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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哪个王婆子!就是三天前那个被你打落半嘴牙的王婆子!”陈三娘说道。还真是那个王婆子啊。
知颜挑挑眉,回想了下三天前的情形,记忆在那个躺地上吭哧吭哧叫的老妇人身上停留片刻后,她淡定地放下挑起的眉头。
她是打断了那婆子几颗牙齿没错。
但考虑到那婆子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所以她下手时用了巧劲儿,看似凶狠,其实雷声大雨点儿小。
那婆子所承受到的最大伤害,也就是那几颗断牙。
绝对不可能严重到丧命的地步。
陈三娘说她将那婆子打死了,要么是故意吓唬她,要么是其中另有隐情。
比如将把本来不会死的王婆子弄死,然后再反过来栽赃嫁祸给她。
最好是前者。
陈三娘若真动了栽赃嫁祸给她的心思,她保证让陈三娘脱层皮。
心中有了谱,知颜脑中绷紧的弦便松弛开来,“哦”了一声。
陈三娘:“???”
陈三娘:“!!!”
这是什么反应?
就只是“哦”一声这么简单?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小蹄子不是应该大惊失色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再跪在地上求家族庇护吗!?
事情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陈三娘有些懵。
她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知颜听说王婆子死了,非但没有大惊失色,连“哦”都“哦”得漫不经心!
“陈七娘!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你杀人了!杀人了!”
震惊加愤怒,陈三娘不由自主地就拔高了音量。
跟着她一块过来的陈姓族人想捂她嘴都来不及。
年过半百,留着两撇山羊胡须的陈二叔,气得拿手指直戳陈三娘脑门,低声叱骂道:“你嚷嚷什么,就显得你嗓门大是不是!”
另外两名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也都用不满的目光望着陈三娘。
陈三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懊恼地咬住嘴唇。
待她抬眸四看,见不远处的一块菜地里,有个妇人正朝这边张望,陈三娘脸上的懊恼之意就愈发明显了。
知颜冷眼瞧着这一切,眼中的温度退去,面上逐渐覆盖上一层寒霜。
看来那个王婆子是真的出意外了。
而陈三娘等人的反应,明显是不想吸引村民们的注意,打算借着她杀了人的由头,悄没声息地将她绑回陈家去。
去了陈家,她就是羊入虎口。
什么撞墙自尽,悬梁自尽,服毒自尽……门一关起来,各种“畏罪自杀”的名头就能随便往她头上扣。
反正没人看见,而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也没办法再活过来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
知颜眯起眼眸,环顾四周。
她买下的这座小宅院在村子边缘处,靠近耕田,但是距离村中最近的一户人家,却至少相隔了半里路之远。
院子前也只有一条仅能容纳一辆架子车通行的羊肠小路,还崎岖不平,平时很少有人会走这条道。
眼下又是日暮时分,白日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村民,这会儿也大都收起农具回家歇息去了。
各方各面都非常适合将她捆起来堵嘴绑回去。
果不其然,眼见那菜地里的妇人直起身,一副要过来瞧热闹的架势,陈三娘登时就急了。
她扭头望向陈二叔。
“二叔,有人过来了……我们先把她绑回去再说吧!”
“……好!”
惹来人围观更麻烦!
陈二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沉着张老脸对知颜说道:“你打死了王婆子,这事必须得有个说法,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把你绑回去,等明日天亮,再将你送到衙门去见官!”
说完,手一挥。
“绑起来!”
那两个身强力壮的陈姓族人立马就张开膀子朝知颜走过去。
一直没敢吱声的陈知渺吓得哇哇大哭。
知颜摸摸小家伙的头,安抚他道:“阿渺别怕,你快进屋去把姨娘叫醒,就说坏人来了,让姨娘出来救我。”
月姨娘一旦昏睡过去,叫是叫不醒的。
但是坏人来了,怎么办呢?
那就把院门关好,然后敲锣打鼓呼救。
这是从她这里得了一百贯钱,又白得了一株金蝉花的李鳏夫交代她的话。
原话是: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娘仨,你们就敲锣打鼓地吆喝,我听到声后就过来保护你们。
李鳏夫甚至还给他们拎来了一面铜锣,就连敲锣的小锤子都贴心地给配齐了。
知颜不指望铜锣声真来招来李鳏夫的保护。
她只盼着村里人听到铜锣声后,都能跑过来围观瞧热闹。
不管那王婆子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她今天都不能跟陈家人走。
真闹出人命来,直接将她送到官府去就是,到时候自有官府的人明断是非。
就算现在天黑了官府下衙了,村里也有关押人的地方。
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往陈家那个黑牢里面钻。
担心陈知渺听不懂她的暗示,知颜又说了一遍,还鼓励地拍了下他的小肩膀。
陈知渺虽然沉默寡言,但却不傻,小家伙眼珠子骨碌碌转,听明白了姐姐话语里面的暗示。
于是他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扭身往院子里跑。
陈三娘等人并没有阻拦,他们本就嫌陈知渺哭闹的动静太大,怕引来村里人围观,巴不得他赶紧躲进屋里面去才好呢。
如今走了更好,正合他们心意。
反正他们的目标是知颜,又不是陈知渺。
至于叫月姨娘出来相救……哼,那个月姨娘,自己都快要死了,连床都下不来,怎么救?拿什么救?用她那两条虚软无力的腿吗?
陈三娘心中得意,落在知颜身上的目光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三天前那个被打断几颗牙齿的王婆子,确实受了些罪,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嚷嚷着嘴巴疼脑袋疼各处痛。
可吃起饭来又毫不含糊,比谁都能吃。
所以王婆子被打死是不可能的。
老婆子纯属就是想借着那几颗断牙的势躲懒耍滑头。
于是她就想出一个将计就计的伎俩,这几天没让那老婆子出门,就躲在屋里,营造出一种伤重下不床的假象。
假象营造的差不多了,老婆子今天终于可以“死”了,她也终于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前来捉拿杀人的凶犯了。
等把凶犯绑回去后,就用一根麻绳将人吊死在房梁上,第二天她再打开门,放出杀人凶手陈七娘畏罪悬梁自尽的风声。
这也是她为何赶在天黑官府下衙才过来绑人的原因。
为的就是留出半夜将人勒死的机会。
至于陈七娘“畏罪悬梁自尽”后,王婆子为何又活了过来……老婆子命大,阎王爷不收,将她老人家又放了回来呗。
只能说陈七娘命该绝。
望着知颜,陈三娘眼中装满恶毒的算计。
她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任谁也挑不出纰漏来。
三天前吃下的大亏,今天她定要让陈七娘这个小贱蹄子拿命赔!
“陈七娘,念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一句,你最好老实一点,别挣扎,否则的话……”
陈三娘否则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咚”的一声巨响炸开。
这声响来得实在突兀,也实在震耳,不说陈三娘吓一跳,就连树梢上晚来归巢的鸟雀,也都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
“怎么回事?”
“谁在敲锣?!”
回应他们的是又一道清脆的铜锣声响。
连着两声响后,“咚咚”的铜锣声就密集起来,连成一条线,仿佛夏日突如其来的暴雨,将陈三娘等人全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更让他们脸白的是,不但铜锣声震天响,陈知渺嚎得也震天响——
“快来人啊!”
“救命啊,呜呜呜——”
“坏人要抓走姐姐,谁来救救我们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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