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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后面的事,季子漠未语先笑:“你们定是想不到,赵大勇带了一荷包的金瓜子等物,招摇的人尽皆知,可是一场戏唱完,他也只是扔了两个到台上。”司琴啊了声,随后噗嗤一声笑出声。
齐秋眼中带了笑,齐玉虽未笑,身上的霜寒却是少了些,他又问:“后来呢?”
季子漠:“后来我们几个人出来后,笑了一场,郭子方信口说赵大勇护钱,谁能让赵大勇出血,他手中的银票就归谁,我这不是一时兴起,就把活揽了下来。”
古代无论男女,头发皆长,季子漠擦了会还未干,便有些烦了,把擦头发的帕子放在一旁,想着让头发自然干。
冬日湿发会进寒气,司琴听到这里,也知道姑爷没犯花花肠子,走过去拿起帕子,想给他继续擦头发。
季子漠直接把帕子从她手中抽掉:“不用。”
让一小姑娘给他擦头发,季子漠不自在。
齐玉视线移到扔在桌上的帕子,眸子闪了闪。
看向他问:“他们四人是三百两,多余的两百两哪里来的?”
季子漠回想着花船上的事,手指轻点着桌面,狭长的眸子盛满笑意,似是林间狡猾的狐狸。
“花船上的烟娘包夜的最高身价一百两,我抽了个空找花船老鸨商量了下,帮烟娘提身价,超出一百两的二八分,我八她二。”
“我是赘婿,赵大勇也是赘婿,且身份转变,觉得自己了不得了,我不过激了几句,又故意挑起烟娘让他争抢,最后他花光了身上的银钱,还让人回家又取了银子过来。”
他微微得意的看向齐玉,似是在说,快夸夸我。
有句话,屋里的几人都想问,却只有司琴问了出来:“你赚了银子就回来了?没做些旁的?”
今日司琴待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来根源在着,季子漠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我能做什么?这不是赚了钱就回来了,怕一身的脂粉味熏到你们少爷,还顺道去云来酒楼洗了个澡。”
“谁知道你们少爷那鼻子灵的,还是熏到吐了。”
明明白白的话撂出来,伺候的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司琴对他有了好脸,齐秋也在心中念着阿弥陀佛。
齐玉虽没说话,想来也是郁结少些了。
吃坏了肚子吐了出来,这话骗骗司琴司平也就罢了,齐秋是没骗过。
齐玉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高傲性子,当真是随了齐母,可有一点齐玉不如齐母。
齐母敢爱敢恨,恨了就折腾别人,不委屈自己。
自家少爷确实不同,诸事闷在心里,不会苛待别人,却单单折磨自己。
犹如岩石中的嫩竹,原能长的参天,偏偏学不会低头,傲然承受着肆虐的寒风冬雪。
可这人哪里能和竹子比,风吹雨打后,竹子有一线生机出头参天,这人,只会把自己委屈死。
想到这里,齐秋恨的咬牙,他家少爷原也是活泼性子,琴棋书画,骑马射箭,皆是桑农县哥儿中之最。
在马球场上是何等的耀眼,都是董家那哥儿,不是个东西,少爷拿他当最好的朋友,他却故意引少爷说话,又把那话传了出去,让少爷被全县耻笑。
从天落到地,他家少爷又不是个开阔性子,硬生生憋成这副模样。
今年下雪早,十月中旬就落了雪,此时外面风声呼啸的,不知是否又要落雨雪。
齐玉因季子漠去了乌烟处,心生恶心干呕了一场,季子漠知道齐玉心中有人,是完全没有错想,更何况他之前提及去花船,齐玉是应下的。
虽自己闻着身上清爽,但总归是怕齐玉鼻子尖,再惹他难受,季子漠直接说去厢房睡。
他打着哈欠往外走,背影风流懒散,齐玉看着,手指蜷缩成一团,他说:“你缺银子了和我说,用不着去赚这种钱。”
外面呜咽的风声好似停了一瞬,季子漠像是被齐玉施了个定身术,保持着手指触碰着门框的姿势。
房门刚开了条缝隙,寒气裹着他半干的头发,直往脑子里钻。
不知钻到了什么地方,刺的季子漠头疼欲裂。
“考了多少名?”
