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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长街之上,并行的两人,同样平静而又复杂的脸色。心里被那股找不到头绪的不安,紧紧环绕着。
此时明月的那番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每记起一个字眼,她眼底的担忧就越发浓重。
整个人失了半个心神,本能顺着长街往前,一时间忽略了身侧经过之人。
忽而,手腕被握住,脚步被迫停住,眼底恢复一丝清明。
苏清月望向身侧之人,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瞧见裴桉冷寂的眼神,盯着某处。
她眼眸微闪,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了过去。
一抹亮眼的红色,闯入眼帘,苏清月眼神微凝,只见这抹红色身影,慢慢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
直到人出现在近前,苏清月彻底将这人的面容看清。
是个气质独特的女子。
也是个出身不凡之人。
自信张扬之间,带着女子的英姿飒爽,在她眼底,苏清月瞧见了自信和傲意。
苏清月确实不认识这位女子。
但却发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打量,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
直到瞧见这位红衣女子,从她眼前经过,停在一步之遥处,清脆的嗓音响起。
“裴世子,别来无恙啊!”
这一句,让现场的氛围,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之中。
最明显的一点,苏清月感受到手腕之处的力量在加深。
一般人在紧张害怕,或者有意隐瞒之时,身子都会下意识产生反应。
就如现在一般。
苏清月不知二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不想多问询问。
甚至心底有种冲动,此刻转身冷静对着身后的男子开口。
世子不必如此紧张。
也不必,将她抓的如此牢。
“沈将军,有事?”
裴桉在瞧见这个女子之时,便立刻联想起,离开依兰殿时,陛下口中之言。
这份“惊喜”,说的是沈襄?
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色,沈襄和陛下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
“裴世子,不必这般生分,我昨日还拜见过国公夫人。”
“本就是从小的相识的关系,这段时间,我们俩应该会常见面。”
沈襄扬着眉梢,轻松的语调之中,充斥着松弛之意。
好似是一场简单的交谈。
实际里头充斥着深意。
苏清月嘴角微扯,站在原地,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想这些话怕不仅仅是说给裴桉听的。
更是说给她听的。
这位女子,喜欢裴桉。
甚至,认识自己。
苏清月心里复杂之余,觉得十分可笑,怕是早就将她查清楚了。
难怪会有那种眼神。
充满着打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不过如此的意思。
也是,她这样一个婢女出身。
通房丫鬟。
如何能入这些世家贵族的眼。
不为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何关系而气。
她只是很讨厌这种感觉,被人视为低贱之辈,被人从心底瞧不起。
这让她仿佛回到了几年之前。
一只没有爪牙的困兽,只能委屈吞声,受人屈辱,每日想的只有如何存活下去。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
可如今,她不再是当年的苏清月,也没必要忍受这样的氛围。
苏清月猛然将手腕之上的力气甩开,神色镇定,转眸对着他开口:“世子偶遇故人,我先行一步。”
她语气冷淡,瞧不起情绪的起伏。
也未有生气之意。
裴桉总算知道,陛下的好手段。
眼底浮起戾气,阴狠扫了沈襄一眼,带着一股阴沉之意,满是攻击之意。
对她口中之言,丝毫不在乎,甚至带上一抹厌恶。
尤其是在月儿,将他甩开之后。
裴桉冷漠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惊慌,手指几乎是下意识追了上去。
想要重新将她握住,却并未成功。
衣袖和手指擦肩而过,手中彻底落空,裴桉眼底的冷意,也越发重了起来。
“沈将军。”
“我们不熟。”
“也不会常见。”
“若是陛下许诺你些什么,还请多加思考,别像个蠢货一般,被人再三利用。”
眼见着月儿,一步步远离,裴桉彻底丧失了耐心,眼神阴寒无比,盯着她警告着。
这番话,无情又带着几分羞辱之意。
便是沈襄,再不顾及这些口舌议论言辞,也不由变了脸色。
眼神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怒意,盯着追了上去的裴桉,捏紧了手指。
“裴桉!”
沈襄沉着嗓子,喊出这人的名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骂她蠢货。
简直可恶。
可这样一个冷意高傲的男子,竟然在她面前,弯腰俯身哄着另外一个女子。
这番对比下来,便是个泥人,也有了三分脾性。
何况,她沈襄是个从小就不服输的人。
要说有多么喜欢裴桉之人,沈襄不认。
几分满意是有的,让他成为自己未来的孩子生父的想法,也一直存在。
可眼下,她最想做的事情,是让这个男人吃点苦头。
让他知道知道,这个世道之上,女人也不是这么好惹的。
沈襄嘴角微微上扬,冷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坏笑,恰好此时,她瞧见那位尤其貌美的女子,再次将裴桉的手甩开。
沈襄心情,再次好了起来,双手抱胸,沉沉盯着这对背影,低声自语着。
“难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样一个,高傲之人,还不是要对女子低头?”
“裴桉,我们走着瞧。”
常年跟在沈襄身旁的亲卫,恰好在这时走了过来,便将这些话听进了耳中。
一男一女,互相对视之时,无奈之余,带上一抹心中的叹息。
看来,这趟他们要在京中多停留些时日了。
也不知,能不能赶回益州过年了。
“好了,去见见我们这位新陛下。”
“问问他之前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沈襄转身扬手一笑,朝着宫内走去,他们几人之间方向相反,却因同一件事牵扯在一块。
心意各异。
是对手。
还是同类?
