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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后宫,只有依兰殿一个女主子,谁敢不用心伺候?这殿内殿外伺候的人,一个个都紧绷着弦,谁也不敢懈怠分毫。
这宫女神色慌张的模样,已经算是失了规矩。
“折枝姑姑....”
这宫女原就心中诧异,在瞧见掌事姑姑那骇人的眼神,立即就跪了下来,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若说两位主子,她们要小心伺候,那折枝姑姑,也是不敢轻易得罪之人。
都知道如今的皇后娘娘,多么信任她。
不仅让她管宫务,连小殿下也交给她看顾了。
“何事?”
折枝护着怀中的小殿下,凝着神色,朝着这人走近。
瞧她从正殿出来,定然和主子娘娘有关。
这跪在地上的宫女,哪敢隐瞒,连忙就将刚才主子的吩咐说了出来。
折枝听完,也不由一愣,但很快便恢复镇定,只让人起来,赶紧去办事。
主子想见陛下?
那定然是有事。
折枝微微皱了皱眉,让人都在外头等着,抱着熟睡的小殿下,便往里间走去。
这短短十几步的脚程,折枝心中一阵忧愁。
主子看似是好了,可人却越发寡言少语起来。
不仅不搭理陛下,连怀里的小殿下,也不上心。
甚至都不愿见。
折枝只觉得心疼不已,这是得多么绝望怨恨,才会连带着亲生骨肉也不喜?
不仅是主子娘娘,便是陛下对小皇子也不上心。
这明明是世间最尊贵的小人,却不得亲生父母的喜爱。
折枝担忧主子娘娘,但也尤其心疼小主子。
这日后再有个变故,小主子可如何是好?
哎。
折枝在心底狠狠叹了一口气,可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她知道,主子娘娘自个更不容易。
这些事,都怪不到她头上。
“主子。”
折枝抱着人,轻轻行了个礼,望着外榻上的人,一袭素衣,半散着发髻,头上一枝钗环也没有,可以说的上十分素净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出众的容颜,这般素净的装扮,更显得她清冷出尘。
和苏大姑娘的气质不同,主子的眼神更冷更淡,若有若无间还会散出一股决然之意。
好似对这世上的所有事,都不在意了。
就如此刻一般,苏明月也只看了折枝一眼,轻轻扫了一眼她怀中的襁褓婴儿,便收回了视线。
“嗯。”
“怎么把他抱来了?”
苏明月刚因那信中的消息,气怒了一番,这会已然平静下来,握着一本诗词打发时间。
黯然的眼眸之中,看不见太大的情绪起伏。
可越是这般,折枝便越能感受到主子娘娘对小皇子的冷淡。
“主子不想瞧瞧。”
“小殿下很乖,几乎都不闹。”
折枝抱着人上前几步,语气轻柔着,试探性往她眼前递。
可却瞧见主子没有一点反应,连眼眸都不曾转动。
“早晨瞧过了。”
“折枝,抱下去。”
语气里的冷漠,让折枝心酸不已,幸好此刻的小殿下还不通人事,不然该有多伤心。
她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是。”
便是主子不曾明说,她也能感受出来,主子娘娘的不喜。
或者说,是不在意。
转身退出屋内之时,瞧着怀中的小皇子,折枝眼底一片复杂。
小殿下的模样,长得和陛下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凤眼。
也难怪主子不想见。
陛下要了主子的半条命,而小皇子又何尝不是?
