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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英眼中带着厉色,咬牙道:“师尊说过了一件事,对咱们汉人来说极为耻辱之事,是国朝….在东海上的耻辱!”当朱雄英听到朱长夜诉说有关日本,随后他就开始自己查看史书,这几日看到老爷子送来的史书,多次读到过关于日本海国的国书。
洪武初年,倭国遣使来访上朝大国,言辞颇不恭敬,其国书上说:国比中原国,人比上古人。
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
洪武二年,因为倭寇入侵大明东南海岸,朱元璋派杨载出使日本,国书言辞激烈。
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杨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
但是这封国书,到了日本国王良怀手里之后,居然直接杀了五位明使,把正使杨载等人关了三个月。
洪武十四年,明使再次出使倭国。
良怀国王回的国书,更是让人咬牙切齿: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
顺之未必其生,逆者未必其亡也!
当朱雄英看完了大明和倭国的外交政策之后,他恨不得直接让大明挥兵东出沿海!
朱雄英将这些话告知老爷子,老爷子只是淡淡的道:“东夷非北胡腹心之患,攻之白耗国力。”
朱雄英震惊的看着老爷子,反驳道:“洪武二年三月,倭夷寇苏州之崇明、太仓,洪武三年六月,倭夷寇山东,转掠温、台州等傍海之民。”
“洪武四年、五年,寇海盐澉浦杀掠人民,八月,明州卫指挥佥事张亿率兵反攻,中流失卒.…”
朱雄英声音越来越大,言语近乎于咆哮,脸色怒红,喝道:“爷爷,洪武十三年有倭船一十八只,围攻平阳金乡,死官兵二十三人!”
“去年!洪武十四年,正月,倭人于舟山穿山浦登岸,一路掠杀抢劫沿海百姓财物,七十余人伤亡!”
说到最后,
朱雄英眼眶赤红一片,直直的瞪着朱元璋,厉声道:“这是国耻!岂能一句攻之白耗国力就能揭过?!”
朱元璋默默垂下头,嗫嚅着嘴,最后哀声叹口气。
“你小子,说那么大声做什么?咱耳朵又没聋!”
朱雄英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了。
主要对这群家伙,加之朱长夜亦是仇恨,他情绪没办法平复下来。
明明大明国力这么强悍,为什么老爷子,却对倭寇永远不打?
朱雄英想不通!
从宋代开始,国人的造船技术就领先世界。
当年老爷子和陈友谅争夺天下的时候,鄱阳湖水战,陈友谅所部的水师战船,高达十余米,上下三层,每层可以跑马用来传令。
同时战舰之上包裹了铁皮,架设各种火器,火铳火炮,俨然就是这个时代的铁甲巨舰。在打败陈友谅之后,这些战船工匠还有图纸,都成了大明的财产。
而且现在大明的火力也不弱,虎蹲炮火枪都有,若是配备到船只上,小小倭奴何足为患?
朱元璋盯着朱雄英,开口道:“大明的心腹大患永远在北方,倭寇不过蛮夷之地,小岛之上才多少人口?”
“他们善于藏匿在沿海各岛屿,打不完,灭不掉,如同野草一样,总会死灰复燃。”
“当年隋炀帝三征高丽,耗费国力何其之多,生生拖垮了大隋的经济,为了这么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劳民伤财兴兵远征得不偿失。”
朱雄英想张嘴,可突然又有种无力感。
是啊,老爷子说的没错,而他则还是年轻人,热血为主。
可通过史书,
朱雄英能够明白,这群倭寇….
这群人是记打不记吃的家伙,也是一群最为丑陋血腥的人。
现在看起来,确实没有耗费太多兵力征讨他们的必要。
但朱雄英却不这么认为,特别是师尊朱长夜,和他说过许多倭寇的恶之后,更加不那么认为。
此刻。
朱雄英也不和老爷子争论,站在老爷子的角度来看,他的想法是对的,大明目前最大的危害,还是在北疆,所以大明将兵力和财力投入到北疆,这样的基本国防策略是没错的。
虽然朱雄英能明白老爷子的想法,但并不代表认同!
