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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烈焰。离东岳神殿还有几公里距离的荒山顶上,不知是哪朝哪代遗留下了一座极其简陋破败的城隍庙,庙中原本供奉神像的地方此时放着一具棺材。
一个穿得很朋客很潮流的年轻人趴在棺材上,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奇怪的枪,枪口冒出屡屡白烟。
白光射到仉道安身上时,这人烦躁地骂了句脏话。
“草!!”
他身边,打扮得同样潮流的几个同伴取笑他。
“不行啊严哥,你不是神枪手吗?a级的枪械道具加上s级的特制子弹你都能射歪啊?”
“啧啧啧,就这还要闯荡排行榜?给你神级武器,那个‘守护者’还正处于‘突破等级’的虚弱期,这你都搞不定?”
“严哥手也太生了,要我说,这‘神之枪’还不如给我用,白瞎了a级神器。”
“去你的,你个玩大剑的好好玩你的剑!”
就在这时,几人中一直沉默的,脸上带着疤痕的男人开口:“行了,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了就不要多待,这个‘猎场’的危险评级在s级,不要惹到这里的‘守护者’。”
拿枪的“严哥”嬉皮笑脸的从棺材上爬起来,他轻浮地拍了拍坐着的棺材。
“我看这个‘猎场’的评级不准确,咱们到了之后这么轻而易举就狩猎成功,这个‘猎场’的‘守护者’的实力也不咋地。”说着,他有些眼馋地看向远处的东岳神殿,“刚才那个我真没看错,他手里的巨剑等级起码在a级!‘神之枪’已经是a级神器了,加上s级的‘神源子弹’,这都没把那把剑爆掉……队长,那剑要是给老七,咱们队里就有三把a级了。”
队长也心动了一下,但很快,他突然猛地回头,脸色一变。
隔着十几公里的距离,一片雷电之中,他们原本的目标看向了他。
那一双一黑一白的眼瞳仿佛近在咫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守护者’发现我们了!布置传送器!走!”
队长发话,其余几人虽然嘴上还在说着话,但手上很快行动起来。
几颗造型奇怪的石头摆放在地上,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孩双手按在地上,很快,地面形成了繁杂的魔法阵。
朦胧的白光在阵中缓缓形成。
严哥还在眼馋。
“那个‘守护者’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对付吧?他刚才还在‘突破等级’,咱们真的不捡个漏吗?虽然‘神源子弹’没了,但我还有几颗a级的子弹,咱们真的不试试吗?”
“行了,这个‘猎场’挺奇怪的,我老觉得不太对。听队长的,咱们任务都做完了就快点回去吧……这什么东西?!”
几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严哥眼疾手快,手中的枪不需要瞄准,对着黑影射了出去。
白光闪过,黑影被直接打散。
“鬼怪?咱们都喷了驱魔药水了,这种东西怎么还敢往咱们身边凑?”
就在这时,队长神色严肃地抽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造型奇怪的虎头铡。
“全员戒备!‘守护者’马上要到了!”
另一边。
解方澄此时的状态实在不算好,原本渡心劫就是他最不擅长的,在天雷降落的那一瞬间门,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殿下!人终有一死,末将不怕!愿作殿下手中利刃,取敌人项上人头!”
“若我们今日因为这所谓的‘天意’引颈待宰,落云关守不住,身后百姓当如何?大汝如何?管他是神还是妖,便该死战不退!”
“对!绝不能退!!”
“我还未曾娶亲,家中尚有弟妹三人,便是无我,依旧是双亲老有所依!但边关无我,何人守我大汝!”
“殿下!下令吧!”
“殿下!”
鼻翼间门似乎还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他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解方澄很清楚自己的心劫是什么,他做不到破而后立,那把原本正常形制,如今又重又大的剑就是证据。
当初改造过的回梦鱼也没有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愿望,因为解方澄虽然有心劫,但再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并不会期盼着重来一次,去做出什么改变。
解方澄也相信,心劫里的这些伙伴,哪怕明知道结局如何,再来一次,他们也无法放弃。
他的心劫无法可解。
而这一次,在这片幻影中出现了一道身着西装的身影。
素来脑筋转得快,但又实在不擅长武力的人背对着解方澄,手里的巨剑太沉,仉道安没有办法举起来使用,他将剑当成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而他也像是一面盾牌,挡在了解方澄面前。
“仉道安……”
解方澄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腕,眼前,仉道安的身影却如同镜子般碎裂开来,只留下一个歉然的笑容。
轰——
雷声大震。
解方澄吐出一口鲜血。
一瞬间门的心神不定,劫雷如阴冷的毒蛇窜入了他的体内。
原本便业障缠身的解方澄在劫雷中仿佛整个人都被打散,他周遭的功德金光却又将要被打散的人牢牢的捏合成团。
解方澄似是经历了一瞬,又像是同时经历了无数遍仉道安魂飞魄散的场面。
当天雷消散时,看上去最潇洒的解经理在那一瞬间门眼前仿佛目盲,看不见任何其他人。
天与地的锁链锁在他身上,解方澄恍然未觉。
白光射来的地方离得不近,解方澄却也看到了凶手的样子。
很奇怪。
那是五个打扮的有些怪异的人。
——没有关系。
打扮的是否怪异都与他无关。
解方澄只需要他们死。
万鬼之王踏空而行,身侧狂风护卫,每一步踏出,浓烈的鬼气便在空中形成不散的黑色团雾。
原本只笼罩在东岳神殿上方的团团乌云如同墨入水池,向着四周晕染开来,整片天空都遍布乌云,雷鸣阵阵。
周遭万鬼伏地,天地间门似乎只有阵阵雷鸣,和锁链发出的噌鸣声。
解方澄每向前踏出一步,他身后黑色的幻影便凝实一分。
供奉在黑色宫殿中的神像静静睁开双眼,神像站起身,原本手上平举的剑现如今被解方澄握在手中,神像手里出现了第二把剑。
那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君子剑,剑身四周环绕着猩红的血雾,随着神像的动作,四条通天达地的锁链绷紧,想要将他重新锁回到座位上。
而在现世中,解方澄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黑色团雾便多一分血红。
周围似乎有人追上了他,皱着眉说着什么,甚至伸出手来要将他推回去。
“滚开!”
