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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绘伊深情地望着段鸿迹那张因为伤病而变得苍白的脸,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为这个男人而融化了。这就是段鸿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江绘伊为之而生,为之而死。
江绘伊摆完了最后一份药膳,将食盒收起,随后依依不舍地望向了段鸿迹。
她该走了,一个普通的侍者,是不该在这间卧室内久留的。这太逾矩。
江绘伊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这屋中的陈设。
一切都没有变,这屋中的布置,与江绘伊离开那天一模一样。只是这样看着这些雅致而家常的摆件,江绘伊便想起了在这屋中与段鸿迹共度的甜蜜时光。
虽然段鸿迹总是睡地铺,虽然段鸿迹总是毒舌讽刺她,可那些最平凡不过的交流与机锋,此刻也变成了难能可贵的回忆。
当时只道是寻常。
泪水模糊了江绘伊的双眼,她小小地哽咽了一声,再也没有勇气在这伤心地久留,转头便要向门外走去!
“等等。”
段鸿迹因为虚弱而微微沙哑的嗓音传来,江绘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转了回来。
难道他认出她了?
难道他的心里……
段鸿迹冷冷地瞥了江绘伊一眼,皱眉道:“没有筷子。”
江绘伊:“……”
段继之:“……”
段继之尬得头皮快要起飞了。前天,他拗不过江绘伊的执念,只得答应带对方一起来段宅看望段鸿迹。谁承想这一折腾就是好几天。江绘伊捣鼓了药膳,研究了乔装改扮,直到今天,才自以为做了周全的准备,来到了段家。
结果一来,就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为了让江绘伊和段鸿迹有独处的空间,段继之不得不站起身,麻木道:“爸,我下楼去给你拿勺子和筷子。”
随后,段继之又望了一眼江绘伊,苦涩道:“你,照顾好我爸。”
段继之一走,屋里没了闲杂人等,江绘伊更加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汹涌的感情,一下子握住了段鸿迹的手!
段鸿迹皱眉不悦道:“你做什么?”
江绘伊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手。结结巴巴道:“先生……您……您该换纱布了!”
段鸿迹拧了一下眉头:“你不是送饭的吗?还会换纱布?”
她当然不会换纱布!
江绘伊十指不沾阳春水,小打小闹的伤口还勉强可以处理。可段鸿迹身上的,可是枪伤!
江绘伊正想摇头,可是一望段鸿迹那张犹带病容的俊颜,她的心就化成了一江春水,只剩下满满的依依不舍。
江绘伊咬着唇点了点头:“先生,我会换纱布。”
段鸿迹未置可否。江绘伊便大着胆子上前,解开了段鸿迹身上的睡衣。
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线条展露在江绘伊眼前,江绘伊不由自主地欣赏了一秒,然后才看到段鸿迹肩上那一大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的地方。
江绘伊心里又痛又急,却不会解绷带。左右打量了一番不知从何下手,江绘伊干脆拿起了一旁的剪刀,贴着段鸿迹的肉开始剪绷带!
冰凉尖锐的剪刀尖端紧贴着段鸿迹的肌肉,段鸿迹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江绘伊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剪开了段鸿迹身上的绷带,纱布落下,露出段鸿迹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江绘伊心疼的眼泪都落下来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段鸿迹左等右等,等不到侍者下一步的动作,正要问对方怎么回事,忽然感到伤处轻轻一痛。
江绘伊的眼泪落在了他的伤口上。
……
江绘伊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抓起旁边放着的一卷绷带,哽咽道:“麻烦您抬一下胳膊,先生。”
赵若明简直要给江绘伊跪下了。
就这个腔调,就这个作态,除非段鸿迹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江绘伊!
段鸿迹道:“难道不是该先消毒吗?”
江绘伊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步骤!
段鸿迹没有回头,冷然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认出来了!他认出来了!
