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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结束后,黛安急急去寻三皇子。

    虽然知道他忍辱负重多年,心智必定坚韧,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玻璃心。

    她仍是在城外山上寻见了三皇子。

    只是此时,彼此都没有了说笑的心思。

    飞鸾一脸凝重,示意黛安噤声。

    三皇子背对着他们,独自一人俯瞰骊京,这份孤寂,跟那天的谢叔齐如出一辙。

    “殿下……没事吧?”

    黛安忍不住问飞鸾。

    飞鸾摇摇头。

    “一直这样,也不说话。”

    今日的场景,旁观如黛安飞鸾都有所动容,何况置身事中的三皇子。

    “这样的事,是不是很多?”

    飞鸾一直跟着三皇子,简直脱口而出。

    “虽说三不五时要来上这么一回,可这次,像是动了真格。”

    “莫不是,太子发现了什么端倪?”

    “应该不是,太子本性多疑残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罕。”

    “再说那几位林家旧部,如今并未跟着殿下。”

    黛安明白飞鸾的意思,三皇子有意疏远,本意是想保全他们,却没想到到头来仍是功亏一篑。

    三人一时无话。

    三皇子站着,黛安也陪着他站着。

    他的孤寂、愤懑感染着她,让她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跟着我,你可想好了?”

    良久,忽听三皇子道。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飞鸾,去取她身契来。”

    他言下之意,是也要与她保持距离了么。

    黛安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憋屈。

    按照她的个性,自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虽说阴差阳错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但要不要为此赔上她的,甚至归燕坊全员的性命?

    可今天太子的所作所为,实非明君。

    三皇子的委屈,她感同身受。

    若不反击,他日太子登基,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信命!”

    黛安看着三皇子,愤怒在他眼中泛着血红的颜色,压抑已久的情绪似要喷薄而出。

    “哪怕以命抵命,我也要为他们报仇!”

    “所以跟着我,必定九死一生。”

    “说不定连这一生也无!”

    他眼里透出些自嘲来。他这一辈子,早就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了罢!

    “殿下是在下一盘大棋。”

    黛安忽然就释然了。

    她已是重活一世,偷了几分幸运。

    在这世间,本无依无靠,是归燕坊收留了她。

    但归燕坊要立足,她又不得不借势。

    她其实也别无选择。

    赌一把吧,既已入局,成则王侯败则寇!

    “正好,我也是。”

    “咱们算是不谋而合。”

    “不过,我从今日起所做一切,皆由我个人承担,与归燕坊众人并无关系。”

    “殿下,我虽愿助你,却也并无权利决定他人生死。”

    “若终有那一天,还望殿下出手保住归燕坊众人。”

    黛安说得真诚,三皇子没说话,算是默许。

    “不过眼下,我还是得先振兴归燕坊,才有资本谈其他呀。”

    三皇子会意,呼出一口恶气,命飞鸾道;

    “带着我的令牌,去找薛戬,让他不拘多少银钱,都支持归燕坊。”

    “这个人情,算我的。”

    ——

    与三皇子不同,黛安下的这盘大棋,所有支点都在归燕坊。

    转天她便又投入到了改造工程中。

    黛安为众女编排的新舞设计了新舞裙。

    这样新鲜的样式,必得流衣阁定制的材质手艺才能淋漓尽致。

    故而黛安又跨进了流衣阁的大门。

    可这一次,她分明感受到了浓重的不欢迎她的色彩。

    她刚向掌事说明来意,掌事就面露难色。

    “黛安姑娘来得不巧,阁内刚接了大单,手艺人手里都排满了活计。”

    “一时半会,怕是难抽调人手替归燕坊定制舞衣。”

    “实在是要得急,拜托掌事想想办法,价钱都好说。”

    “姑娘莫怪,不是价钱的问题,实在是没有人手。”

    黛安心里疑惑,怎么流衣阁开门做生意,竟还有给钱不要的时候?

    “掌事,能否帮帮忙?”

    黛安还想再试,掌事还未答话,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早说过,流衣阁不能做你们这种破败乐坊的生意。”

    “你们不配,穿流衣阁的舞衣。”

    来人正是几日不见的幼娥,真是阴魂不散。

    黛安懒得看她,正想再跟掌事好好说说,却不想掌事也变了神色。

    “幼娥姑娘说得在理。”

    “我本不欲与你撕破脸,可你怎么这般无赖?”

    “我都说了人手不够,接不了这单,你却还纠缠不休。”

    “难道就是想逼我说出,归燕坊不配穿流衣阁的舞衣吗?”

    才不过几日,不想流衣阁对归燕坊的态度变化竟这么大。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黛安脑中闪过这几日来的点点滴滴,却仍然抓不住线索。

    并未有什么异常啊。

    正僵持间,后堂又走过来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

    妇人身着深红色褙子,藏青色马面裙,头上手腕上鎏金滴翠。

    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个穿着体面,行止有度的丫头,一看排场就不小。

    黛安正暗忖来人是谁,妇人缓缓开口。

    “幼娥,这就是你说的归燕坊之人?”

    “夫人,正是。”幼娥态度恭敬,卑躬屈膝。

    “不过这丫头只是区区一个烧火丫头,实在配不上跟您说话。”

    妇人抬手止住幼娥。

    “无妨,我且问你。”

    “舞乐本高雅,为何你们却要用这阴私手段揽客?”

    “岂不是,自甘下贱!”

    她说话语调虽不重,却透出一股威严,再加上幼娥称其为夫人,黛安隐约觉得这必是位官太太。

    可平白无故,她怎么跟她说这些话。

    “夫人所言极是,舞乐确实高雅。”

    “归燕坊诸人也都本着这一本心,不知夫人所说阴私手段是指?”

    这不知名的夫人还未答话,幼娥就抢先喝道。

    “你这丫头,还敢抵赖?”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自己清楚。”

    “夫人教训你几句,难道还教训不得了吗?”

    “幼娥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归燕坊行得正坐得端,并无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教训,我们自然听着,可若是赤口白牙污蔑泼脏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位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归燕坊有人用不轨手段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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