解方澄巨剑一挥,将拦住他的人一剑砍翻在地,继续向前。
再向前……
前方,一座荒山出现在解方澄眼前,山上树木茂盛,遮住了全部的视野。
解方澄凌空而立,白发飞舞。
他周遭原本的道德金光被黑色的鬼气淹没,鬼气覆盖在他身上,仿佛另一层黑色长袍。
解方澄低下头。
荒山的山顶上,五位看起来很奇怪的“凡人”手里拿着同样奇怪的武器,其中一个人手持一把神力充沛的枪。
半空中,解方澄举起巨剑。
在他身后,已经几乎凝实的,身着冕服的神像也高高举起了手中血雾环绕的剑。
天空中惊雷闪过,但比雷声更大的是锁链破碎的声音……和剑劈下来的声音!
碎裂空间门的一剑劈下,五人中有三人熟练的形成抵御的阵型,队长首当其冲,虎头铡接住了解方澄的一剑,随后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地上后神色震惊地看着凌空而立的,白发飞舞形同鬼魅的人。
太强了!
“队长!”
半空中,身穿玄色长袍,脚下踩着黑红雾气的,身侧隐约有锁链捆住的人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剑。
轰————
嗡——————
五人众里有人虚空一抓,掏出一面盾牌护住身边的队友。
剑砸在盾牌上激起的冲击波让破旧的神庙瞬间门泯灭为烟,举着盾牌的人“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小七!快点!!”
名叫“小七”的女孩的兜帽在冲击波中被吹落,露出了一双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尖尖的精灵耳。
解方澄垂眸看去,虽然他并不清楚地上复杂的纹路是什么意思,但冥冥之中,他又很快理解。
这些人要跑。
很奇怪。
他们明明应该是人类,可是竟然能接住解方澄和他身后神像的两剑。
不能让他们走。
天地之间门,四条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解方澄额上的黑色纹路已经出现了裂纹,他暴呵一声。
咔——
锁住神像右侧肩胛骨的锁链应声断裂开来,天雷震怒,一道闪电劈下来,亮如白昼的背景之上,解方澄四周的黑色鬼气几乎凝实。
他双手握住手里的巨剑,再次挥斩下来!
死!!
挡在最前面的“队长”虎头铡应声而断,整个人也再次倒飞出去,砸穿了墙壁。
“队长!!小七!!!”
精灵小七一只手继续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向着队长的方向一挥。
一团绿色的光凝织成网,将飞出去的已经昏死的队长快速拖了回来。
也就在此时,这破庙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解方澄!你冷静点!!”
冷静?
解方澄身后的神像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他一剑劈来,举着的盾牌匆忙防御的人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巨大的斧头砸在了身上,不仅手中的盾牌碎裂开来,举着盾牌的人也直接被砸进地里,彪出褐红色的,像是在燃烧的血液,整个人血管寸断,昏了过去。
还剩三个人——
咔————
解方澄左侧肩胛骨的锁链也随之断裂,天空中乌云团布,隐约有紫色的劫雷在里面蓄势待发。
解方澄浑然未觉,他只是死死盯住剩下的三个人。
无论眼前的到底是谁,显然,这五个人与仉道安的死有关。
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吧!!
他浑身黑气弥漫,金光似乎都已经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从斜侧强强拦住他的第三剑。
“解方澄!!你要厉鬼化了!!你醒一醒!!!”
