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大明:舍弟朱元璋 > 第四十一章 情窦既已朝生,又何惧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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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那男子体格雄奇,又有回鹘人常见的样貌气质,但奴家从未见过华云龙,却是不知……”姜丽犹自拽着朱兴盛的衣袖,牵着他避开十里人群的喧哗,说起一些自然不可叫他人偶尔听去的话。

    话到一半,这时瞧着朱兴盛,见到他目光落去回廊霎那,面色分明得凝滞起来,她心头顿时恍悟,随后寻思片晌,复又言道:

    “倒是那红衣女子……先前在合淝县街头与奴家有过交谈,告知了庐州诗会的事情……倘若左君弼那番言辞并无隐瞒之处,那她……莫非便是传闻当中的金花小姐?呵,云泥殊路之别,着实夸诞……”

    “你当真记仇,左君弼那番话虽说难掩倾慕之意,但本就是激将的成分居多……不过眼下瞧着那红衣女子,许是云泥殊路的比照之言亦有几分那女子温婉的气韵使然……”朱兴盛望着那边两道身影笑了笑,得知华云龙如今无恙,且看起来竟显得闲适安逸,当下不免安心许多。

    而且瞧着那女子亲昵依偎的姿态,先前某些揣测是对上了,那左君弼当真是个性情中人,如此一来,他想挟持自己几人算计华云龙的心思当是落空了。

    接下来便是那六千阿速军如何应对。

    只是到得眼下,尚未见着亦是听着有关阿速军的实际消息,此事才是破开庐州路困局的关键。但瞧着华云龙在那边老神在在的模样,调风弄月秋风里……啧,许是此番已有对策。

    姜丽眼睛眨了几眨,若有所思的问道:“欸?如此听着,公子竟一眼之间便瞧出那红衣女子气韵如何,这般敏锐,莫不是……公子本就心仪气韵温婉的女子?”

    朱兴盛闻言愣怔。

    “若非如此,也望公子好生瞧瞧奴家气韵如何?”

    清越的音调轻柔柔地飘来,朱兴盛回望过去,见到姜丽的面孔陡然多了几分气壮理直的认真,微拂的发丝掩映之下,一对清波也似的眼睛酿入秋日醉人的风光,迎上他的视线,流露出分明的心意。

    远处人潮汹涌,喧嚷纷纷,近处的姜丽,清丽而娇媚,杂糅出的魅力叫朱兴盛心口咯噔一声。

    当世不比后世,女子廉耻已是千古之风。

    姜丽便是如何的恣意率直,性子不受制理学枷锁的禁锢,行事不拘于儒学规矩的束缚,但到底是承着礼义廉耻的教化。她自然也知晓,若非心许之人当面,她这般言行已是大胆激烈,趋于放荡了。

    回想昨日到得当下,姜丽的恬静、沉默、莫名羞赧、偶尔气恼诸如此类的百般异样,他的情丝便是如何细弱,情愫便是如何痴钝,这时也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随后一霎慌乱升起,跟着心头强自镇定,犹豫片晌,到底只是暗自轻欸一声。

    对于姜丽,欣赏固然是有,但也仅止于此。

    她那般根脚……虽是并未言明,却也可以揣度出一二,瞧着初次相逢的气质与那一身武艺,应是武将子嗣。而她又时常一副游戏尘寰的模样,想必背后势力不凡。

    后来在寨子的个把月里,倒是从阿尔希德口中无意间得知她来自元大都……如此,她真实的身份便更加微妙可察了……欸,若她只是元大都一寻常家的子女便罢了,偏生出身官宦人家。

    未来的天地如何,群雄攻元,三路红军北上,北蒙和南明之争,更多的进程……他相当清楚,而他朱元璋二哥的身份便注定了会与蒙元不合,亦注定了俩人难以并肩而行。

    如今短暂的交集过后,自有分别之日。即是分别,何苦那时依依惜别。

    眼下只当她少女情窦萌动,时日一长,总归是会消释。

    姜丽神情忽得软下去,螓首膏发的光影迤逦在地面,伴着朱兴盛无声的回应,默默侧入交错的人影树影之间。过得片晌,她方才回过头来,含羞带怨地瞧他一眼,跟着却又嫣然笑道:

    “我们南下庐州为救华云龙而来,如今他便在眼下,公子怎的无意上前相认?”