有朝一日,
要有可能,朱雄英一定要将这群人杀绝了!一个不留!
朱元璋看着久久不能平息的朱雄英,道:“大孙呐,你的家国情怀是好事儿,但咱真不能,投入太多不必要的财力在东海之上。”
朱雄英嗯了一声,兴趣不高的道:“爷爷,虽然朝廷关了海禁,可我认为,还是会有倭寇来东南叩关,总该要威慑他们一下的。”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不解的道:“此言何意?”
朱雄英道:“海上有太多未知的东西,譬如那红薯产物,师尊就说过是从海的那一边过来的,您老就没想过让大明出海游荡?”
“一方面可以见识各国家风土人貌,另一方面,也可扬我大明之国威技术之先进。”
朱元璋道:“你的意思,是大明建船出海么?可是钱何处来?”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驿站的收入,可以抠出一部分来,供给到造船上。”
朱元璋哦了一声。
朱雄英不解:“爷爷,哦是啥意思?”
朱元璋道:“哦就是咱听到了。”
朱雄英一脸无语,微微叹口气,便也不在这事上多争辩了。
无论如何,航海的种子先在老爷子心里种下去吧,朱雄英也不强求。
朱元璋微微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地图,道:“大孙呐,你这地图,可以给咱带回去看一晚吗?”
朱雄英点头:“爷爷,这有啥啊?师尊拿过来就是差我给您的,当然,我认为时那意思,师尊本人是没说的。”
“您老啊,直接拿回去看就是了,也未必是准确的。”
朱元璋点点头:“那成,你放心,咱不会给旁人看,你也莫给旁人看,这是机密。”
朱雄英道:“放心!我又不傻,这玩意若是传出去,我怕会出大事儿。”
“噢,对了,爷爷你稍等会。”
朱雄英说着,便跑了出去。
朱元璋歪头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神神秘秘的,搞啥咧?”
等朱雄英走后,朱元璋又眯着眼看向墙壁上的地图,自言自语道:“真有这么神么?不要出海,凭着一点点史料,也能绘制出地图?莫不是咱爹瞎画的么?”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朱雄英从暖棚里,捧着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走来。
“乖乖!熟啦?”
朱元璋瞪着眼睛。
朱雄英笑道:“这还是师尊和我提了一嘴,熟了,早熟了,一直忘了拿给您老吃,试试?”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刀呐?没刀咋切?拿两個勺干啥?”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师尊今日教过我一种吃法,爷爷,今个儿咱爷孙体验一下富人的吃瓜法!”
朱元璋错愕。
啊?
吃瓜还分穷富?
老爷子诧异之际,朱雄英直接一掌下去,西瓜顿时分裂两半。
此时,
朱雄英抱起半个瓜,轻轻地将勺子一舀,那带籽的瓜肉便到了勺里,直接送入口中!
一股特有的甘甜顿时弥漫味蕾,虽是在严寒的日子,没有消暑的爽感,却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在大明,
漫长的冬天里,几乎没有多少蔬果可以存活,唯一能吃的,也不过是从运河里,自江南运来的萝卜之类不容易变质的蔬果。
这一口久违的甘甜,令朱雄英无比惬意起来:“痛快,爷爷,您老还愣着干啥?这样吃爽!试试?”
朱元璋直勾勾地盯着朱雄英。
看这家伙毫无形象的吃瓜样子,忍不住口中流涎,也迫不及待的取了半块瓜,学着朱雄英的模样,舀一勺入口,连籽也一起吞了。
半晌,他抹抹嘴才道:“痛快,这瓜,甜!冰!”
“你师尊,对伱和咱可真是太好了!你以后,可千万别顶撞他。”
朱雄英连忙点头,打着包票。
朱元璋见状也是极为满意,随后又开始吃瓜起来?
如今虽是冬日,但屋内因为无烟煤烤的人还是比较口干舌燥。
吃了一口大西瓜之后,朱元璋都忍不住浑身舒爽。
尤其这个瓜,还是朱元璋亲手指挥种植,亲眼看着长大的,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开心。
“还别说,这样吃瓜,过瘾!”
