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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明正在思忖,帝寒天便开口道:“段先生,久违了。”赵若明闻言,不由细细观察了帝寒天一番。——这人的健康状态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好了点,虽然依旧清瘦,总不像骨头架子了。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亮得吓人,盯着赵若明的时候,让她有一种被灼烧的错觉。
赵若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帝先生风采依旧。”
不知道这句“风采依旧”怎么戳到了帝寒天的G点,对方的表情忽然剧烈地扭曲了一下,几乎要撑不住那副绅士皮。
“段先生今天没带家人来吗?”帝寒天歪了歪头,“有些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
赵若明张了张口,还不待问话,米总便不客气地接茬道:“帝先生这次带了几个家人?上次一个帝小姐就让帝先生爽得够呛,这次再加一位叔叔,帝先生岂不是要择日飞升?”
我嘞个老天娘!米总疯了!米总真的疯了!
赵若明难掩震惊地看了米总一眼,仿佛见到了活女鬼。她还算克制的,柴游言那几个老家伙已经石化了,言总已经按出了120三个数字,时刻准备着把米总送走。
这话一出,帝寒天要是还能忍,十二生肖明天就得多一个属王八的。
果然,帝寒天额角青筋暴起,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恨与怒:“姓米的!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米总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的嘲弄与恼火几乎要摆脱脸皮的束缚,甩到帝寒天脸上,“再欺人太甚,还能比得上帝家——”
赵若明微微眯了眯眼。
米总说帝家欺人太甚?米总在什么时候被帝家欺负了?
米总一向忍辱负重,能屈能伸。脸皮和骨头一样有弹性。能让他都忍不了的欺凌,那得是什么欺凌啊——帝寒天拉到米总嘴里了?
“好了。”
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在场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竟然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这声音就算化成灰,赵若明也能听出来。她甚至都不用回头,帝万书先生就已经自觉地、不紧不慢地摇着轮椅,来到了赵若明眼皮子底下。
帝万书穿着一身棉袍——是的,棉袍,与宴会氛围相当格格不入,但却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朗出尘的书卷气。与在场这堆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们,有着云泥之别。
帝万书轻轻一咳嗽,脸色苍白,犹有倦色:“来者是客。寒天,不要失了身份。”
这话如果对上以前的帝寒天,估计充其量也只能起个放屁的效果了。但帝寒天失去男主光环之后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也成长了不少。闻言,帝寒天竟真的咬了咬牙,后退一步,站到了离米总数尺之外的地方。
观其状态,似乎对帝万书颇为忌惮。
段鸿迹垂眸看了一眼帝寒天,似笑非笑道:“这位是?帝先生,不给段某介绍一下吗?”
没错。虽然帝万书与赵若明彼此熟悉得连对方有几根犯贱的肠子都知道,但是——段鸿迹与帝万书,今日是确确实实的第一次见面。
帝寒天抿了抿唇,嗓音沙哑:“这位是我的叔叔,帝万书先生。”
帝万书笑眯眯地伸出了一只手:“段董是我的前辈,称呼我为阿书就好。”
赵若明:“。”
谢谢,已经在吐了。
赵若明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盯着帝万书那只手的眼神,仿佛那是一只沾满了油的鸡爪。
伸手不打笑脸人(薄老先生那样疑似阿尔兹海默症的除外),段鸿迹确实没理由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甩脸子。因此,即使内心的嫌弃已经溢出了,赵若明还是捏着鼻子伸出手,不情不愿地与帝万书握了握。
在彼此都想要对方的命的档口,在接触完之后彼此都要量子清洁出几层皮的前提下,还搞这种假惺惺的初见仪式。虚伪,太虚伪了。恶心,太恶心了。
在帝万书与赵若明的手即将接触到的那一秒,一道温柔的蓝色光流包裹住了赵若明的手,人为地制造了一个真空的夹层,让赵若明和帝万书的皮肤不至于真正接触到。
赵若明讶然地挑了挑眉,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震撼。
帝万书是584的顶头上司,何尝不是203的顶头上司?更何况,与围观的普通人不同,帝万书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203的行动的。
203可不是什么守法良民,在帝万书面前,它最合适、最不出错的方法就是老老实实装死,免得被这位小心眼子部长抓到把柄。
然而,203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在自家顶头上司面前维护了赵若明——在赵若明只是露出轻微的不愿的情况下。
赵若明与帝万书握了握手,帝万书望着眼前毫不掩饰的蓝色光流,微微勾了勾嘴角。
与赵若明感受到的温暖柔和不同,这道蓝色的光流,帝万书摸上去,只觉得寒冷彻骨,像被无数根针同时砭入肌肤。
一封毫不掩饰的、无声的战书。像在宣告主权似的。
真是可笑,向他宣誓主权吗?整个穿书部都为他所有,赵若明自然也不例外。那个编号为203的系统,还真是不自量力,竟敢私自占有上司的东西。
帝万书没意思地收回了手,给自己做了一番量子清洁。不急,等赵若明死了,一个小系统而已,想怎么摆弄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即便如此,帝万书的好心情也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他看着眼前的段鸿迹,或者说,透过段鸿迹俊美的外表,凝视着赵若明疯疯癫癫、永远在找事的灵魂。
帝万书彬彬有礼道:“段先生,我这不成器的侄子,劳您关照。我一直想当面向您致谢呢。”
赵若明面色古怪地看了帝万书一眼:“老帝先生——你是不是认识薄老先生?”
这个喜欢空口鉴人不成器的习惯,倒是有股师出同门的风味。
即便已经气成了火鸡,斗志昂扬的米总还是被段鸿迹这鬼称呼猝不及防地闪到了腰:“老弟先生?老段,你……”
段鸿迹和气一笑:“帝寒天先生是小帝先生,那他的叔叔自然就是老帝先生了。老米,我说的对吗?”
米总:“……”
米总的脸都憋红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附和。
帝万书倒是丝毫没生气,只是歪了歪头:“段先生,您已经见过薄老先生了?”
“见过了。”段鸿迹痛快地点了点头,“一位气性很大的老年人,并且似乎试图对段某的商业水平进行一番指点。”
帝万书被逗笑了:“段先生说话很有意思,很像我认识的另一个人……段先生有兴趣陪我参观一下宴会厅吗?我有些不方便。”
说罢,帝万书仰起脸,期待地看着段鸿迹。
这话题跳得太快,连帝寒天都愣了愣,忍不住张口道:“叔、叔叔?”
帝万书可真敢想啊!他也不怕段鸿迹推着他玩灵车漂移?这癫子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段鸿迹只是微微扬了扬那对英挺的眉毛,便和善一笑:“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说罢,段鸿迹竟然真就这么推着帝万书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是,段鸿迹这是?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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