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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桑丢了魂儿,整个人僵在原地。分不清是怕,还是明知靠近他,会崩溃,会心软,她迈不开步,脚底有千斤重。
梁纪深叼着烟,跨腿走向她,他挡住四周的霓虹和人潮,黑影倾轧而下,繁华喧嚣的夜色骤然万籁俱寂。
他搂住何桑的腰,噙了笑,“回金悦府吗?”
好似什么没发生过,何桑呆滞凝视他,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
“傻了?”梁纪深笑意更浓,捏了捏她面颊,滑滑腻腻的,是他精心娇养,精心呵护。
若不是何桑喜欢演戏,喜欢有一份事业,他根本不舍得她巡演练习,风吹日晒。他看着她在台上声嘶力竭说台词,每日演哭,又演笑,赶上慰问演出,四五线城市的剧院环境不好,七八月酷暑一场话剧结束,汗水浸湿了戏服,累得中暑,他实在心疼。她应该懒洋洋的,无拘无束,在他下班后黏着他,不被圈子的勾心斗角污染,欺负,一直娇气,纯白,依赖他。
梁纪深当初刀山火海拼了十年,从未觉得辛苦,唯独她,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苦了,总是怜悯她的过往。
“担心我吗。”他弯腰,平视她,像宠溺一个小姑娘,“我平安了。”
她深吸气,“平安了?”
“供货商自首了。”
何桑浑身哆嗦着,哽咽嗯。
她一哽咽,梁纪深这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窝在肺腔,窝得他绞痛,他低下头,好半晌,将她揽入怀里,胸膛紧紧地贴裹她。
何桑咬着牙根,埋在他衣襟,情不自禁战栗。
梁纪深永远是那样好闻的味道。
沉厚清爽的男人味,一堵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横在她的世界里,无数个清晨,无数个一如此刻的深夜,倾尽他全部,她安心踏实的味道。
何桑撕扯着他衣摆,扯了许久,她推开,“你一星期没去中海集团了,明天是周一,正好上班。”她笑,“蒋总快扛不住了,那天来金悦府找我,问你在哪,董事局猜到你惹麻烦了,又打探不出内幕,向他施压。”
梁纪深也笑,“是吗。”
何桑抹了一下眼角,“你眼光好,提拔蒋总对了,他忠诚可靠。”
他继续笑,“我选女人的眼光最好。”
天雾蒙蒙的,阴凉得很,又要下雨了,今年冀省多雨,四月份的雨比去年一整年要多,程洵在街边按了喇叭,下车迎他,“梁先生,您感冒没痊愈,少吹风。”
“你又病了?”何桑一愣。
“什么又。”他拧眉,“我没那么脆弱。”
她满脑子是他的旧疾,还有他腹部的刀疤,后背的枪伤,他小腿扎入过钢筋,在云滇原始森林遭遇陷阱,由于救治不及时,一度感染发脓,差点从膝盖以下锯断。
冬天下雪刮风那段日子,骨头寒嗖嗖的,他性子倔,不吭声,但何桑知道,他每每后遗症复发,挺煎熬的。
“我不是提醒你了吗,邱太太的药箱没有适合你的药,你买了预备着,你又不听。”
何桑浑浑噩噩,被他带上车。
程洵拎了一瓶矿泉水,站在车门外。
车厢内,她和梁纪深困在狭窄的一方天地,他太炙热,甚至不曾触摸她,只是并排而坐,热得她几乎灰飞烟灭。
“程洵吓唬你的。”梁纪深瞒着她风寒输液的事,不愿她操心。
他脱了西装,随手一扔,“想我吗?”
何桑撇开头,要下去。
梁纪深一手固定她身体,一手解她裙子的拉链,他动作不粗鲁,气势却凶悍,何桑没见过这样的他,下意识挣扎,“三哥...”
他的吻停在她脖颈,急促呼吸,“喊什么?”
黯淡的霓虹穿透空气中的薄雾,洒在车窗上,他眼神有攻击性,有竭力抑制的涩楚。
梁纪深一清二楚,是为彼此留余地,所以绝口不提。
他眼底的惊涛骇浪翻腾起又熄灭,哑着嗓子抵在她肩膀,“都过去了。”
何桑狂乱的心跳莫名地静了。
这座城市绵延密集的光与影,褪色成一片虚无,高楼大厦天旋地转,她跌进他明亮深刻的眼睛,既迷失,又清醒。
“我不回金悦府了。”她舌头发麻,腮骨也麻,眼窝像一根巨大的棒槌在来来回回捅,“你平安就好,以后不要冒险了,凡是关于广和集团,任何人,任何事,你不要再管。”
梁纪深拽住她,眼眶通红,一缕缕血丝在蔓延激涨,“你是不是不信我?”
何桑背对他,“我没有不信你。”
“那为什么不等等我?”
她在颤抖,剧烈地颤抖,“我等得起,顾江海等得起吗?两亿金额的商业诈骗,影响太大了,多少人趁机踢你下马,踩你万劫不复。一旦定罪,你的事业,名誉,一切全毁了,包括邱先生,面临的是牢狱之灾,卷入其中他冤不冤?老张和顾江海信任你,帮你压消息,求转机,一拖再拖,他们也统统违规了。”
何桑呜咽出来,“我了解你,老张是你的恩师,你不想牵连他,你是没办法了,他也没办法了...再抓不到供货商,他难逃上面的追责。”
“我宁可身败名裂!”梁纪深蛮力扼住她胳膊,“你这么了解我,你了解我心里什么重要吗?”
她点头,又摇头,倏而转过来,抱住他痛哭。
梁纪深手垂在座椅,一动不动。
他英武硬朗的身躯仿佛轰然坍塌的高山,在一霎支离破碎,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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