这一拦的功夫,地面上白光大振。
解方澄目眦欲裂,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人。
他也是强弩之末了,原本九道天雷已经劈的他近乎神散,强行破开两道锁链,解方澄这第四剑既不潇洒,也毫无技巧可言。
他只是将全部的,仅剩的鬼气统统灌输在手里的剑上。
这一剑劈出,解方澄自己吐出一口血,他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白光。
剩余三个还能动的人都被这一剑扫到,齐齐踉跄着吐出一口血……可是已经迟了。
白光闪过后,五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面前。
解方澄提着剑,静静站在那儿。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解方澄!你的禁制要破了!快跟我回去……”
“唰”地一声,解方澄手中的巨剑再次举起。
他将剑横在身后的人的脖颈处,一黑一白的眼瞳仿佛深潭。
“为什么拦我?”他问。
解方澄身后站着的是薛礼。
在神像刚要醒来之时,地府便感知到了。
解方澄的封印地点就在东岳神像之下,也是地府的最上层。
他本体上一共四条锁链,心脏处还烙着禁制铭文,以防他的本体醒过来。
而这四条锁链,两条来自神界,两天来自地府。
地府的锁链中一条深埋在黄泉路底,一条锁在奈何桥边。
锁链颤动之时,整个地府也为之震动。
当时轮值的薛礼便决定开鬼门,入人间门,绝不能让解方澄挣脱封印,不然以现在两界的情况,封印一旦解除,再也没有人能将他重新镇压回去。
解方澄情况又很特殊,他本人不坏,但他身上业障太多太多了,承载的怨气也太重。
一旦他自己的封印解除,别的不说,那些原本就已经很稀薄的金光立时就会被他身上的业障吞噬殆尽,到那时,雷劫降下,任解方澄实力再强,雷劫对于他这种厉鬼来说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他会比普通被天打雷劈的鬼死得更彻底。
薛礼不是清派的,解方澄跟他关系一向不错,他也知道解方澄不是个坏脾气的人。
但薛礼怎么都没想到,当他到了人间门之后,就发现解方澄整个人形如鬼魅,用来压制他身上鬼气的铭文都尽数显露出来,而他身后的宫殿也近乎凝实。
当年解方澄与他麾下的八百将士决定以身化鬼守护大汝,大汝便倾国力为他们修建神祠。
后来汝国覆灭,斗转星移,八百鬼将心愿已了,身上的业障也逐渐消散,各入轮回,原本宫殿中供奉的神像就只剩下主殿的解方澄这一尊。
这神祠给予了他比普通神明还要恐怖的信仰之力,神像也是他本体的化身。
薛礼到时,神像已经睁开双眼,身上的锁链都将要断开。
解方澄这究竟发了多大的火?
但不管发了多大的火,先拦住他才对。
可在路上的时候,薛礼还没想好怎么措辞,他旁边跟着一起来的一个清派的判官便已经冲了出去,很不客气地伸手要去推解方澄。
“解方澄!你疯了吗!快点停下……”
真是……找死啊。
下一秒,解方澄一剑劈来,那判官被他直接劈翻在地。
薛礼赶忙冲过去救人,眨眼的功夫,解方澄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想要找他很简单,解方澄身上的鬼气越来越重,雨幕之下,这森然鬼气分毫不减。
等到薛礼匆忙赶到之时,就见解方澄正要辟出这惊天动地的第三剑。
不能继续下去了!
解方澄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了!
只是薛礼不明白,解方澄对付的人是谁,他又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以至于现在,往常总是散漫到有些吊儿郎当的人,在这一刻,会用这么阴森的眼神看着自己。
“解方澄你冷静一点!你不能继续释放你身上的鬼气了!你的功德金光都要被消磨没了!”
“回答我,为什么拦我?”解方澄声音平静,可是一双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薛礼毫不怀疑,只要他的答案不是解方澄要听到的答案,下一秒,这把能劈裂神界大门的巨剑就会砍断自己的脖子。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礼当机立断。
他这么说着,解方澄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为什么拦我?”他继续问着。
薛礼心里一突。
完了。
解方澄一直都是厉鬼,但他不像普通的厉鬼一样,会被业障影响,成为只知道杀人的机器。
而现在,解方澄身上金光都要看不见了,这种情况下……
就在这时,刚才在路上伸手要推解方澄的判官在一旁骂道:“解方澄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敢对十殿阎王出手!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厉鬼之主听见这话,微微偏过头。
他原本一黑一白的两双眼瞳冷漠地看过来,这判官心中一悸,下一秒,解方澄手中巨剑一挥。
若不是薛礼赶忙拦在那判官面前,剑风便直接将这人一劈为二。
即便如此,被剑风波及到的几个鬼差依旧东倒西歪,齐齐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天地间门,丝丝缕缕的鬼气仿佛蛛网,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到解方澄体内。
他身后的神像与他一起看向薛礼等人。
“身份?”风卷起解方澄身上的黑色长袍,他白发异瞳,唇色鲜红,惨白的脸透露出一种妖异的鬼魅感,“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轰隆隆————
天雷落下,还未等接触到解方澄,他身上的鬼气便咆哮着向着天雷冲去。
一时间门,这森然鬼气弥漫在整座山上,甚至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解方澄身上最后两道锁链哗啦作响,马上也要断裂开来。
到那时,天地间门他再无禁制。
甚至在这一刻,薛礼有些怀疑……当解方澄彻彻底底厉鬼化,他的本体放出之后,天道降下的雷劫,真的能劈死他吗?
薛礼身上原本就有伤,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拦不住现在的解方澄。
“解方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解方澄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剑。
他声音有些沙哑。
“我答应过一个朋友,如果他死了,我拼着玉石俱焚……也会替他报仇。”
冲天的森然鬼气之下,解方澄整个人慢慢浮空。
他不知道那五个人来自哪里,但他感知到了神力。
神界?
