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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小院廊亭下,桌上一盆枯枝枯桠的盆栽,凤鸢提着原本是泡茶的茶壶,耐心陪着石榴,往盆栽里浇水。
凤鸢柔声细语的对着石榴说道:“阿曦叔叔与昔旧叔叔呢,他们去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种树、给树浇水啦,等树长出绿绿的叶子,就带小石榴一起去霖川看大树,好不好?”
石榴奶声奶声应和着“好”,点着头,“石榴也给树树浇水。”
凤鸢将茶壶交到石榴手中,嘱咐道:“小心一点,姨姨去拿笔,教你画画。”
她起身离开,石榴自己也乖乖的玩起来。
等凤鸢捧着纸笔等再回到桌边,石榴已经将一根枯枝插在茶壶的壶嘴里玩了起来。
凤鸢坐下,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是个小孩儿。
她笑着铺开纸笔,放好墨等,开口道:“小石榴,我们今天画小兔子吧。”
石榴手里抓着枯枝,一不小心,枯枝折断。
“姨姨,断了,水水流不出来了。”
凤鸢听着好奇回头,石榴正提着茶壶往盆栽里浇水,折断的树枝卡在壶嘴,阻断了水流。
凤鸢笑道:“没事,姨姨把树枝取出来......”
她从石榴手中拿走茶壶,揭开壶盖的刹那,似是发觉了什么,笑容收住,定定地看着手里的茶壶。
喃喃自语:“断了,血流不出来了......”
凤鸢顿感醍醐灌顶,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慌不迭的地来到正厅,正厅还有一些等候的病患。
石罂送刚就诊完的病患出来。
“下一位。”
一个等候的病患刚起身,凤鸢赶忙上前,“阿婶,不好意思,我与石罂大夫说两句话,马上就好。”
凤鸢未等病患答应,立即去到石罂面前。
“阿罂,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我确认。”
石罂从未见凤鸢如此着急慌张,对着病患说道:“那个,红婶,今日不收你诊费,你等会儿啊。”
红婶知趣的点点头。
石罂得到答复便拉着凤鸢去到诊室中,困惑道:“表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凤鸢神色凝重,摸着心口。
“阿罂,你有办法确认我心口,就是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堵着吗?”
石罂面容僵住,转身拉好诊室珠帘內的布帘。
片刻后,凤鸢整理着衣领,神情舒展了许多,石罂却反倒严肃起来。
“表姐,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何物,但似乎是它护住了你的心脉。”
“你的意思是,是它救了我的性命?”
“是。”
凤鸢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她猜的没错,原来还有半截连理枝在这里。
随即继续急切询问道:“石罂,若是我要将它取出来呢?”
石罂立即否定。
“表姐,这是护住你性命的东西,绝对不能取出来,一旦取出了,必死无疑。”
凤鸢如遭五雷轰顶,惊喜之色立即消散,一下子怔住。
石罂见凤鸢的神色不对,又问道:“表姐,此事表姐夫知道吗?等他回来要不要......”
凤鸢立即“嘘”声,“阿罂,这件事你先替我保密,别让他知道。”
石罂更加困惑:“为何?”
“他忙着霖川的事,告诉他了会扰他分心,过些日子,我找个适当的时机与他说。”
石罂无奈点头,凤鸢掀开布帘出去,去到等待的病患身边。
凤鸢轻声道:“阿婶,不好意思,耽误您了。”
她怀揣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再次摸了摸心口,一抬眼,赫连曦竟也从霖川回来了,来到了正厅。
凤鸢让自己重新展露笑意,快步上前,关切道:“阿曦,神树怎么样了?”
赫连曦笑着看向凤鸢说道:“一切都很顺利,昔旧在那边守着,我怕你担心,先回来看看,走吧,我去看看小石榴......”
说罢他拉起凤鸢的手腕就想要出去,凤鸢却拖拽住了赫连曦。
赫连曦奇怪回头问道:“怎么了?”
