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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烛火闪动，偶尔能听到蜡烛燃烧传来的噼啪声。徐嬷嬷跪在正中，额头埋在手背上，头也不抬。
她的身影被拉得格外悠长，随着院中晃动的烛光左右晃动。
徐嬷嬷坚定的态度令人诧异。
整个院内鸦雀无声。
忽然，沈安阳几步上前，抬腿狠狠一脚，将徐嬷嬷踹翻在地。
她力道太大，自己都被反弹得后退，踉踉跄跄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沈安阳挥动帕子，指着徐嬷嬷，高声怒斥：“你个老贱奴，竟然敢对阿音做这样的事情。”
“我和娘亲寄人篱下，若不是伯父一房怜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旁人怎么想？我和娘亲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今日这件事莫说是阿音，就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安阳说话的时候，余光时不时往沈妙音这边瞄，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她喊得倒是大声，实则一点实质性内容都没有，还处处表明她和段璇寄人篱下有多不容易，听着倒像是沈家对她们有多苛刻，害得她们如履薄冰一般。
若是此时沈妙音再对她发难，那便是坐实了大房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罪名。
沈妙音轻垂双眸，头也不抬，纤细嫩白的手指搭在手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动。
见她不说话，沈安阳心中不宁，索性凑上前，扯着嗓子喊道：“阿音，今日这事你可一定要严惩。”
沈妙音微挑眉角，扬起下巴，冰冷的眸子一瞬之间直接看向沈安阳：“以你之见，该怎么处置？”
沈安阳被她盯得心中发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她嘴唇开开合合，低声回应：“像这样的刁奴就该活活打死，尸身扔去荒郊野外喂狗。”
话音才落，便听院中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安阳姑娘平时瞧着文文弱弱，做起事情来居然这么狠厉。”
“这是一点也不拿咱们下人当人啊。”
“我看她根本就是心虚，才想索性把徐嬷嬷打死了事。”
议论的声音传入沈安阳耳中，她嘴角抽动几下，怒色别过头，看向屋外，恶狠狠瞪了众人一圈，议论之声平定些许，沈安阳再度望向沈妙音。
却见沈妙音神色淡然，眉宇之中蒙着些许不屑。
她唇角勾动，冷嗤一声，视线越过沈安阳，直接看向徐嬷嬷：“花影。”
“奴婢在。”
“将徐嬷嬷还有刘二一并带去京兆尹府，交给衙门处置。”
沈安阳顿时慌了神，侧身挡在花影和徐嬷嬷中间，惊讶看向沈妙音：“阿音，怎么能交给京兆尹呢？这若是被京兆尹问出些什么东西如何是好？”
沈妙音冷笑：“问出些东西岂不是更好？沈安阳，难不成你怕徐嬷嬷交代出什么来？”
沈安阳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我……我是怕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咱们府中出了这样的事对沈府名声不利。”
沈妙音不屑抬手，示意花影将徐嬷嬷带走，顺便回答：“就算是有什么议论也是冲着我们大房来，我们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沈妙音边说边侧过头，望向余凝阳。
余凝阳掌管沈府这么多年，早就看惯了风浪，立即明白沈妙音的意思。
她睥睨沈安阳和段璇：“阿音处置得对。咱们沈家奉公守法，绝对不是滥用私刑，随意责打奴仆的门户。像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京兆尹查问更为妥当。”
余凝阳话里话外都十分不屑沈安阳滥用私刑的手段，更是臊得沈安阳头都抬不起来。
沈安阳面色青白相接，默默往段璇身边靠。
就在此时，沈妙音忽然开口：“沈安阳。”
她走到沈安阳身边，亲昵握住沈安阳的手。
沈安阳怔愣，茫然望向沈妙音。
却见沈妙音红唇一扬，露出灿烂的笑容，轻声道：“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为了我着急。”
沈安阳顿了片刻，连连点头：“是啊，咱们毕竟是姐妹。”
沈妙音打断她的话：“徐嬷嬷说到底是二房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引起有心之人揣测。”
沈安阳急着解释：“阿音，我和娘亲对你绝对没有丝毫不利之心，我们……”
沈妙音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但是事已经出了，若是我不拿出些姿态来也堵不住那些人的嘴。所以，我决定将现在伺候二房的嬷嬷管事们都换上一波。”
沈安阳瞬间瞪大双眼，一把抽出手，满脸惊讶：“换人？”
“是啊。”沈妙音也不介意，抬着的手慢慢垂落，语调逐渐冰冷，“换了人，也好让大家都安心，省得日后再出这样的事。”
“阿音。”段璇急匆匆冲上前，“我们院中的人都用惯了，换了他们谁来替我们做事？”
“二婶放心，我会给你们安排一批更加得力的人手。”
“再怎么得力的人手哪里有以前的人用得顺手？”
“二婶。”沈妙音赫然转身，眸光微沉，盯着段璇，“换人只是为了向外面的人证明你们二房对沈家绝无二心，我们两房同心同德。为何二婶要如此阻挠？难不成二房当真藏着什么秘密不能被大家知道？”
段璇想要反驳，被沈安阳一把拦下。
沈安阳心不甘情不愿，冲着沈妙音挤出笑容：“这些琐事任凭阿音和大伯母安排，时候不早了，我和娘先回去了。”
说完，她扶着段璇，咬牙离开。
待到出了院中，确保身后无人，沈安阳才顿下脚步，冲着沈妙音的院子狠狠碎了一口。
段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好了，不仅事情没办成搭进去一个徐嬷嬷。还被这个小贱蹄子借口换了咱们院中伺候的人，日后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沈安阳也气得面色发白，太阳穴微跳：“眼下徐嬷嬷落在她手里，咱们若是不做些妥协，只怕她揪着这事不放。换人便换人吧。大不了重新培植人手就是。”
段璇无奈长叹：“也只能这样。对了，徐嬷嬷的孙子你藏好了吧？她肯顶罪，可都是因为她孙子在咱们手里，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沈安阳挽住段璇：“放心吧，她若是敢吐出去半个字，她孙子的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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