解方澄仰起头,看向昏暗的天空。
在他脚下,黑雾凝成台阶,解方澄提着剑,他神色冰冷,杀气四溢,似乎要这样直接杀上神界。
就在这时,地上的棺材里,一条银色的回梦鱼摇摇晃晃地从棺材中游了出来。
卷着浓烈血腥味的风让回梦鱼忍不住后退了一下,银色的鱼吓得尾鳍炸开,但又认出了解方澄,犹犹豫豫地绕着他飞了两圈,随后停在了呆呆站在那儿的解方澄的肩膀上。
解方澄偏过头。
肩膀上,回梦鱼也跟着一起偏了偏头。
怎么会……
解方澄原本就是只剩一口气,此时见到熟悉的,本来应该还在仉道安脑海里的回梦鱼,他愣愣地看着,没等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天上的天雷劈了下来。
解方澄猝不及防,踉跄一步,双眼一闭,从黑雾凝成的台阶上摔了下来。
昏过去之前,他隐约听见了两声呼喊。
“解方澄!!”
——“东岳神君?!”
解方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还没去边关,留在升霞山求仙。
彼时汝国恨不得人人求仙问道,因为汝国是真的有神仙降临过的。
但解方澄求仙之时就觉得,神仙好像也不像他们宣传的那样不食人间门烟火,清高而孤傲。
如果真的清高,何必要人的供奉?
彼时他就提出了创新的神仙kpi考核制度,提倡神仙也要看业绩拿供奉,干得好的供奉就多,干的差的连庙都不给修。
还要搞神界选拔,选出最适合汝国的十一位神仙组成出庙位,在同一座山上建庙,方便信徒们烧香。
但这样的说法立刻遭到了师父的痛斥。
“神明就是神明,凡人不敬神明是大罪!”
那确实是大罪,因为解方澄后来是弑过神的——就是那位曾经在汝国显灵过,让汝国遍地是神庙的神。
解方澄不信这个,但很奇怪,他天生就很有仙缘似的。
别人背不下来的口诀,他看一遍就能记住,别人练不会的法决,他随手一掐就能使出来。
虽然这仙决顶多就能随手点个火,渴了还能顺手呲一杯水解解渴,对于一般人来讲那也是仙家手段了。
解方澄对这不怎么感冒,毕竟以他的身份来讲,他也不需要自己动手点个火,也基本渴不着。
相比起虚无缥缈的“仙法”,解方澄对武器更有研究,刀枪棍棒那是基础,多冷门的兵器他基本都练过。
他感觉这些东西可比仙法有用的多。
而且不仅武器,各类所谓的禁术他也毫不避讳。
身为汝国的太子殿下,解方澄想要了解什么都有渠道。
也是那段时间门的积累让他知道了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例如……如何制造厉鬼。
想要人为的,让鬼魂能大概率转化为厉鬼,手段之残忍,让解方澄皱着眉看了一遍便再也不愿看第二遍了。
他也没想到,后来他要亲手用上这种法子。
梦里的场景变幻的飞快,大概是故人并不希望他活在过去的阴影中,那些过于惨烈的记忆他竟然一幕都没有梦到,反而梦到了很多以前很是有趣的回忆。
做太子的时候他身边的朋友不少,他没什么太子的架子,大家关系很好,一起踏春骑马,下课后背地里偷偷吐槽老师。
后来去了边关,不打仗的时候也挺有趣的,军中都是粗人,骂起人来可比公子哥儿爽快多了。
梦中所有沉闷阴暗的色调都被删去,只留下明媚的阳光,温暖的照在梦境中。
可是从他死之后,这样的画面卡顿了一下,似乎再很难挑出多少能给他放映的。
直到进入了游戏中。
齐蝉阳、陆小琴、谷珊珊、越海洋……仉道安。
——仉道安。
解方澄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突然惊醒,白色的回梦鱼猝不及防地被踢了出来,无辜地甩着尾鳍,在他身边游来游去。
解方澄缓缓吐出一口气,口腔和鼻翼中还混杂着血腥味。
他慢慢坐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传来锁链响动的声音。
解方澄抬头端详了一下,很熟悉又不是很熟悉。
熟悉是因为这还是在地府,不熟悉是因为这是十八层地狱。
他双手双脚,甚至脖子上都拴上了特制的锁链,被关在了用来关押凶恶厉鬼的牢里。
解方澄伸手扯了一下,这些锁链都是用来困住厉鬼的,完全的对症下药。
如果是没受伤的时候,解方澄随手一扯就掉了,但现在他这人都要散了,金光都显得有些暗淡,此时费心力去弄开这东西显然没必要。
他倚坐在墙边,看着游累了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回梦鱼发呆。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很快,一行鬼差走了进来,打头的一身红衣,原本似乎是要去别的牢房提厉鬼的,此时见到解方澄醒了后冷哼一声。
“解方澄你好大的胆子……”
话没说完,解方澄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让东岳神君来找我。”
他有些疲倦地倚靠在墙上。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脱离他的认知了,如果地府还有人知道这一切谜题的答案,那也只能是东岳神君了。
可是他说完之后,判官声音骤然尖利起来。
“你装什么?!东岳神君已经殁了!!”
