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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的这一战,打得比李云真想象的,轻松得多。建王的重甲兵,超乎他的想象。
因为要对付那些狂兵,因此是由步兵列阵先持重盾往前推进,等步兵阵绞杀权义忠的先头兵后,再由骑兵压上冲锋。
而这些重甲步兵,让久经沙场的李云真,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那仿佛是一架巨大的,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杀人兵器。
他们推在前方的重盾莫约一人半高,厚且重,一张盾后有两人,另外一人则跟着盾牌,手持长刀。
李云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长的刀,刀通长莫约丈余,刀身双面开刃,兵士双手持刀,紧紧跟在盾与盾相交之处。
开战后,那些古怪的兵果然来了,一个个双目血红,面容狰狞,狂呼狂喊,朝着步兵阵冲来。
而李云真这边,因为重甲兵被盾牌挡住视线,其实看不见那些凶神恶煞的狂兵,只能听见他们的嘶吼怪叫。
步兵都是由两侧的挥旗手指挥变阵,所以这时候,也完全无所畏惧的往前推进。
下一瞬间,那些狂兵手中的刀就直接砍在了重盾之上,发出激烈的撞击声。
但因为盾厚重,且后面有两个重甲兵支撑,虽然被狂兵们一顿乱砍,仍是非常稳,没有后退一步。
那些狂兵们被盾挡住,正觉得与以往不太一样,抬眼便看到,头顶上出现了巨大的双刃长刀,闪着冰冷的寒光,破空而来。
狂兵再如何凶狠,也是血肉之躯。
被这样的刀砍在头上,也得一分为二。
一时间,破碎的肢体纷纷撞击在重盾之上,发出沉闷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刀砍在盾上,发出尖锐的“咔咔”声,目睹身边同袍被雪亮的长刀砍成碎块,也不能让这些挥舞着大刀的狂兵感到一丝恐惧。
喷溅到皮肤上的热血,碎裂的头颅,白色的脑浆,掉落的手臂跟腿脚,这些令人作呕的景象反倒是刺激了那些兵士,他们开始如潮水般冲击那些重盾,狞笑着,狂吼着,状若疯魔。
收到疯狂冲击的重盾阵有些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往后退,这时候,一阵诵经声突然响起。
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掺杂在嘶吼声、惨叫声、刀剑碰撞声之中。
渐渐地,诵经声盖过了这所有的声音,响彻天地。
骑在马上观战的权义忠也听到了这诵经声。
他竖起耳朵,双眼四处搜寻。
真是奇怪了,战场之上,怎么会有诵经声?到底从何而来。
诵经之声十分洪亮,声调平和,如被大雨洗过的碧空,清透,明净,饱含慈悲之意。
正在冲击重甲兵阵的燕兵们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们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有些人丢下手中的大刀,捂住脑袋,面露痛苦。
战场上的机会,转瞬即逝,李云真当然不会放过。
他立刻示意旗手,挥旗让盾阵继续前推,冲在最前面的几百个燕兵们听到诵经声,头疼欲裂,无心抵抗,纷纷开始后退。
一场单方面的绞杀,正式开始了。
骑在马上的权义忠张口欲呕。
他听了一段经文,觉得头晕脑胀,浑身无力,双手几乎要握不住缰绳。
恍惚间,他看到了对方的重甲兵阵正不断推压过来,原先如战神下世般的燕兵们被那突如其来的诵经声弄得呆滞如木偶,抵抗不得,一个个被那重盾后面伸出来的长刀,毫不留情的劈碎。
他想要让后方骑兵压上,冲乱那黑压压的步兵阵,正欲张口说话,却呕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好似是自己吃下去的药丸!
他心中一喜。
猜想是经文的关系,他忙仔细又听。
果然,越听越难受,他只觉得胸腹间一阵翻江倒海,不禁连连呕吐。
吐到后来,再无可吐,他才擦擦嘴,仔细查看自己吐出来的秽物。
可惜只找到两粒,还有两粒,也许是因为吃的时日太久,已经化在骨血里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看到,李云真的重甲兵,已经把那几百名燕兵杀尽了。
一个也没有剩下。
再没有燕兵冲阵后,步兵阵开始变化,从两边分开,迅速往后退去,露出了步兵阵后头的重甲骑兵。
长刀森森,杀意如狂涛骇浪,扑面而来。
权义忠瞳孔收缩,背上冒出了冷汗。
他居然还有重甲骑兵!
他当机立断,留下两千人马断后,鸣金收兵,退回了太元城。
……
当日晚上,李云真便收到了权义忠的归降密信。
自然,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但他还是传信去请了建王来。
建王很快便来了,也看了权义忠送来的密信。
“中丞怎么看?”他问。
“若说权义忠真的与灵武帝一条心,末将是不信的。”李云真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胡子,眉毛挑了挑,“毕竟他曾是东海王一党,灵武帝不可能信任于他,至于为何放他出来领兵,是我想不透的一点。”
“可说他要归降,末将觉得可疑。”
“何处可疑?”
“他还未有大败,今日战场之上,他发现失了先机,也是当机立断,立即退兵回了太元,其实,只要他固守太元,不出来,末将要打下太元,也得耗费好一番功夫。为何不战便降,这是末将觉得可疑的地方,另外——”
李云真顿了顿,道:“他的家眷还在京中,他若是降了,家中人难以保全,必然要被灵武帝拿来出气。”
建王听他说完,微微一笑,道:“中丞可否听我一言?”
“洗耳恭听。”
“如果我猜的不错,今日中丞一战,已将他手中的最厉害的兵消耗完了,他再没有杀手锏,也没有与中丞对抗之力。”
建王伸出手,阻止了李云真要出口的话语,道:“中丞方才也说了,这个权义忠,很会审时度势,善决断,我倒觉得,他觉得反正不能取胜,不如降了,还能保住性命,以求将来。”
“若燕帝是权阿狸,他大概不会降,必会拼死一战,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是权阿狸。”
“说不得,他心里还想着,为他的东海王报仇雪恨呢,”建王说着,眼中寒光一闪,“既然如此,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你可传信与他,如果真心要降,就卸甲,令他独自一人来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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