如今的主子,就像是一只脚悬空在那地狱之上,说不定哪天真撑不下去。
折枝满心忧愁和心疼,抱着小殿下出了正屋,恰好就碰见进院的陛下。
折枝连忙抱着人跪了下去:“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赵寒脸色一贯阴冷,宫女行礼他从来不瞧,但此刻宫女怀中抱着个小人,倒是让他多瞧了一下,可也并没太大的关注。
只在经过之时,撂下一句吩咐:“抱太子回屋。”
跪在地上的折枝,连忙应了下来:“奴婢遵命。”
眼眸余光之外,只见一抹明黄的衣角,刹那间便从眼前消失。
而她怀中的小殿下,也没换来多一点关注。
真是造孽。
虽说皇家无情,可这也太过残忍了。
屋内两人自然不知,院外折枝心中万般变幻的心绪。
苏明月在听见这人脚步声时,神色便彻底冷了下来,甚至在赵寒踏进屋内之时,手中的书本,便朝着他砸了过去。
“赵寒,你出尔反尔!”
苏明月眼含恨意,盯着这人,怒吼出声。
可才骂完,人便不舒服起来,一阵阵咳嗽声响。
还有其他怒骂这人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
急促的咳嗽声,胸口不断起伏,让苏明月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这副身子,简直破败不堪。
说句狠话,都能要了半条命。
而被砸了的陛下,并未动怒,可瞧见她这副样子,瞬间紧张起来,连忙走了过去,将人扶住,暗沉的眼底,满是担忧。
“满满。”
“你别动怒,对身子不好。”
赵寒不知发生何事,对她的发怒也不放在心上。
可却瞧不得她不在意自己身子。
苏明月缓了一会,一把将这人甩开,眼眸似冰,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说过,谁也不能动我的姐姐。”
“可你呢?”
“赵寒,你若还有一点人性,就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苏明月靠在榻上,因一次性说着这么一番话,气息极度不稳,脸色也有点泛白。
可眼神之中质问之意,丝毫不弱,就这样深深盯着这人。
被推开的赵寒,脸色有点泛沉,这几句话也让他猜到了些什么。
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她身上毯子理了理,语气平和:“你不是不喜裴桉?”
“如今怎么还生气了?”
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惹得苏明月一阵冷笑:“我是不喜。”
“我不是不喜他一人,我是不喜欢这世上的所有男子,包括你。”
她句句带着冷意,没有一点委婉之意。
赵寒也因她最后这一句话,手中一紧,眼眸深沉望了她一眼。
有些话,彼此都知晓。
可他还是不想听。
因此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威压之感。
可苏明月却不怕,什么样的赵寒她没见过。
最初遇见的时候,他便不做人,如今一个眼神罢了。
“我不和你废话,那个沈襄我不想在京城看到。”
“也让她识趣一点,不要再去招惹我长姐,不然我便在死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妖后。”
“赵寒,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不想让我死吗?”
“如今,我这个威胁够了?”
不顾一切的人,才是最狠的,也是最强大的。
此时的苏明月便是,她这副身子能撑多久,眼前之人说的不算,太医说的也不算。
她自己说的才算。
这么多年,都受制于这人的威胁之中。
如今,也该轮到她了。
说这番话时,苏明月眼底有冷意,有嘲讽,也有逼迫之意。
唯独没有害怕。
在外人眼底,明明是两个最亲近之人,连孩子都有了,可此刻,两人周围却没一丝温情。
甚至环顾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赵寒在对她双眼眸之时,心口一凛,说不出的钝痛感,一阵阵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从前所说所言,如今都化成了报应,一刀刀落在自己身上。
想到太医口中的那些话,赵寒便觉得浑身泛起冷意,不敢惹她生气,甚至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
从前还敢说些威胁之言,如今一字也不敢提。
“我错了。”
“满满,是不好,惹你生气了。”
“你不想见,那朕便让她离开。”
“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好好养身子好吗?”
