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腊月十九。大雪。
鹿泽元登门了。
在亭子里煮果茶的幼暖都惊了。
昨儿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今早屋檐院子都覆盖上陷脚深的雪。
“鹿东家,你这,冒着风雪来是有啥急事?”幼暖走出亭子,身上的白色大氅瞬时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发梢睫毛也染上几片。
鹿泽元一身黑色斗篷,黑色雪帽上白白一层积雪,他头发束起,整个头只留出一张五官分明的脸。
他本身就高,一身黑衣站在这白皑皑的雪地上显得很是清冽。
他身后跟着一个随从,手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鹿泽元看着幼暖弯唇笑道:“路过镇上,顺道来看看你缝的东西有多少了!”
他说着便朝亭子走来。
幼暖颔首,领着他躲进亭子。
游廊下坐着的宝花几人也赶紧上前招呼随从去烤火。
“有两千多了,我还寻思肖掌柜啥时候来拿呢……”幼暖给他倒了一盏果茶。
这是她用苹果梨煮的,加上清甜的山泉雪水,很是润口。
鹿泽元也有些渴了,解下斗篷着手抿了一口。
这个很像他酒楼里的果饮,不过没有加糖,味道挺纯,这余姑娘倒是很会钻研吃食。
“他明日来拉,销路他应该同你说过,噱头已经打出去,这一批货想来不出一日便会销空……”
鹿泽元自顾抓起烤架上的板栗剥起来。
幼暖见此从袋子里又抓了一把板栗烘烤。
“鹿东家出手,我自然是看好的……”
“我很好奇,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我?”鹿泽元敛眉朝她看了一眼。
幼暖鼻尖两腮红通通的,低着头拨弄烤架上的东西,不露眼儿的时候,倒是透着几分娇憨。
她闻言挑眉瞅了他一眼:“肖掌柜与我菌子菜分红时很会谈判,让人生出一种能拿捏他的错觉……”
鹿泽元默半晌终于回味了几分,他摇头笑了下:“我的人一惯平易近人……”
幼暖赞同道:“确实,哪能想到,一个大酒楼会和我这般小村民合作呢,合约文书不仅写得规整,关键还有官府盖印……”
“面面俱到啊……”幼暖杏仁眼微微弯起,心情很好。
上次的合约书上一共有两枚印章,第一枚便是官印。
她想不到这个时代还有如此完善的官方公证券。
合约文书好似还是统一规格的,不是随意一张纸写个字压个私章就完事的那种,他家的合约书公证有效!
这怕也是皇商的特权!
鹿泽元对此举倒是不在意,他手里的各种契约多得数不胜数,他也不屑在这上面动什么手脚。
为避免各类纷争,保证双方的利益关系,他选择官府的市劵文书或者市舶司会章书,干净利落!
“也是余姑娘心思细腻,许多人都不晓得两个章是干嘛的呢……”
幼暖心里暗暗嘀咕一句:抬举我做啥,但凡识点儿字的都能瞧出上面大大的“官”字。
“布条的合约我也拟好了,原本是交给肖掌柜让他拿给你的,我今日也没带来,你看过以后若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同他说……”鹿泽元见她不说话,又道。
幼暖嘴角一扯:好一个布条……
“行,这雪小了些,鹿东家要赶回去吗?”幼暖瞥了眼院子,眼下雪飞得小些,不由得周全的提醒鹿泽元一声。
“太累了,我再坐一会儿,还早……”鹿泽元揉了揉眉心。
其实他是绕道来的,一来是为了他姐那孽缘,二来,这个村子给他一种祥和安宁的感觉。
北边战乱,商圈大洗牌,北边逃过来的商人鱼龙混杂,他接连应付调整了好些天。
心身俱疲,又有他那好姐姐眼巴巴的嘱托,也借此跑这里来躲下清闲。
见他眼底浮着些许青黑,幼暖到底没再多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亭子里聊了半晌。
“我这里有个物件,烦请余姑娘交给赵三天……”鹿泽元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幼暖。
幼暖心里诧异:“这……你怎的不自个给他……”
幼暖瞧着鹿泽元提起赵三天,脸上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不由问道。
“他是我姐的故人,与我并不相识,我不好贸然去寻……”鹿泽元缓缓道。
“好……”幼暖接过信封试探道:“不会对赵三天不利吧……”
话落。
鹿泽元好笑地瞟了眼一脸戒备的幼暖:“看你挺机灵的,要防你上次为何不防?”
幼暖一听,心里也有些懊恼,上次鹿泽元的话如平地惊雷,她自个都好奇,一时不察让他试探了去。
见她一脸懊恼,鹿泽元悠悠笑道:“都说了我姐和他相识,自然不会是寻仇的……”
幼暖吁出口气:“那最好……”她可不想因自个做生意,牵扯伤害到无辜的人。
雪越下越大,风雪钻进亭子,幼暖上前把竹帘放下:“鹿东家留饭吗?”
时候不早了,天气寒冷。
余家冬日里晚饭吃得早,都是吃完各自钻被窝睡觉。
她也是坐不住了,脚有些僵。
鹿泽元顿了顿点头:“叨扰了……”
“无碍,那你烤着火,我去灶房了……”幼暖摆手。
要不是他是个男的,这金大腿她高低都要上前抱一抱,一餐饭食就能孝敬的大腿,她怎能驳回。
幼暖出了亭子。
大张披着蓑衣打着油伞遮着两锁一聪回来了。
“小姨~~”三人齐齐喊道。
“今日学得怎么样?”幼暖笑着回道。
“还行,不过李夫子好似病了,一直打喷嚏……”小聪扫了一把头上的雪说道。
“那肯定,李夫子的书桌正对门口,天天被寒风吹呢……”锁珍也附和。
锁梅跟着道:“小姨,李夫子说明天上午上完最后一堂课我们就休沐半月了……”
幼暖颔首,李开元自学堂建起,兢兢业业全身心投入到教学里去。
这眼瞅着寒冬腊月,是该放假休息一阵的。
听说这几日三四岁那些小的娃撵都撵不去学堂,实在是定定的坐着太冷了。
两锁一聪还好,她每人都买了两身很厚的棉衣,村里其他娃儿都是流着鼻涕上的学。
“亭子有贵客,你们去堂屋烘火去……”幼暖喊住踏步进亭子的三兄妹。
“无妨……”鹿泽元的声音自亭子传出,打住幼暖的话道:“刚巧我闲来无事,进来我考考你们……”
幼暖:……多谢了!
两锁一聪对视一眼,瘪着嘴有苦说不出。
学堂上他们因为年龄大些,又跟着小文识得些字,天天被李夫子拿他们仨给那些娃儿做考教,从头考到脚……
好不容易放学回来,还要被逮着考。
几人欲哭无泪,可又不敢违背。
被夫子提问的胆颤之感在此刻又涌现出来……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