江绘伊呜咽一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段鸿迹就像是一场飓风,一举一动都能将江绘伊的心刮扯得七零八落。就像此刻,只是短短的几个字,江绘伊已经丢盔卸甲……
“老大,你不进屋子,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段野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豁然劈开了凝重的空气!
吱啦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段野挤着段继之走进了房中,大声道:“老头子,你怎么样啦!”
段继之的俊脸涨得通红。不管怎么样,父亲和继母在房间内玩COSplay调情(单方面调情也算调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却在门外偷听全程——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太掉节操了。
段继之拿着一双筷子,一把勺子,放到了段鸿迹面前的汤碗上,硬着头皮道:“爸,给您拿来了。”
段继之严于自绿的爱好早已经深入人心,赵若明并未对此表示过多的惊讶。
牛头人只有0次和无数次,绿帽子戴久了会掉色成为永久染发剂。段继之的好日子长着呢!
倒是段野,看见段鸿迹的伤口被晾在外面,顿时咋咋呼呼地冲了上来:“老头子,你怎么能把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说着,段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挤开了旁边暗自垂泪的江绘伊,站到了段鸿迹身边!
段野先给段鸿迹的伤处消了毒,又一把夺过了江绘伊手中的纱布,开始细致地帮段鸿迹包扎。
动作虽然称不上熟练,但居然没有任何错误!
段鸿迹显然对段野智商的巨大飞跃颇为意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包扎?”
段野虽然经常打架斗殴受伤,但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坐等别人给他擦屁股。自己能包住自己的屁帘子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包扎?
段野哼了一声,酷酷道:“与你无关。”
段鸿迹冷笑一声。
段野立刻怂了:“等包好了,包好了我告诉你!行了吧!”
说着,段野加快了手上动作的速度,认真而细致地给段鸿迹包完了整个伤处。
包完之后,段野轻轻给段鸿迹披上了睡衣。随后给段继之甩了个眼神。
眼神的意思很明确:快滚。
段继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给江绘伊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跟他一起走。可江绘伊的两只眼睛完全黏在了段鸿迹身上,根本没看见段继之的暗示。
不得已,段继之只得自己出去了。
段野正要张口,忽然意识到身后还有人。扭过头不满道:“你还在这儿戳着干嘛?”
江绘伊还在深情地数着段鸿迹的头上多了几根白发,闻言蓦然惊醒,顿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见屋子里的人都滚蛋了,段野才看向段鸿迹,小声道:“这个是我特意跟医生学的。”
“学这个?”段鸿迹嘲笑道,“学着包你的一只耳?”
“呸呸呸!乌鸦嘴老头!我的耳朵好好的!”段野愤怒地扯过自己的耳朵,怼到了段鸿迹眼前,“你看你看你看!”
“行了行了,我看到了,你继续说吧。”段鸿迹嫌弃地推开了段野的狗头。
段鸿迹闭嘴了,段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了。
踌躇片刻,段野忽然低下了头,道:“老头子,我原谅你了。”
赵若明:“?”
段野没有看段鸿迹的表情,只是像连珠炮一般发射道:“我当了你二十年的儿子,但你从来没在乎过我。”
赵若明:“。”
“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也一样不在乎大哥和二哥。你只在乎段氏。”
这些话从段野的口中说出来,未免太过OOC了,赵若明诧异地看了段野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智商成谜,直觉却很准。
“我最重要的朋友对我说,其实你是爱我的。”段野含糊不清道,“我也愿意相信他的话。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那天舅舅说,你原本打算把我送给付家人当儿子,我是真的很生气。”段野抬起眼睛,“随母姓没什么,老头子。可是连我母亲自己都厌恶那个姓氏,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呢?”
赵若明没想到随口一编的剧本给段野造成了如此暴击,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我想,原来这就是你这些年不重视我们的原因。”
为了方便包扎,段野的头发剃光了,此刻看起来像一个正在自白的劳改犯。
“无论是我还是大哥二哥,在你看来,只是妈妈留在世间的累赘。对吗?”