….….….….….….
翌日,东方泛起鱼腩白。
朱元璋带着两封奏疏回到谨身殿。
“来人,去将何广义叫来。”
昨日从朱雄英那儿回来之后,马皇后又安慰了他,有自家妹子安慰,朱元璋这几日心里的伤心难过,也悄无声息的恢复了几分。
没多时,锦衣卫指挥佥事何广义便走来了。
朱元璋将关于蓝田县令一应人的处理奏疏,直接递给何广义。
“这是咱大孙批的,你带着你的锦衣卫,去蓝田办差吧。”
“记住。你这是在替咱大孙朱雄英杀人,杀干净利索点,杀完了,把名单交给咱。”
何广义闻言,心中一惊,随后快速道:“卑职遵旨!”
何广义知道,老爷子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培养自己和太孙的默契了。
太子朱标,不需要老爷子教。
而且太子也有自己的班底。
但皇长孙朱雄英没有!
现在老爷子,让他替太孙办事,不就是代表一个信号,他….要被征为太孙班底!
是老爷子,在给朱雄英选未来的班底呢。
毕竟,
以后锦衣卫这把刀,总归是要交给太孙殿下的,而太孙提前在锦衣卫有个声音,总归是没错的。
等何广义离去后,朱元璋便吩咐上朝。
奉天殿的群臣,早在这等着了。
他们发现朱元璋来朝的时间点,似乎比以前晚了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开朝之后,朱元璋便对傅友文说,让其将结余的驿站收入,拨二十万归国库,另拨三十万,开始对北疆长城防线动工。
至于工部,自然会全权配合。
劳力问题,北疆的三万人北元俘虏,宜全部敢去修长城。
朱元璋这决策颇不仁道,不过群臣没有人敢反对。
武将门对此乐此不彼。
文官们纵是有千万般怨词,也只能憋在心里。
要是他们敢说反对,恐怕北疆那数万死在这群北元铁骑下的家人们,会将他们骂的尸骨无存。
朝会大抵就这两件事。
最近国朝也很太平,唯一困扰的就是雪灾,这事儿,朱元璋只能让有司紧紧盯着,没别的办法。
下朝之后。
几个大臣有序退出宫城。
出武定门后,工部和礼部尚书都围在詹徽旁边,还有一部分官吏则围在傅友文面前。
话题都一样。
为啥勤政的洪武老爷子,现在上朝突然变晚了?
傅友文和詹徽和老爷子走的近,时不时会被老爷子召见,所以他们只能从两人身上侧面打听一些消息。
他们担忧的有道理。
万一老爷子这是身子骨不好,是因为沐英事情,那这段时间就不能与老爷子争执,避免老爷子性情上来,把人杀了。
自古以来,
伴君如伴虎,今日的宠臣明日可能是罪臣,都是发生过的,他们心里都明悟着。
时刻都记得谨言慎行。
不过詹徽和傅友文的回答让许多朝臣吃了定心丸,老爷子身子骨很好,没病没灾,至于为什么上朝晚了.…这事,两人都没多说,反正就是神神秘秘的。
毕竟教太孙这事,导致延时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老爷子没说,他们也不敢开口。
而这,
则让很多人开始狐疑起来。
有人忍不住问道:“詹大人,下官上次很早来衙门当值,看到了锦衣卫将奏疏搬到宫里,这咋回事?”
詹徽道:“奏疏本来就在殿阁,去宫里很奇怪么?”
“不是啊,下官看到这奏疏,是从东宫出拿来的,而且陛下最近常出宫,好像是去天云观附近,念叨啥咱朱家来着。”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大惊。
尤其他们看到最近很多奏疏批复的口吻和语气,似乎和以前老爷子批的都有些不同了。
老爷子批的很干练直白,现在批的水平虽然也很高,但言语用词上,则更加文绉绉有学问了一些。
这明显奏疏批的不是老爷子,另外老爷子最近心中一直跑外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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