解方澄倏然睁开双眼。
那边,判官喋喋不休地开口说着。
“我们在你‘大发神威’的神庙内发现了一口棺材,打开之后就是神君的遗体!你真是狼心狗肺!当年你带着你那八百鬼将将两界搅得天翻地覆,神君不仅在神界一力力保你,还赐你神眼,让你可看透人心!今日你这么害他……”
解方澄没说话,他伸出手,一用力,脖子上的锁链立刻变形断裂。
“解方澄!将你关在这儿是四殿阎王开会做的决定!你要反了吗?”
解方澄头也不抬,继续扯开手腕脚腕的束缚:“我反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叫砍了你。”
他这话说得很平静,不是威胁,是阐述。
往常每次地府开会都要开成解方澄的□□大会,但他从来没生过气,懒得跟谁计较。
可此时,他扯开身上的锁链,走到门口,一脚将牢门踹开后,围在门口的清派鬼差们齐齐惊悚地后退几步。
解方澄没搭理他们,辨认方向后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
地府一片繁忙肃穆。
东岳神君已殁的消息瞒不住,当时在场的人不仅有解方澄薛礼,还有一些鬼差。
此时都知道地府最大的头头没了,大家却都不清楚凶手是谁,众人皆是担心当年地府大战的情况再次出现,人人自危。
解方澄一路走来,路过的鬼差都看着他窃窃私语,显然也都“知道”是他害死的东岳神君。
毕竟也都知道他的本体差点完全苏醒。
东岳神君实力再下滑,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说杀就杀的。
那时候他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马上厉鬼化的解方澄,怎么看怎么像这小子动的手。
解方澄也不在意,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办公大楼,坐电梯到了十八层。
果然,等他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地府里有名有姓的人正在会议室里争吵。
见到解方澄进来,会议室中骤然一片鸦雀无声。
众人神色各异,倒也都没觉得解方澄不服从管理,挣脱锁链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解方澄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在人间门的时候对薛礼拔刀相向,他不会又要反了吧?
还是薛礼咳了两声,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后冲解方澄招了招手。
解方澄脚步顿了一下,走到他旁边坐下,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在争论。
东岳神君的死对地府的影响很大,却又没有那么大。
当初地府大战刚结束的时候,不仅地府一片狼藉,连人间门都生灵涂炭。
东岳神君从地府离开,坐镇东岳神殿,他肃清人间门阴晦之气,担当起了“神明”的职责。
四位阎王还能在地府休养生息,东岳神君却很少能歇息。
他的伤本来就很重,原本大家想着,等剩下的四殿阎王修养完毕,就换东岳神君下来休息,可是大家既没有完全养好伤,地府的工作又太忙,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东岳神君表面上还是地府的老大,实际上受他管辖的其实也只有解方澄一人。
那时候解方澄身为厉鬼刚进地府,哪个阎王都不敢收他,东岳神君便单独给他开了一殿,直属于东岳神君。
他虽然职位权限在阎王之下,甚至比不过钟崔两位判官,但他身份不同,直属于东岳神君让他只需要对东岳神君负责,往来两界方便不少。
东岳神君久不在地府坐镇,他一死,大家手足无措了片刻,随后发现好像变化也没有很大。
毕竟大家都已经习惯没有老大在的日子了。
此时众人的争论已经到了结尾,正在讨论着无限游戏的情况。
一部分人觉得游戏里生态环境特殊,不应该用普世价值观去审判。
另一部分人却觉得游戏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应当维持原本的条例。
两方的言论代表的就是地府的两大派系,各自互不相让,吵得热火朝天。
这种争吵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论的,估计还要吵上一两周,才能决定究竟要怎么样对待从游戏里出来的那些游魂。
解方澄虽然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但很快,这战火就烧到了他身上。
有人不怀好意地开口:“解经理,你是参与过整个游戏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解方澄进来之后看上去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被人询问,解方澄这才站起身。
“好,让我说是吧?”解方澄的目光扫视着会议室的每个人,“我有个朋友死了,可以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游戏。在场的诸位有人跟这个游戏有关吗?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门没人说话。
看着他们的表情,解方澄平静地扫视过每一个人。
“如果有人参与了这个游戏的制作。”他没有抽剑,只是一掌劈出,面前巨大的办公桌应声而碎,“哪怕他逃到神界,我都不会放过他!”
有人实在忍不住:“解方澄你实在太嚣张了!”
解方澄对他们的会议没什么兴趣,他扫了一眼说话的人。
现在都知道他在人间门差点就放出本体了,他这一眼扫过,说话的人忍不住便向后躲闪了一下。
“是吗。如果你跟这游戏有关系,那我还有更嚣张的。”
说罢,解方澄起身离开。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垂眸向下望去。
游戏里释放的游魂几十万,一部分无论人间门还是游戏,都罪大恶极的玩家已经提前去十八层地狱服刑去了,其余人在黄泉路等待着,乌泱泱的一大片,几乎造成了游魂之间门的重叠,叽叽喳喳的,开开心心地等待着审判。
对于他们来讲,就算是要下地狱,起码也比在游戏里继续轮回要强得多。
还有人相拥而泣,那是在游戏里被分开的亲眷挚友,终于再次相见。
不知道荣华的人怎么样了。
魏渊应该也回来了吧?仉道吾他们应该也见到了吧?