段野一口气说出了这些心里话,感觉舒服多了。他终于吐出了压抑多日的别扭,继续道:
“可那天你中枪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了。老头子。
“我怕你死了。老头子。我宁可你永远活着,打我,骂我,无视我,也不想看你冷冰冰地躺在地板上,等着人来把你烧成一把灰。
“那一刻我就原谅你了,老头子。那一刻我想,只要能让你活下来,改名叫付野也没什么,就算改名叫猫三狗四野也没什么。比起做段家的儿子,我更希望你活着。”
段野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终于鼓起勇气看了段鸿迹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有一点欣慰,还有一点怜悯……
段野一下子炸了毛:“老头!你别太得意!你那是什么眼神!”
段鸿迹叹了口气。
“不是的。”
“欸?”段野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得愣了一下,“什么不是的?”
段鸿迹轻轻拍了拍段野的脸,似乎在透过段野年轻英俊的脸,望向某个不可挽回的人。
“你们对我而言,不是她留下的累赘,而是……而是她来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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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继之心神不宁地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不住地拿眼睛去望站在旁边的江绘伊。
江绘伊心神不宁地站在沙发的旁边,不住地拿眼睛去望楼上段鸿迹所在的方位。
终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段野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嘴里还哼着歌,看着又年轻又快活。
“爸怎么样了?”&“段先生怎么样了?”
段继之和江绘伊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爸好着呢!”段野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两人,“哦对了,他说那个……药饭很好吃?厨子可以留在家里多做几顿。——药饭是谁做的?”
江绘伊的呼吸骤然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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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海城愈发热闹了起来。
段鸿迹被枪击一案始终没有着落,这倒不是说海城警方不得力,相反,他们已经揪出了十几个有非法武装的庞大底下势力,今年的KPI完成得足足的。
可是邪门的是,这么多势力,居然没有一个是袭击段鸿迹的幕后主谋!
上头压得紧,群众催得急,海城警方这几天吃睡都在局里,只盼着能在年前解决这桩悬案。
这一天,费奥多尔打电话给赵若明,汇报道:“暗之血宴没了。”
“哦?”
赵若明正在喝江绘伊今天新煲的汤。这汤汤汁甘美,入口回味无穷,喝得赵若明很惬意,说话懒洋洋的。
“是地点没了?还是上面的人没了?”
费奥多尔道:“人都还在。但是上次举办宴会的那个地点被警方查抄了,现在已经封住了。除此之外,其余几个地点也已经落入了监视之中。”
暗之血宴上那些男女主一个两个仿佛旧社会来的产物,法律意识比段野的期末绩点还要低,根本不知低调为何物。露马脚再正常不过了。
赵若明冷笑一声:“我明白了。地点没了人还在,这意味着暗之血宴并没有结束,风头过去了还会再开。是吗?”
费奥多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赵若明换了个问题:“那对我和姬钊的通缉呢?”
费奥多尔道:“暂时放缓了。”
费奥多尔那天为了留下来帮助赵若明,在顾西辰发表永生那一套言论的时候并没有离开。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永生之旅的一员。
现在,暗之血宴的第一手消息,费奥多尔都会第一时间通知赵若明。
赵若明放缓了语气:“姬钊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费奥多尔道,“醒过来的时候很少,一醒来就要发疯。我请了可靠的女仆来照顾她,每天给她喂饭洗澡按摩。一旦她暴起伤人,我就会打晕她。”
姬钊现在的身体是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费奥多尔打晕她并没有心理负担。
赵若明静默了一瞬,道:“改天有时间,我去看看她。”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赵若明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暗之血宴下一次的主办者是谁吗?”
“下一次的主办者。”费奥多尔回忆了一下,“是一个叫贾仁禄的商人。也是狂热的永生追逐者之一。”
费奥多尔补充道:“但现在风声很紧。因此,贾仁禄还没有选择好地点。”
“我记下了。谢谢你,费佳。”
挂断了费奥多尔的电话之后,赵若明想了想,拨通了帝寒天的电话。
“帝先生,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现在,到了兑现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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