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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幼娥凭着自己的狠辣,成功留在了太子别苑。她好些日子没在温暖的室内睡觉了,按说她应该疲惫不堪,沾床就睡。
可她这些天却睡得极其不踏实。
她一直在做噩梦。
梦到归燕坊的人围着她,嘲笑她。
又梦到她们看着她被逼吃下生肉。
好在太子那夜之后,就没再来过别苑,也无人计较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但太子不来,却又勾动了她另一层担忧。
若她对太子无用,太子岂会留她?
若无太子助她,她又何谈报仇?
在忐忑中,她终于等到有人来了别苑。
可来人不是太子,而是知府。
知府的态度,从那夜起已经改变了很多。
现在幼娥成了太子的人,知府面对她也不敢过于轻视。
“知府大人此来,不知是否是太子殿下有令要传?”
幼娥倒是一如既往的乖觉,这让知府觉得身上的担子,不由得轻了几分。
“幼娥姑娘真是机敏。”
“确实是太子殿下有令。”
幼娥轻轻一笑,问道。
“不知,太子殿下想让幼娥做些什么?”
知府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太子见他交代的事告诉了幼娥。
“殿下的意思,还得给这归燕坊找些麻烦。”
“这也是殿下对幼娥姑娘关照有加,一直惦记着要助姑娘报仇雪恨呢。”
幼娥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
太子阴险狠毒,看似是要借着她找归燕坊的麻烦。
焉知不是打着猫戏老鼠的主意,要好好折腾折腾归燕坊背后的三皇子?
事涉皇子,这些皇家秘辛自然不是区区幼娥能知道的。
这也与她无关,她不过顺水推舟,借太子之手,要将归燕坊那帮贱人打入地狱。
生食肉后,她好几天都没缓过来,甚至见到荤腥就要作呕。
这样的苦楚和屈辱,她一定也要让归燕坊那帮人尝尝。
“找麻烦并不是难事,何况此次又有知府大人相助,必定手到擒来。”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想给她们找个多大的麻烦?”
知府皮笑肉不笑,答道。
“姑娘以为呢?自然是越大越好。”
“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幼娥听完,皱起眉头来回踱起步来。
待知府喝了半盏茶,她才停了下来。
“大人,幼娥有点小小拙见。”
“不过,官场中的形势,幼娥知之甚少,还要请大人指点。”
知府笑道,
“幼娥姑娘请讲,某愿闻其详。”
幼娥抿了耳边一下被风吹散的碎发,说道。
“不知大人可知,归燕坊有个叫凉鹤的姑娘?”
听幼娥提起凉鹤,知府眼前闪过那日比试之夜,舞台上一抹火红的倩影。
那女子高挑俊俏,人也如烈火一般。
听说他家后宅那位对凉鹤极其推崇。
凉鹤在归燕坊的地位威信也相当可以。
“自然认得,这位凉鹤姑娘也是相当惹眼,让人一见就知不是凡品。”
幼娥轻蔑一笑,
“哼,她确实不是凡品。”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与太子之令,又有何干?”
“大人莫急,请听我细说后,大人再做判断。”
幼娥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
她曾经为求地位,不惜爬上了知府的床。
这老男人视她为玩物,多有折辱。
可一夕之间,他竟不得不对她客气至此,这让幼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于是刚刚更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狠毒的切入口。
“我之所以说凉鹤不是凡品,”
“是因她,可能其实出身极其高贵。”
“在归雁坊时,明面上,我们只知若渔是罪官之女。”
“凉鹤的身世,坊中讳莫如深。”
“不过,她们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她身世。”
“但我却阴差阳错,听到了蛛丝马迹。”
幼娥又顿了顿,吊起了知府的胃口。
“那是凉鹤刚刚被卖来归燕坊不久。”
“起初我就透着奇怪,一般若是被强行卖到坊中的女子,一开始必定自怨自艾,垂泪不已。”
“可凉鹤自堕入贱籍,却从未表现出过一丝绝望。”
“没错,她那种底气十足的样子,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所以,那阵子,我时常观察她的动向。”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等人来救她。”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乐坊。”
幼娥脸上显出奇怪的神色,隐隐有些病态的兴奋。
“可她最终失望了。”
“她等来了她要等的人,却没等来她要的结果。”
“人家根本没救走她,而是让她永远留在了那里。”
幼娥的情绪开始波动。
“我偷看到了那些人来找她,”
“我看到她终于绝望,痛哭流涕。”
“可第二天,她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她的骄傲居然没有被打碎。”
这是幼娥从来没有达到过的境界。
无论是若渔,还是凉鹤,她总是从骨子里觉得自己低她们一等。
所以她嫉妒,她恨,凭什么她们生来就高她一等,都成了奴儿,她还是比不过她们。
知府听得一头雾水,幼娥说的这些,跟太子的交代,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正打算开口询问,幼娥忽然继续说道。
“那些来找凉鹤的人,我看到他们的马车上,”
“印的是王家徽记。”
这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知府。
这也太巧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你确定,没看错吧?”
“你确定,是王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凉鹤很可能出身王家?”
“是那个王家,骊京王家?”
这回,轮到知府兴奋了。
幼娥一脸鄙夷地看着知府。
“大人说笑了,整个骊京城,提起王家,难道还有第二家?”
“自然是那个王家。”
“至于凉鹤,具体跟王家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得而知了。”
“毕竟,从没听凉鹤提起过。”
“不过我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做做文章。”
知府激动地来回走动,双眼放出精光。
“幼娥姑娘说笑了,岂止可以做做文章。”
“简直可以大做文章。”
“王家诗书传家,又极重礼法。”
“王家怎么会出了,被卖进乐坊之人,此事必有玄机。”
“照你的说法,凉鹤气度极不一般,那定不会是什么婢女下人。”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太子殿下若知道,必定会很高兴。”
“幼娥姑娘,若凉鹤真是王家之人,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太子殿下,一直想拿王家开刀,可就是苦于没有把柄。”
“这一次,说不定能有奇效。”
“来人,快替我通报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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