大概只有仉道安没回来。
解方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迈步。
他现在这个情况不太想对去找聂双双等人,看看他们的团圆大结局。
解方澄直接去了地府的顶层。
最顶层,东岳神殿的主体部分,也是东岳神君的办公室。
解方澄很少来,他很懒,不爱坐那么久的电梯。
相比起在【神眷】副本中看到的办公室,真实的东岳神君的办公室很乱,文件堆得四处都是,也没有人有时间门来收拾。
解方澄往常最怕来办公室看文件,这时候却就近找了个角落坐下,仿佛一个正在通关副本的玩家,耐心地寻找着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东岳神君死了,还被放在了棺材里。
那个废弃的城隍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杀的他?
当时那五个人又是什么情况?解方澄看不透他们的实力,也看不见他们的名字。
他们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凡人,能抗下解方澄三剑的人,算上神界的神仙都不多。
如果是神界的人,那也大概率是有名有姓的。
要去神界走一趟吗?
“咳咳咳……”
解方澄捂住嘴,咳了几口后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片鲜红。
他现在的状况不太行啊……那就休息几天,等养好一点再去?估计要打起来,还是得准备一下。
要是仉道安那小子在就好了……本来解密就是解方澄的弱项,仉道安要是在的话,现在到底是什么情景他怕是看两眼就清楚了。
现在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
解方澄一下子被提醒了。
面对这浩如烟海的各类材料,如果说现在的地府还有谁是能快速找到有用线索的……谁会比玩家们更有经验?
地府其他聪明人,除了清派的跟解方澄不对付,剩下的人里解方澄也不确定谁是敌人。
玩家们不同,他们是游戏的受害者,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尤其是荣华的那些人——
解方澄快步走出办公室,坐电梯直达一楼。
出门之后他扫视一圈,巧了,荣华的人正在人群的边缘位置,满满当当挤了怕是有上千人,都是曾经在荣华待过的玩家。
不仅魏渊、聂双双、齐蝉阳这些熟人在,颜小花这个熟鬼也跟在周围,老老实实地看护着荣华的玩家们。
解方澄刚一出现,那边,聂双双就头一个发现了他。
“解哥!!”
聂双双表情也很复杂,兴奋是有的,她终于见到了许久没见的一些老朋友,但失望和难过也有。
此时见到解方澄,聂双双千言万语到嘴边,汇聚成了一句“节哀”。
解方澄笑了一下,问:“咱们有没有脑子很好使的,帮我找找线索。”
聂双双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很快她推举出来几个一看就很聪明的玩家,随后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莹莹跟会长都不在,不然他们俩的脑子也很好使。”
解方澄怔了怔:“他们没有出现吗?”
“没有。”聂双双摇了摇头,“可能人太多了,还没找到我们吧。”
她这话说得有些勉强。
从解方澄昏迷到清醒,已经是三四天过去了,别看黄泉路挤这么多鬼,大家都是鬼魂了,会飘是最基本的。
只是虽然变成了鬼,大家还都比较习惯跟人一样站在地上,这才没让黄泉路上空放风筝。
“不仅是会长和莹莹,进了【转生历练】的玩家好像都没出现。”齐蝉阳心思细,他到了之后已经求证过了,荣华这边去年全民副本死掉的所有荣华管理层全都没有回来,齐蝉阳知道的还有几个进了转生副本的,都没听有人说他们现在也在地府。
【转生历练】到底是个什么副本?为什么只要进入那个副本的玩家就都消失不见了呢?
“这个游戏好像没有那么简单。”齐蝉阳开口说道。
解方澄点了点头:“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刚说罢,齐蝉阳赶忙开口:“解哥,我觉得还有个人我们可以带上,你也认识的,她脑子很好用。”
转瞬之间门,解方澄就想到了。
“谷珊珊?你见到她了?”
“对!”提到这儿,齐蝉阳忍不住表情有了一丝欣慰,“她跟小琴就在附近,我去叫她们。”
齐蝉阳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谷珊珊跟陆小琴手牵手出现在解方澄面前。
“解哥!”陆小琴恢复了以前第一次见面时的活泼,她看见解方澄后先是愣了一下,没太想到解方澄本人是长这样的,但随后立刻又明媚的笑了出来,“谢谢解哥!报你的名字果然好有面子哦!”
她性格内向,被游戏吸纳成为npc之后也只能被切片,在无数个一级副本里当背景板炮灰npc,属于游戏的最边缘人物。
当地府发现了这个无限游戏,并且出手之后,她这样的边缘人物是第一批被救下来的。
玩家们没有当npc时候的记忆,陆小琴只感觉自己好像死在了一级副本【蓝山精神病院】里,随后再一睁开眼就到了地府。
面对着周围凶神恶煞的鬼差,陆小琴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解方澄的名字。
别看管理层的清派代表们天天□□解方澄,最底层的鬼差听见这个名字,别管清派不清派都吓了一跳,原本凶恶的样子都收敛了不少。
果然!报解经理的名字是真的很有面子啊!
