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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廖冉之后,再无任何人开口,所有人都发现了陛下那毫不掩饰的阴沉脸色,这时候开口不亚于撞枪口上。
过了许久,杨仪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沉寂:“廖卿之言,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全场无一人回应。
他们现在根本不清楚陛下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果喜欢楚王,应该直接赐婚啊。
如果厌恶楚王,则应当顺势收回楚王节制岭南的权力。
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加之此前种种迷惑行为,让一向精明的朝臣们也不禁陷入困惑,皇帝对楚王究竟是何态度?
到底是喜欢楚王,还是厌恶楚王?
见无人应声,杨仪开始点名询问:“高卿,赐婚楚王之事乃你所奏,你认为朕该不该赐婚?”
高文轩瞬间冷汗都下来了,心里将廖冉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但骂也没用,得想办法应付皇帝的问话。
急头白脸想了半天,额头上的汗水疯狂往外冒,高文轩知道不能久拖不决,尽管心中焦虑无比,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皇上,臣愚钝。”
杨仪冷哼一声:“堂堂礼部左侍郎如此愚钝,岂能担当大任,工部主事尚缺一人,你便去工部任职吧。”
此言一出,高文轩如遭雷击,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不仅被从礼部调离,转至费力不讨好的工部,就连官职也从尊贵显赫的侍郎降为主事。
要知道侍郎和主事中间还差了个员外郎的官职,更何况主事仅仅比打杂的小吏文书稍高一等,以如今高文轩的地位,可谓是从云端跌至泥泞。
更严重的是,此次自己上奏触怒了龙颜,恐怕此生都不可能再官复原职。
为了一条小黄鱼,竟断送了大好前程!
高文轩不敢想象日后自己的生活将会过得多么凄惨!
他现在除了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更想拿刀捅了给自己送小黄鱼的那名下属,以及吏部侍郎廖冉。
“微臣谢主隆恩。”
高文轩心神恍惚地朝着杨仪行礼。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自己被一撸到底也得谢皇帝的恩德。
但总归是活下来了。
只要有命在,不算最差的结果。
但高文轩不知的是,不久之后,他收受贿赂之事就将被御史得知,最终连工部主事的官职都无法保住,直接被贬去了塞北苦寒之地放羊。
惩治完高文轩,杨仪又将目光转向礼部尚书夏览:“夏卿,关于赐婚楚王之事,乃礼部所奏。依你之见,朕是否应该赐婚?”
夏览早有预感陛下会询问自己,心中已思索出方法。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应当赐婚,但...”夏览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但目前并非赐婚的适宜时机。”
杨仪立刻问道:“爱卿,此话怎讲?”
从夏卿变为爱卿,夏览知道陛下很满意自己的回答,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很显然,皇帝不想现在赐婚给楚王。
夏览回应道:“依照礼制,亲王不纳妃于礼制不合,所以陛下应当赐婚楚王,让楚王为皇室开枝散叶。”
“但陛下前阵子才将十万灾民送至岭南,且尚未给予楚王赈灾所需的物资与钱粮。楚王心怀百姓,不惜自掏腰包,慷慨解囊三万贯购置灾民急需的帐篷,如今,楚王仍在设法赈济灾民。”
“此刻若赐婚于楚王,不论楚王是否能从忙碌的灾民事务中抽空完成婚礼,单是楚王当着十万灾民的面纳妃,势必会对楚王的声望产生不良影响,甚至可能激起灾民哗变,引发不必要的动荡。”
“因此,微臣认为当前并非赐婚楚王的良机。”
夏览的话语刚落,杨仪的神色顿时变得明朗起来:“爱卿所言极是,众卿家以为如何?”
既然不能以边境动荡为由,那么以十万灾民为由,总没问题吧?
夏览说的好啊。
朝廷丢给楚王十万灾民,却一文钱没给,反而趁火打劫,要了楚王三万贯的帐篷钱。
什么帐篷那么金贵?
还不是楚王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咬牙买下。
否则在毒虫猛兽横行的岭南大地上,若无民房,也无帐篷保护,不知道将有多少人葬身于毒虫猛兽之手。
楚王都这么困难了,你还给他添乱。
即便楚王本人并无异议,十万灾民又会作何感想?
赈灾未结束,灾民们还在嗷嗷待哺呢。
你倒好。
大张旗鼓的纳妃去了。
作为亲王,婚礼的排场又岂能小?
势必要耗费大量民脂民膏,这个节骨眼上纳妃不亚于挑衅灾民,一旦他们心生不满,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杨仪清楚岭南在杨斐的治理下欣欣向荣,那十万灾民也用奇思妙想的以工代赈之法安置妥当,现在更是搭建起一座座那什么水泥房。
听说水泥房不漏风、不漏雨,坚固耐用,还不怕走水。
别说灾民了。
寻常百姓都没这么好的房子住啊!
并且,如今杨斐在南海郡的声望,那叫一个高,别说大张旗鼓迎娶楚王妃,家家户户都开始给楚王立长生牌,祈求楚王安康长寿。
南海郡的百姓甚至比杨仪这个当爹的还要着急楚王何时纳妃。
一日没有楚王妃,楚王便一日无后。
岭南便一日不稳!
尝过贫苦生活的南海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又有几人愿意重新回归以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对了!
根据黑衣卫传回来的情报,八月初一,也就是今日,那小子制作的岭南雪糖就要在大兴城开卖了。
不孝子,也不知道给自己这个当爹的送一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岭南雪糖长什么样,只听情报里说色泽如雪,味甜无比。
嗯,待会下朝就派人买点回来尝尝。
夏览的解释让杨仪心情由阴转晴,都有空期待起今日即将开卖的岭南雪糖。
皇帝的话问完,顾渊毫不犹豫地出班附和道:“陛下,夏大人所言极是,微臣附议。”
随着顾渊这位皇帝亲信的发声定调,那些尚未表态的朝臣也纷纷表明立场,附和道:“臣等附议。”
就在皆大欢喜之际,廖冉的声音却再度不合时宜的响起:“陛下,可以先赐婚于楚王,待其妥善安置灾民之后,再行举办婚礼。”
杨仪听见这突兀的声音,一刀剁了廖冉的心思都有。
在这关键时刻,杨斐的未来老丈人当众反驳了廖冉的提议:“廖侍郎,此言不妥。”
“楚王目前正忙于安置灾民,如果朝廷此时下旨赐婚,恐怕会引发楚王的反感。楚王必会借机找朝廷诉苦,索要赈灾钱粮。”
说着,顾渊看向户部尚书柳端,询问道:“柳大人,不知户部现在可有余粮赈灾?”
柳端是顾渊门生,老师如此反对赐婚楚王,自己又如何会与老师唱反调,当即回道:“回顾相,户部钱粮赈济豫章、九江两郡尚且不足,无法拿出多余钱粮支援楚王殿下。”
顾渊当即转身朝杨仪一拜,道:“启奏陛下,若此时赐婚楚王,楚王必会以此为由,借机向朝廷诉苦,索要钱财赈灾。”
“因此,微臣认为。”
“赐婚楚王一事,当延后再议,至少也得等楚王将十万灾民安置妥当后,再行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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