江流过去传话,自己就在二门口等着,直到江流回来回话,说孙绍祖听了传话,便气冲冲离开了贾府。
……
贾琮听了心头松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有了个结局,料定那孙绍祖再也不敢结这门亲事。
迎春也彻底摆脱了厄运,不枉自己费尽心思,一番筹谋。
王夫人只是看了贾琮一眼,便不再看,只是转着手中的念珠。
他要是退婚,我贾家能拿什么话来说嘴,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伱让二丫头以后还怎么嫁人!”
如果二孙女在婚事上传出不好的名声,那就会一损皆损,连累其他两个孙女也闺名有瑕。
贾母怒道:“何事!你这个孽障干下的好事,人家好端端上门拜访你,你为何说出那种凶狠决绝之语。
前几日孙绍祖不敢上门议定婚期,贾母和贾赦必定已十分紧张,今天见他到府,岂有不派人盯着。
贾琮回道:“老太太,我听说这孙绍祖名声有亏,怕二姐姐所嫁非人,便派人查访他的行止,发现此人刁恶荒淫。
等他进了荣庆堂,发现不仅贾母在场,贾赦、贾政、王夫人、王熙凤等都在。
再让人知道这些孙女有贾琮这样的恶兄弟,以后谁还敢上门说亲,岂不是让家中这些宝贝孙女都做老姑娘。
贾琮问道:“老太太唤我,不知所谓何事。”
连东路院那边过来叫人,孙绍祖都没有过去。
……
只是,还没等他走回清芷斋,就遇到贾母身边的琥珀来传人,说是老太太让他即刻去荣庆堂问话。
贾母和贾赦更是满脸怒容,贾政见了贾琮,有些无奈的摇头,虽然他也不赞成迎春和孙家结亲,觉得孙家贪念权势,失之忠厚。
他也心里清楚,贾琮和迎春一向姐弟情深,不愿胞姐嫁入这样的人家,但贾琮这种激烈的做法,他也是不能认同。
日日在十六楼烟花之地,留宿糜乐,很是不堪,二姐姐是我贾家贵女,岂能嫁给这等人!”
贾母等女眷听了这话,也眉头一皱,不过大家子弟,少年好色,出入烟花之地,虽然女眷听了不喜,但并不算什么稀罕事情。
只能说这人行为有些不端。
在座的贾赦怒道:“你这孽障尽说些言过其实的话,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他在外面逢场应酬,又算什么打紧的事情!”
贾赦这话一说,贾母和王夫人都用不善的眼光看他,虽大家主妇讲究妇德去妒,但不代表她们就认同男人三妻四妾,逢场作戏,搞七捻八。
那贾琏便是喜欢和有夫之妇胡搞乱来,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闹出事情就没少给贾母痛骂。
而贾赦会这么说,让她们觉得贾琮说孙绍祖的事情,多半是真的,甚至贾赦多少也知道对方有类似的行径。
只是不管怎么样,迎春和孙绍祖已换过庚帖,下过聘礼,名份已定,如今闹成这样,闺名受损只怕难免了。
贾母恨恨说道:“大家子弟,年轻时馋嘴猫似的,架不住的事,世人都是打这样过来的,这又是什么捅天的事。
犯得着你如此对付人家,要是孙绍祖因此退亲,坏了二丫头名声,毁了女儿家的一生,那便是你这孽障造得孽,她可是你的亲姐!”
贾琮神色肯定的说道:“老太太,二姐姐去了和孙绍祖的婚姻,那才是万幸之事,那里就会毁了一生。
二姐姐出生大家,温厚贤淑,品貌出众,将来必定会有良配,就算世上男子都瞎了眼睛,不知二姐姐的金贵。
我这个做兄弟的,一辈子养着她就是,必定让二姐姐一生安乐无忧!”
……
贾琮这话一说,王夫人和王熙凤等人倒不觉得什么,只觉得贾琮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但是堂中鸳鸯、琥珀等年轻的女子,听了这话,都是心头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望着贾琮的眼神都焕发出神采。
这世上的豆蔻女子,哪个不是心有遐想,总想有个男子能为她遮蔽风雨,为她顾念担当,大概就是三爷对二姑娘这般的样子。
二姑娘木头一样的性子,沉默寡言,不像三姑娘那样爽利大气,但二姑娘有这样一个兄弟护着,便是天大福气,再多的不足也都遮掩过去了。
贾母听了贾琮这话却气笑,咬牙切齿说道:“你好大的口气,你还养二丫头一生,贾家的女儿一辈子养在家里,还不一生被人戳脊梁骨!”
