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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人流息壤的御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坠着香囊的车架驶过人群,正在往灯火通明的玉春楼而去。
车厢内,萧百川垂眸凝视对坐的苏意半晌,道:
“日后不要这样做了。”
“?”
萧百川理了理袖子,搭在膝盖上。
“苏大姑娘是个聪明人,难道需要我将话说得再明白些?”
原来他早就识破了她。
苏意利落地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丽出尘的脸。
“殿下既然早就看出来,为何不说?”
“苏大姑娘的易容术绝妙。
如果不是看清大姑娘耳垂下的朱砂痣,我也不敢相认。”
语尽,苏意不由伸手摸一下左边的耳垂,那的确长有一个极小的红痣。
萧百川浅笑,转而掀开帘子吩咐道:
“将安排好的车架驶去玉春楼。”
苏意疑惑:
“殿下要做什么?”
萧白川侧头望她,神色如常道:
“自然是帮大姑娘圆谎。”
苏意寻声而望,不远处一辆相似的车架,载着真的谢望山缓缓而去。
她思索片刻,有些戒备地看向萧百川,警惕道:
“殿下为何帮我?”
萧百川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意目光看向窗外,确定位置还在御街上。
凉风阵阵,帘子被风掀开,御街上的热闹光景便入水一样涌进车内。
忽然,一匹疾风一样的马劈开人群,径直往玉春楼的方向行去。
马背上的男人,背影雄壮威武,就算身着常服,从矫健的身姿中也能看出是行伍之人。
苏意收回目光,脑中浮现出定北侯的名字——谢推。
萧百川神色如常。
“追上那匹马。”
言禄领命。
*
玉春楼的包厢内坐了一位容貌平和,俊秀非凡的男子。
他着一件玄色窄袖圆领常服,手上举着一杯清茶,眼前铺了一张宁国边境的布防图。
“老臣见过瑱王殿下。”谢推行礼道。
萧广河连忙起身,上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侯爷辛苦,此番若非侯爷的妙计,将万斤粮草做引一举击溃西夏军,北境一战定然不会如此顺利。”
“殿下说的哪里话。老臣不过做了为臣者该做之事。”谢推颔首道。
瑱王踱步走到布防图前,眸光深深:
“西夏骚扰日久,今又恰逢大旱之年,若不能将其一举击溃,我大宁又安能休养生息?”
“臣不敢有负殿下。
如今是陛下下旨召回,已经让御史台着手调查此事,臣一定不负殿下,定会一力承担。”
萧广河上前将他扶起,体贴入微道:
“侯爷的心意,泽明白。请侯爷放心,既然您为大宁守住了这万千黎民,泽定会护住侯爷。”
闻言,谢推不由涕零。
“多谢殿下。”
萧广河的目光扫过旁边的百官名帖,目光最终定格在伯爵府大将军沈茂的名字上。
“有些人总是冥顽不化,死守只能一时,只有一举歼灭,才能举国长安。”
谢推寻声而去,望着沈茂的名字,道:
“殿下的意思,是要断尾?”
萧广河摇头。
“他尚且还不算。
沈茂这个人,执拗的很。总想着死守边境,全然不知进攻。
要守还不容易?
可我要的,是像父皇一样,能够远征西夏和高黎,将这些外族皆纳入我大宁!”
说着,他拿起布防图旁边的玉笔,在西夏国的国土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殿下英明。”
萧广河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谢推道:
“父皇虽然下旨将侯爷召回,可毕竟侯爷为大宁立下了汗马功劳。
明日在朝堂辩解之时,侯爷不妨拿出这个给父皇。
这封信便是沈茂通敌叛国,私自拿营中粮草接济西夏百姓的铁证。”
谢推接过去打开,沈茂的印信赫然出现在信尾。
“多谢殿下。”他再度感激道。
*
苏意在隔壁的房间,听得清楚。
她咬紧了后槽牙,前世沈家满门受难,竟然是因为谢家!
萧百川察觉她的异样,低声提醒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苏意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你有办法?”
“随我来。”
她来不及思考,急忙追上萧百川的步子,再次上了马车。
*
从医馆的后门进去,穿过小院,走进主屋后,萧百川熟练地转动了一下桌上的白色棋子。
“轰隆”一声,博古架连带着墙体缓慢旋转九十度后,眼前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烛火,再次提醒:
“跟紧我。”
苏意拉住他的衣角:“你要带我去哪?”
萧百川俊美的面庞被烛火照亮,脸上焕发出一种神秘而迷人的光彩,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和魅力。
他垂眸看向苏意的脸,声音温和而沉静:
“带你见一位故人。”
说完,他举着烛火走入了密道之内。
苏意还在犹豫,望着眼前黑漆漆的通道,斟酌再三,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不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一团光亮,打开石门后是一处高约数米,与人迹隔绝的洞穴。
苏意跟在萧百川的身后,等眼睛适应光线后方才看清洞中站着一个人。
“阿羽,人我给你带来了。”萧百川沉声道。
苏意懵了片刻,待看清阿羽似女子般的长相,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阿羽见过恩公姑娘。”他后撤一步,单膝跪地道。
“快起来!”
苏意将他扶起来,怡悦间,满是故友重逢之感。
“阿羽此前给殿下去信,得知姑娘在此,特意过来拜会。
若姑娘有什么需要阿羽做的,尽管开口。”
苏意笑道:
“当初我虽救你,可你也教了我易容之术。早已两不相欠,不必再喊我恩公。”
“当日我与殿下一道行往青州,却不料遇刺,来人箭法卓绝,实在难敌。
重伤之际,幸得姑娘相救,阿羽不敢忘。”
说着,他又垂下头去,颔首致意。
“说起来,那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苏意沉吟片刻,继续道:“你说那人箭法卓绝,与当今的定北侯府谢家箭法相比如何?”
“定北侯能百步穿杨,自然不可比。可细想,那人的箭术的确与谢大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萧百川早已调查定北侯多年,可每次查到一些眉目,线索就突然断了。
谢推以刚正在朝中自居,相较于早早依附虞妃一党的文臣,他在百官眼中一向独善其身。
可今日得见萧广河与谢推如此亲密,恐怕二人相交日久,远没有朝堂上所看到的那么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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