解方澄也笑了笑,他手在虚空中一抹,从虚空里拿出了那个白兔胡萝卜的头绳。
“这个还给你。”
陆小琴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接过了头绳。
刚才齐蝉阳在路上已经说过了,解方澄这边好像需要一些能寻找线索解密的人,此时谷珊珊到了后就先敏锐地感知到了地府的氛围好像不太对劲。
“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地府老大没了”这种大事显然不适合让很多人一起都知道,解方澄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跟身侧的几人说着现在的情况。
地府的基本结构,地府大战,神界,东岳神君死亡……还有当时冲着解方澄射来的,却被仉道安接下的白光。
这种种的一切背后似乎有一个推手,正在推动着所有人走向他们应该走向的命运。
谷珊珊眉头紧锁。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立时说出口。
解方澄身后带着这么一串游魂,还要进入地府的主办公楼,往常指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但现在地府的情况如此紧张,看到他的人很多,冲出来拦他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众人平静地到了顶楼,周围几个玩家熟练地开始寻找起线索,谷珊珊这才小声开口。
“解哥,你觉不觉得……那五个人像‘玩家’?”
解方澄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心底其实也有这样的猜测,但就算是玩家,像纪朝阳那样的,他们的道具、个人技能等等的一切,也都是阴气捏成的。
可是那五个人,解方澄既看不透他们的实力,也看不见他们的名字,这很奇怪。
“如果,”谷珊珊沉默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副本呢?”
解方澄倏然抬头。
谷珊珊知道的线索实在不算多,她只能靠猜测。
“五个来历不明的实力挺强的人,并且其中一个像精灵,而且你还看不到名字……我觉得很有可能。”谷珊珊脑筋转得飞快,“咱们经历的无限游戏很奇怪,按照解哥你的说法,这个游戏的制作者是地府的某个程序员,他偷了生死簿。一个外包的程序员,他到底多大的胆子能把生死簿偷出来,这么多年还没人发现。他背后一定有人帮助他,而且这个人的地位还不低。”
说着,谷珊珊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写画画。
“已知的,普通人的魂魄中含有阴气,但数量不多,部分人含有功德金光,数量也不多。一千五百年前,地府有鬼差曾经利用自己的权利,偷取普通人魂魄中的功德金光,并且为神界提供便利,扭转凡人的命数。鬼差的权利也是从那以后得到了极大的约束,东岳神君点化了生死簿,使生死簿拥有自我意识,不再轻易被操控。也就是说,制造游戏的人不会是简单的鬼差,至少得是有名有姓的。”
谷珊珊继续排除着:“而且解哥你刚才也说了,这个游戏是存在于至少十殿阎王那个档次的人的思维空间门中。我有一个猜测,刚才解哥你说了,大战之后十殿阎王中四个还活着的,三个被封印的,三个已经彻底烟消云散的。会不会……这个游戏就存在于这三个被封印的人的思维空间门内?”
解方澄摇了摇头:“很难。他们三个现在被流放在十八层地狱之底,那里跟三界都不相同,是一大片混乱的空间门。别说普通人,我进去都凶多吉少。想要开启那里,需要东岳神君亲自去。他们现在到底活着还是死了都未必,不太可能还有机会出来偷生死簿,做这种恐怖游戏。”
谷珊珊顿了一下,才开口:“或许……不是他们偷的,他们只是被植入了这个游戏呢?”
解方澄看她,再次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怀疑是东岳神君搞的鬼。但真的不可能,你不了解他。当年神界跟地府大战,他本来可以不用受这么重的伤的,但他强行化身为石,拦住了要在人间门跟地府开战的一群神仙。别看他是地府的首领,但他本人是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守护人间门的那种。这个游戏一直在消耗人的善意,想要将人都变成恶鬼,他要是知道了,第一个要冲过去打死制作游戏的人。”
谷珊珊只能停下了手中的笔。
猜测到这里就断了。
“看来……真的得找到别的线索才有可能知道这个游戏的真相了。”说完后,谷珊珊愣了一下,“对了解哥,生死簿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经过她提醒,自从仉道安死在眼前后,解方澄像完全停摆了一样的脑子才稍微动了动。
生死簿……对!
它是支撑游戏运转的动力来源,说不定生死簿那里有什么线索。
解方澄立时站起身来。
“你们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我去去就回。”
说罢,解方澄立时打开门,直奔十八层而去。
他到的时间门正好,会议刚刚结束,一群人走出来的时候还相互对骂着。
见到解方澄,其中一方明显好像有点害怕的怂了,以薛礼为首的另一方脸色倒是转晴不少。
“解经理啊,有什么事儿吗?”
解方澄简单直接:“生死簿在哪儿?”
薛礼沉默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你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领着,很快,两人到了一楼的存放物品的办公室。
解方澄心里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薛礼很快在某个架子上拿出被塑料袋包裹住的巴掌大的书。
那也并不能称之为书了,因为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书皮。
“这个游戏很奇怪,当我们发现游戏之后,就组织人手进行破除。直到最后发现了生死簿,它就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了。”
生死簿已经被点化,经年日久是会孕育出精怪的。
但在地府这种地方,想孕育出精怪来不现实,毕竟是一切魑魅魍魉的老家,还能让本书成了精?