“年纪十一。”
廉价刺鼻的香水味伴随着女士细长的腰带靠近,从来没关注过他考多少名的妈妈,第一次问了他成绩。
腰带抽在背上,七岁的季子漠咬牙不肯叫一声,躲避着,颤颤巍巍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千块钱。
那是他给人作弊赚来的,只要出的起钱,他可以把倒数第一,变成年级第一,至于别人信不信这个分数,就不是他要管的事。
他控分能力好,脑子灵活,就算是高一级的活也能接,一场大考下来,赚的钱不算少。
季子漠抬起头,哭着喊了声妈。
听过解释的女人,把他踩在地上又打了一顿。
那是她第一次打他。
后来回到季家之后的季子漠才知道,他七岁挨打前,季家也挑选了一次私生子,他成绩不好,在季家暗地里观察的时候表现不好,落了选。
打人或许能让人上瘾,自那次起,季子漠时不时的就会挂点伤。
三年后,追赌债的人砸了家,季家的人从天而降,在他爷爷打量评估他的时候,他妈妈掐住了他的脖子。
季子漠妈妈狠厉的掐着他的脖子,季子漠爷爷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视着,比着耐心,争强好胜的,想让对方先认输。
如果这是一场拔河比赛,季子漠就是那根必不可少的绳子,但为了赢,谁又会去管绳子疼不疼,会不会断裂。
那种窒息感,季子漠终身难忘,他后背靠着墙,震惊后毫无挣扎,头顶折射的灯光在他眼中逐渐涣散。
很美的一种景象,就像他的世界变成了星光的海洋。
最终,季子漠的爷爷认了输,赞了声:论心狠,老头子我自愧不如。
季家给季子漠妈妈还了赌债,又给了她一笔钱,她拿着支票亲了下,笑出了眼泪。
临走前,嫌弃的看着季子漠说:“季家有的是钱,少心思不正用歪门邪道去赚钱。”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她留给他的眼神,是嫌弃,对他的评价,是心思不正。
寂静的夜,不知哪里来的乌鸦,莫名叫了声,叫声难听的刺耳。
季子漠回神,没回头看齐玉,只淡淡的嗯了声,转身出了门。
“你缺银子了和我说,用不着去赚这种钱。”
“季家有的是钱,少心思不正用歪门邪道去赚钱。”
他想,也是有趣,两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着想着,他就笑出了声,只是背影,莫名萧瑟。
门开了又关,灌进来的风,被屋里烧着的炭火暖热,齐玉恍然失措。
从初见起,季子漠虽说不上是嬉皮笑脸,但也是洒脱放纵,神情要么懒散,要么狡黠打趣。
刚才那声嗯,却像是深渊空谷,低沉的让人慌张不安。
“少爷?”齐秋走近唤了声。
齐玉回神:“嗯?”
夜已深,齐秋见他无睡意,道:“少爷,既然今天是误会一场,秋叔多嘴说两句,不知少爷对姑爷是作何感想?”
齐玉如画的眉头微蹙:“秋叔是问什么感想?”
齐秋挑明道:“少爷是想和姑爷得过且过,还是从心里结为夫夫,互相敬着爱着?”
“我这几日瞧着,姑爷是喜欢少爷的,都是笑着凑到你面前,少爷对姑爷,倒是比对我们还冷了许多。”
“若是得过且过,那不必说,少爷继续随心而过就好,日后如何,夫人都会安排好。”
“若是真的想从心里结为夫夫,少爷不妨给姑爷个好脸,两人慢慢热络起来,热络了,也就能生了感情。”
烛火晃动,齐玉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些什么,成婚当日,季子漠说了什么,他回了什么,历历在目,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从心里结为夫夫。
至于齐秋说的季子漠喜欢他,笑着凑到他面前,齐玉想着这哪里是喜欢,他不过是脾气如此,八面玲珑,对谁都一样。
司琴,齐母,季丫......哪怕是院中遇到了讨喜的下人,都会笑着说上两句。
“凡事不强求,得过且过也无妨。”
话是如此说,心里却无端起了波澜。
得过且过是无妨的,可总归是......期翼另外一种可能的吧!
齐秋帮他掀开被子,离去前笑着道:“日子还长,少爷慢慢思量就好,旁的先不想,只想想对姑爷是否满意。”
灯再次熄灭,屋内静悄悄,离床一步远的地方少了道呼吸。
齐玉侧着身,在黑暗里,看向之前季子漠打地铺的位置。
只想想对姑爷是否满意。
满意吗?
齐玉想了又想,不敢定下答案。
从成婚那日到现在,时间不长,季子漠坏的超乎他想象。
污蔑他心里有人,新婚夜说合离。
直接对他说想去花船。
动作言语轻佻,私下第一面,孟浪的盯着他瞧,说他长相绝了,十有八九是个爱慕美色的人。
可是,好的......也超乎他想象。
拜堂时掀开衣袍与他对拜。
喝了齐母送来的药,自己痛苦的折腾了半夜,也未曾起邪恶心思。
季安与他起了嫌隙,季子漠也无偏袒季安。
还有杏花村他帮他造势好名声。
两间房
一个思来想去心乱了一团。
一个望着房梁,在回忆里挣扎难以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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