这时,贾赦说道:“老太太,这事还是我来和绍祖说和,两家都换庚帖,下了聘礼,这婚事无论如何不能破。
不然孙家要是愤而退亲,那我荣国府的就颜面扫地了!”
其实,贾赦那里是在顾忌荣国府的颜面,他顾忌的是和孙家生意场上的关系,要是两家结亲不成,伤了彼此和气。
孙家就此和他生了嫌隙,他贾赦还怎么和大同那边做生意赚银子。
贾琮突然说道:“孙家乃大同世袭指挥,贾家却是神京贵勋世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做的都是京官,贾孙两家结亲。
形同京官结交边将,此乃朝廷大忌,大老爷如果执意结这门亲,传扬出去,都察院的御史如弹劾贾家行为不轨,那就麻烦了!”
贾琮这一番话说得有些阴森森的,整个荣庆堂似乎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像贾家这样的武勋世家大族,爵高势重,根基深厚,便是当街打死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一旦沾惹上不臣的罪名。
那就是大祸临头,搞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贾母等女眷一听贾琮这话头,全部都变了脸色,贾母也顾不得骂贾琮口无遮拦,连忙问道贾政:“政儿,朝廷上是不是在乎这个忌讳?”
贾政想了想,才说道“太上皇之时,武阳侯耿晁阳与九边重将交好,惹出祸事,被以谋逆之名抄斩,虽然后来被平反,但其家子嗣却已无存。”
贾母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冷气,刚才她还有些同意贾赦的说法,由他和孙绍祖说和,如今哪里还敢提这个话头。
贾赦和孙家本来就不干不净,心里本来就虚,听了贾琮这些话,目光忍不住有些闪烁,脸色也有些发白,自然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但是,贾赦的异样表情,却落在贾琮眼中,他深深的望了贾赦一眼,似乎联想到什么……。
……
贾琮见堂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知道自己刚才结交边将的说法,已压住了贾母等人的气势。
说道:“老太太不过是担心孙家退亲,会损害二姐姐的闺名,其实大可不必有这个顾虑。
孙绍祖在两家预定的议亲之日,故意爽约不止,已是背信弃义,而且在外行为不检。
是他配不上我们贾家贵女,要退亲的是我们贾家,占礼的也是我们贾家,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们退亲!”
贾母听了这话就楞了,第一次觉得这孙子有些无耻。
你骂人家猪狗不如,还说上门就打断人家双腿,这反过来倒成了你是占礼的,人家是理亏的。
可贾母仔细想想,好像又有些道理,脑子顿时有些糊涂。
贾琮这话让贾政也听得有些迷糊,略微想了一会儿,才说道:
“老太太,琮哥儿这话也算有理,毕竟是孙绍祖先违背约定的议亲之日,有错在先,琮哥儿训斥他倒是晚了些……。”
贾政毕竟性子迂直,让他说贾琮辱骂孙绍祖不算错,他好像也说不出口。
不过他一贯信重贾琮,觉得他定是怕迎春所托非人,无奈之下,才会出此下策……。
贾琮说的结交边将的理由,让贾母再也不敢在迎春的婚事上坚持。
对她来说,贾家富贵长久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一桩婚事,就这么给贾琮搅黄了,贾母心中想到就不顺,总觉得府上的事,只要被这孽障掺和进去,必定就会失去她的掌控。
贾母有些无奈:“这桩婚事既然有那些个不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又对贾琮说道:“这事情都是你闹出来的,你自己去收拾清楚,你如今了不起了,也是个伯爵,能为大得很,自然难不倒你。
总之不能坏了二丫头的名声,还有荣国府的体面,不然我可是不饶你的!”
本来她还想贾琮和她说两句软话,给她这个老封君一个台阶,毕竟刚才是她把贾琮叫过来训斥的。
却没想她这个孙子根本没接招,只是说了句:“那琮就去办妥此事,让二姐姐也好放心。”
说完躬身施了一礼,转头便轻描淡写出了荣庆堂,一口气差点没把贾母憋晕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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