此时这书已经完全失去了全部灵气,在解方澄手里就是个普通的书皮。
生死簿没了,这对于人间门来讲可是大事。
但薛礼好像并不太担心,他看着解方澄的表情,也很快明白过来。
“对了,解经理你开会的时候也不怎么听……生死簿很久之前就不太准了。”
“什么?”
薛礼苦笑一声:“上面的发展速度太快了,我们往常是靠着人的命数来判定他死还是不死的,但人间门的科技发展让本来该死的人活了下来,什么器官移植,电子心脏之类的。之前甚至有天道霹雷下去的时候被避雷针给挡了的事情发生,加上现在人间门的信仰之力越来越难获得,神界那边神力越来越淡,咱们地府的阴气也不如以前那么盛了。生死簿这种天地生养的灵宝也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咱们着急开发app搞自主投胎,免得生死簿不准漏了谁……这个估计你也不知道,你开会就没听过。”
解方澄属于百分百的武力值鬼差,很少有人会跟他聊规章制度之类的,他确实不清楚。
此时手里拿着这薄薄的“生死簿”,解方澄想了一下:“这个我先带走了,回来还给你。”
生死簿已经成这样了,可以说是死得不能再死,解方澄带走也没什么。
薛礼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
“解经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对于地府的人来讲,生死是最平常的事情,东岳神君的离开就仿佛一滴水滴进了海中,像薛礼这种跟他相处这么多年的老同事,看惯了生死之后都很难会有什么波动。
人会死,死了之后会来地府轮回。
神也会陨落,成为天地间门之间门的养分。
地府也是如此。
来来往往的鬼差并非一成不变,这么多年的工作,让地府的人普遍不会为了谁的离开而难过。
解方澄不太一样,相比起鬼差,他还是更像个“人”,他拥有着太丰沛的感情,会跟游魂当朋友,也会将某个不应该死的厉鬼护在羽翼之下。
如今,他又因为一个朋友的死差点把自己送上绝路,这是地府的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
此时面对薛礼的安慰,解方澄只点了下头,随后便带着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生死簿回到了顶层。
一路上,解方澄都在研究这书到底怎么了,结果走着走着,一直缩在他思维空间门里的白色的回梦鱼从他脑海中游出来,在他手里的生死簿周围绕了几圈。
解方澄怔了一下,试探地将包着生死簿的塑料袋打开。
他刚打开,回梦鱼“嗖”地钻了进去,仿佛鱼入大海般消失不见。
只剩下书皮的生死簿一下子仿佛被填充了一般,微微变厚了些许。
解方澄翻开,里面多了几张纸,只是没有名字。
这是什么?
这条鱼是生死簿吗??
仔细回想一下,这鱼出现的就很奇怪。
在【神眷】副本中,它在某一天突然出现,成为了仉道安的好帮手。
难道那时候生死簿就出事了吗?这其中到底都有什么内情?
显然这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事情,解方澄拿着这书回了顶层办公室。
他刚一推门,那边,谷珊珊便立刻迎过来。
“解哥!我们有了一点新的发现!”
谷珊珊这些玩家找线索确实是专业的,那么多的档案卷宗,里面甚至还混杂着一些不知道谁不小心落下的没用的纸张,他们还是在这一大片的材料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你先看这个……狼顾以前被处罚过,因为工作失职,把一个应该受刑的恶鬼放跑了,被关了十多年。”
那是地府大战之后了,地府的制度一下子变得严苛起来,狼顾的“失误”放在以前还有求情的可能,但那时候便直接将他关了起来。
虽然是人都会犯错,但解方澄接过资料后扫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
狼顾放跑的这个恶鬼的所在地,和狼顾生前住的村子是一样的。
想知道他们之间门有什么纠葛也不难,解方澄掏出地府专用的手机,扫一下狼顾的个人资料上的二维码,再扫一下案子上恶鬼的二维码,手机上立刻显现出来。
解方澄看完这恶鬼的生平,很快明白了狼顾那时候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恶鬼身前被脏东西附身,不受自己控制的做了很多恶事。
他没有坐以待毙,努力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可尽管如此,做下的恶依旧成为他本人的业障,引来鬼差追击。
那时候狼顾刚上任没多久,这恶鬼是他老乡,又是因为这种事情才业障缠身的。
狼顾一时心软,放走这恶鬼,让他重新投胎。
可惜狼顾不是解方澄,解方澄要是斟酌之后觉得可以放,他放了之后顶多清派的人会在开会的时候骂他几句,其余人多少顾忌他的身份和实力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狼顾,他只是个刚上任的判官罢了。
于是他被关起来,他想庇佑的鬼也被重新抓回来,经受了比原本要承受的还要眼严重的惩罚。
是从那时候起,狼顾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了吗?
谷珊珊也觉得过分:“地府的办事风格是不是有点太简单粗暴了?”
这恶鬼身上虽然有业障,但那是他被附身的时候,他身上的脏东西搞得,他本人又不是主动去做的,这也要算在这个同样是受害者的人身上吗?
说是简单粗暴都是谷珊珊留面子了,这完全是乱来嘛!
解方澄没有辩解。
相比起谷珊珊,他当然更知道地府是什么行事风格。
“还有什么线索吗?”
谷珊珊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我的猜测恐怕是正确的……我们的现实,很有可能是‘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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