这般好态度,这般小心谨慎,让旁的任何一人瞧见,都要震惊不已。
可苏明月却没有一丝心软,也没觉得温暖,甚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真真是报应。
把她的命折腾废了,如今又担心害怕起来。
这世间的男子,可真让人恶心。
苏明月收回视线,转头侧过身子,冷声开口:“希望陛下说到做到。”
“不然,你恐怕来日见到便是我的尸体了。”
从前是被胁迫,如今却以身入局,以命威胁。
苏明月垂下眼眸,遮住里头的自嘲之意。
她该痛苦流泪,还是感谢她这副容貌身子,才让她有今日的地位和话语权。
想不通,也不想宽慰自己。
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只求下辈子,不要再活成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雀,连命都不由人。
只这么片刻,眼前之人便连瞧他一眼都不愿,赵寒心中泛苦,却也未曾离去。
而是往前靠了一步,将人揽进怀里,感受她身上的气息,手指在她的青丝上抚过,嗓音黯淡:“苏明月。”
“朕真的爱你。”
“你不顾生死,不在意朕,不在意我们的孩子,朕都不怪你。”
“便是你以性命要挟,朕也愿意依着你。”
“我们总归是要生同寝,死同穴。”
赵寒一字一句,在她耳旁说着这些话,苏明月都未抬眸,也未回应。
可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却捏着紧紧的,苍白手背之上,浮起一片青筋,暴露了她心中的情绪。
死同穴?
她便是被拉到乱葬岗,也不想和这人死后躺在一块。
真想在死前,把这人给杀了。
绝了他这种痴心妄想的想法。
垂下眼眸之中,浮起一阵阵的狠意,心中有千万种想法,可却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只要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外榻之上的两人,紧紧依偎在一处,远远望去,倒是有一份亲昵在里头。
可实际上,这副景象,也不过伪装罢了。
-
裴桉知晓信一旦送进去,消息便瞒不住,也做好被陛下惩戒的打算。
这还是头一回,裴桉连正清殿的大门都未进去,便被人按在门外跪了下来。
宫中侍卫立在殿外,个个脸色凝重,可眼底有带着一丝为难,冷声开口:“陛下有令,裴大人办事不利,赏鞭刑五十下。”
说这话的侍卫,也是皇城司里头的,算得上是裴桉的手下。
这对着上司动刑,简直是提着脑袋办事,可想而知此刻心中的复杂。
而跪在地上的裴桉,脸色沉稳,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求饶,只轻声应了下来。
“动手吧。”
这番样子,真让人捉摸不透。
动手的侍卫,一脸为难,原本以为裴大人还要分说几句,这样也免得动手了。
可没想到,这裴大人这般果断。
真是要人命。
可陛下的口令,谁敢不服?
没办法,几人对视一眼,拿起手中的鞭子,便挥了下去。
用了力,但也用了巧劲。
实打实的几下,鞭子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让众人眼露惊恐之意。
没多一会,皮肉大开,血迹从衣物之中冒了出来。
而跪在地上受刑之人,却一声未发,满头冷汗,连唇色都开始泛白了。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倒计时一般,挥鞭之人满脸冷汗,整个人都吓坏了。
打完之后,连忙跪在地上,嗓音语气又小心:“世子息怒。”
“属下...”
裴桉堪堪睁开眼眸,扬了扬手,带着几分虚弱的语气开口:“无事。”
“下去吧。”
这是陛下的吩咐,谁也不敢违逆。
早就料到之事,他也无意牵扯旁人。
“是,属下告退。”
像是从死门关,捡回一条命,这侍卫连忙退了下去。
这背后的剧痛感,让裴桉一时缓不过神来,跪在地上迟疑了片刻。
陛下真是下狠手。
若还有下次,恐怕还真会要了他这条命。
“世子爷,陛下请您进去。”
内侍从里头出来,喊了一声。
裴桉惨白的嘴角,扯了扯,忍着身后的剧痛站了起身,朝着里头走去。
这每一步,都犹如再次上刑。
步伐也不由沉重起来,进了正殿,撑着力气站着。
两人对视一眼,赵寒眼眸阴沉扫了他一眼,眼底也没多少怒意,淡声开口:“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这语气,好似下令动手之人,不是他一般。
裴桉双手一拱,行礼回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此刻,他们是君臣。
“嗯。”
“裴佑之,这是最后一次。”
“朕还想多留你一命,给朕的儿子使唤。”
“别再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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