    这时她的面色看似颇为坦然,但心头其实懊恼不已,方才当真是犯了糊涂。

    且不说她尚未摸清自个的心意,亦或想清楚了日后可有勇气面对来自大都的重重阻挠。便是眼下的局势与处境,她那般……实在不合时宜,只会叫重二分心,平白耽误了正事。

    但她到底也将心意瞧给他看了,可他怎的不惊不诧,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并未瞧个明白么?

    哼!当真呆子、笨人!不过如此也好……倒也不用担忧他会因此分心。

    那边朱兴盛暗自打量着姜丽的神情,见其眼神里偶尔一抹懊恼浮现,倒不察难堪与哀伤,他心里不由舒缓下来,这时摇了摇头,言道:

    “眼下并未见着左君弼,也不清楚与其有所干系的势力可有遣人在湖畔窥视一二,亦无从得知华云龙与那金华小姐今日如何筹划,涉及哪些方面,倘若我贸然上前相认,叫有心之人瞧去,恐有可能坏了他们的事情。”

    姜丽恍悟似的点了点头,随后却瞧见回廊那边,红衣女子依偎在华云龙怀中、妍姿巧笑着伸手抚摸后者面庞的画面。她目光登时不自禁地飘忽起来,偷觑朱兴盛一眼,试探似的轻声道:

    “公子明足以见舆薪,亦善察秋毫之末,奴家当真要以公子为师,好求教学习。”

    其实若之前听得这番话,朱兴盛多半只当姜丽又在变着法子揶揄他,这时却再难如此以为。当下目光不敢瞧她,视线掠过地面,掠过那道婆娑姿影,落向回廊那端,无奈叹道:

    “毋庸如此,你有武艺加身,亦得根脚护身,可百倍于我。”

    百倍于我……姜丽耳畔犹自响着朱兴盛的声音,不觉心口猛地一颤,亦不觉鼻子忽得酸呛,只觉得温阳拂面,可偏生不知自哪儿卷来扑天盖地似的冷风,紧紧抓攫着她的身心。

    她不由低垂着面庞,咬着下唇,想说些什么。可唇儿嗫喏半晌,到底不见声音响起。

    只心里无声地念着,缘来泪水较细盐清淡许多,缘来心痛的时候便连话都说不出,缘来当真是我欺己骗己,缘来他当真无意于我,便因身怀武艺么,便因根脚如此么……

    朱兴盛回头瞧着她这般模样,顿觉言辞过重。

    本想着姜丽平日在寨子里,亦会偶尔仗着姿色对他一番挑逗,纵然目光促狭,想揶揄他的心思居多。但总归不似未识男女之情的烂漫少女,应是通晓情爱一物本就悲喜参半。

    况且依她的性子来想,左右不过情爱,这等事情应是提放自如才对。但这时却分明得觉察到,那恣意之下的柔弱与无助。

    不过……许是并非全因他此番委婉拒之,他方才提到了根脚,或许她在那元大都亦有着难言……

    念头至此,朱兴盛赶忙掐断,瞧着眼前楚楚可怜的身影,他恨不得赏自己几巴掌,怎的当下还想着去揣测一二?

    暗自轻欸着声,他正犹豫如何开口慰藉,却忽闻十里湖畔的百姓一片喧腾。

    缘是那端旱船之上,儒生作诗阶段已然落幕,到得品评阶段,无为州的知州起身说了些什么。

    便有青袍汉子撑船将其“我等商议过后……诗会移去姥山圣妃庙举行,那地儿可容纳数千人,百姓皆可登山一观,如此方显总管定下的政通人和之主调,从而以彰大元之气象……”之类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湖畔。

    “公子,再不赶去渡口,怕是要等上许久。”姜丽不知何时扬起面庞。待朱兴盛看去,那边两靥分明得漾开又抚平,如此几转,到底是强作起了一张笑颜。

    “我……”朱兴盛目光难言。

    “公子莫要讲话,奴家的心绪好不容易平稳下来,不愿听你声音。”姜丽毫不犹豫地拧身走开,朱兴盛便盯着她背影,心头忽得莫名怅然,半晌难解个中滋味。

    到得巳时末,渡口到底是等来一条自姥山折回的江船,随后朱兴盛赶上前支付了数倍于昨夜的租银,张翼不由在一旁暗骂着那船家“奸商、嘴脸皆铜臭”之类的话。

    便在这时,湖畔传来一道宛转莺声似的轻笑:

    “几位瞧着面善,想是前生之缘,修来今世当面,不知眼下可否与我二人共乘一船,也好赓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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