“带我一起去霖川看看复苏的神树,好不好?”
凤鸢望着赫连曦,眼神中不止是期待,还有几分迫切。
“不行,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石罂这些日子帮我调理的很好!”凤鸢转了一圈让赫连曦看了看。
赫连曦本还想拒绝,可看着凤鸢的眼神,不由得点了点头。
*
石罂站在知子医馆的门前为二人送行,抓着凤鸢的手,总是不放心,喃喃道:“表姐,你的身体......”
凤鸢向石罂使眼色。
石罂改口道:“……不要太劳累,我和小石榴等着你们。”
“放心吧,事关霖川复苏的大事,我一定得亲自去看一眼。”
赫连曦在一旁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石罂点头道:“那你们自己多留心,早去早回。”
赫连曦扶着凤鸢上马车,石罂返回医馆去。
马车驶离,不远处,凤垠一身偏女子的装束,戴着帏帽出现,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
霖川神树下。
连理两树的树枝上冒出了新芽,周遭仍是盘绕的瘴气。
凤鸢戴着面纱站在树下,眼带期冀,仰头望着重新恢复生机的连理树。
赫连曦笑着看凤鸢,“你已经这样看了很久了,不累吗?”
凤鸢摇头,眼睛始终未离开树。
“不累,若是可以,我愿意日日夜夜,一刻不离地守着这里,看着它们抽芽、长成叶子,枝繁叶茂整个霖川,可惜......”
“可惜什么?”
凤鸢神情中并不尽然都是喜悦,微微透着些许悲伤。
“可惜...还要等好一阵子...”
凤鸢去到神树下,摸着树干,回头看赫连曦。
“阿曦,我想坐上去看看。”
赫连曦抱着凤鸢一跃而起,二人并肩一同坐在枝干上。
凤鸢眺望看不清的远方,身旁的枝桠上依旧是从前的鸟窝。
“这里虽是真正的霖川,但与树心灵识之境一样,在神树完全复苏之前,周遭遍布瘴气,你是看不清远方的。”
凤鸢轻轻摇头。
“我看得清的。那边是我们的南枝苑,再过几个月院子里的石榴花就会开了,银翘会一大早笑着跑来告诉我……这边是夏水河,我从那里嫁到霖川,靠岸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你出现给我撑了伞,不过上一回祓禊我没能跟大家一起,这回等族人们都回来了,我想跟他们一起去......”
赫连曦虽看不到凤鸢的面部表情,可凤鸢此时眼神里的落寞,却让他心生疑惑。
“阿鸢,突然的,你怎么了?”
凤鸢止住欲落下的眼泪,红着眼眶,微笑着摇头,满眼期冀地看着赫连曦。
“没事,我就是想想都觉着开心,等霖川回到从前了,你就邀请昔旧、石罂他们一同过来做客,对了,还有小石榴,你也要带她坐上来看看,就坐在这里,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凤鸢生怕赫连曦忘记似的交代,赫连曦轻应了声:“嗯,我知道,到时候让她坐在我们中间。”
“好......”凤鸢忽然咳嗽了起来。
赫连曦关切道:“阿鸢,你的身体无法在瘴气中久待,我先送你回去吧。”
凤鸢仍是放心不下:“我们若是走了,万一那个女人出现了......”
“我们的住处不过百里外,送你回去后,我再过来,快得很。”
“好吧。”
赫连曦牵着凤鸢离开,凤鸢边走边回头再望了眼瘴气中的神树。
二人离开后,一个身影缓缓靠近神树下,而拖带的衣摆正是天乩云盘中所出现女人的穿着。
女人袅袅婷婷的背影,头上所佩戴的,也正是那根琵琶簪,再看女人正面,是凤垠愈发娇媚的面容。
凤垠怨恨地望着发芽的神树。
“这该死的树,为何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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