如今不能分辨。
或许也用不了多久,来年春日之前,总要有个了断。
裴桉追在月儿身侧,神情复杂打量她的脸色,一时不敢肯定她是因在意自己,而生气。
还是因为旁的。
若是前者,他心底还有一丝窃喜。
这说明月儿心中有他,会因旁的女子吃醋生气。
可若是别的原因,那沈襄的出现,便是无妄之灾,让他们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和脆弱。
所以此刻的裴桉,心中紧张和害怕,交杂在一处,让他不敢轻易开口。
也不敢对她,有强迫的行为。
只能紧紧跟在她身侧,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忍了一路的裴桉,才轻声解释起来:“月儿,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过在胡言乱语。”
“也是陛下故意设计的。”
前面两句话,都没有引起苏清月的反应,而最后一句,却让她猛然睁开双眼,皱起眉心,盯着眼前之人。
“为何?”
那皇帝为何要设计他?
还是这种事?
能达到什么目的?
裴桉见她总算愿意睁眼瞧自己,心口一松,同时也有一丝难过之意。
他的月儿。
真没有一点吃醋之意。
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了吗?
裴桉不敢追问下去,只能将那股悲伤的暗色,掩盖下去,重新将她的手握住,坐在她身旁。
“没事。”
“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伤害你。”
“你只当那人不存在便好。”
裴桉最初也想不明白,陛下这番意欲何为,可这段时日,这一件件事,还是陛下对她的态度。
他或许猜到了几分。
陛下已经疯魔了。
他为了那位贵妃,如今的皇后,彻底陷入了一种偏执疯魔状态之中。
他几次在陛下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不仅是对自己的,还有对月儿的。
无法一时毁掉,便将所有人拉进旋涡之中。
自身难保之时,便无暇顾及旁人之事。
陛下,不想月儿去见,去打扰,去插手苏明月的事情。
苏清月并未完全明白,眼底始终带着不解,这一日她听见的话,都十分含糊。
让人琢磨不清。
“世子多虑了。”
“便是你想和那位姑娘喜结连理,也用不着和我解释。”
“毕竟--”
苏清月收回目光,淡声开口,只话未说全,下巴忽而被人握紧,被迫抬了起来,剩下那些话,也淹没在嘴边。
抬眸之时,撞入一双冷沉的眼神,他的眼底充斥侵略感,带着强硬的气息。
“够了,月儿。”
“我不想听。”
“别再说了。”
裴桉如何能猜不到,她剩下的那些话,听过太多次,心痛过太多次。
他不想再听。
死死咬着牙关,强硬的语气和动作,直接将阻止住。
“我...”
苏清月还想开口,嘴唇之上传来一股痛感,她彻底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唔....”
这个吻,带着压抑的情绪。
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带着这人强硬霸道的态度。
她反抗不了。
最后被放开之时,她还是被这人牢牢抱住,耳边环绕着彼此的心跳声。
听着他在耳旁,低声开口:“别这样。”
“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求你。”
“月儿。”
这样卑微的语气,从裴桉口中出来,让苏清月心口一颤。
或许连她都并未发觉,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地位,在悄然改变。
世子早就不是从前的世子。
在感情面前,大家都是凡夫俗子。
地位,出身,不再有那般重的分量。
苏清月垂下眼睫,不知如何回应眼前之人,只落在身下的双手,下意识握紧,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之意。
两人便这样沉默,不再起任何争执回了院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们也未在谈论那日遇见之人。
她不愿多问。
裴桉好似也真的不在意。
而也在那几日,苏清月收到了凉州来的信件,看完之后,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不知该高兴叶灵的担忧。
还是该为自己,感受难受。
原来,在大家眼中,她和裴桉,便没有完全断清的可能。
或许到死,都在纠缠。
苏清月将信纸放在一旁,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其实她明白。
叶灵也明白。
不管她平日里嘴上,说得有多么强硬,绝情。
她对裴桉,有情。
只是这份感情,她不愿承认罢了。
也或许,她对裴桉的感情,不足以让她改变想法,放下心中的底线和担忧。
人总不能因为一丝爱意,便让自己陷入自困之中。
权衡利弊,不是个坏词。
她选择一个更好的生活状态,更没有一点错。
他们之间不仅仅隔着从前那些牵绊,不单单是身份地位。
那位国公夫人,她至今记忆深刻。
若是裴桉不愿放手,那就这样好了。
至于为了那点缥缈的爱意,去放下身段,去面对一个对她有杀心的人。
定然不可能。
她不是个傻子。
可苏清月没想到,这世上之事,总是那般讥讽,她刚说服自己安于现状,便有麻烦找上门来。
这样瞧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她在庭院之外,见到那位熟人之时,苏清月脸色淡漠,站在台阶之上,容貌未变,可心态早就天翻地覆了。
“清月姑娘!”
“我们实在拦不住。”
“国公夫人,将刀驾在脖子上,用性命威胁,属下承担不起。”
院门守门几人,纷纷跪在她眼前,满脸愧疚,个个惊恐不已。
这可是世子的母亲。
谁敢冒险?
苏清月听完,只略微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疯。
也难怪,一个差点被丈夫烧死的人。
不疯癫,反而奇怪了。
“没事。”
“你们下去吧。”苏清月并未生气,也没有迁怒他们的意思。
若是眼前这位国公夫人想进来,便是裴桉在,恐怕也拦不住。
“是!”
“属下告退。”几人一听,连忙大喜,磕头谢恩。
宁氏在瞧见眼前这个女子时,心底便涌现出一股骇人的恨意,她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狐媚子杀了。
下贱胚子。
勾引她的桉儿,和她反目成仇。
便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呵,真是长见识了。一个身份下贱的婢女,也有当主子的一天。”
“清月,你如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宁氏冷眼瞧着她,恶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之中满是讥讽之意。
苏清月淡淡一笑,反唇相对:“那也比不上夫人,差点被自己的丈夫活活烧死。”
“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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