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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总?”何桑接连喊了他几声,他蓦地回过神,“嗯?”
她晃悠了两下手机,“物业的电话,让我挪车。”
“你没买车位吗。”
“买了...”何桑羞于启齿,“我停错车位了,占了B座业主的位置。”
梁迟徽倏而笑出来,她指了指沙发,“抽屉里有茶叶,你自己泡。”
何桑抄起雨伞,跑出去。
走廊黑漆漆的,冷风扑面,她冻得直哆嗦。
梁迟徽给她披了一件外套,何桑扭头,他笑着,“我陪你下楼吧。”
电梯立起“故障维修”的标识,拐弯走楼梯,每层左侧的墙壁凿了窗口,路灯的微光透入,笼罩着梁迟徽的身躯,也笼罩着她,莫名的暧昧浪漫。
这暧昧的气氛,不该是他与她之间存在。
何桑犹豫了一下,想要和梁迟徽摊牌,尽量不见面,不来往了,话到嘴边,又讲不出口。
他今天原本是好意,自从她来外省,梁迟徽的每次出现,要么是救她于水火,要么是温暖的关怀,既没有逾越分寸又绅士得体,她划清界限,反而像有什么似的,太不近人情的感觉。
梁迟徽举着手机在前面照明,一路走到五楼,他耐心叮嘱,“记得反锁门窗,早晨解锁先观察楼道有没有陌生人。”
“最好是设置紧急联系人,顾局或者你剧院的同事——”
何桑噗嗤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梁迟徽转过身,他伫立在下面的台阶,自下而上直视着她,“何桑,我不是开玩笑。”
“当时警车在,我很担忧。”
“警察封控了两栋楼,我急于确认你的安全,又被他们拦住,万不得已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梁迟徽的声音在空寂的楼梯间蔓延开来,沉着,浑厚,磁性。
有浅浅的,连绵的回音。
她笑容渐渐僵住,“女朋友?”
“抱歉,也许对你有影响,但除了恋人关系,我没有理由要求上楼,警察不可能放行。”
何桑眼眶发红,心情也压抑,梁迟徽越是对她表达歉意,她越是充满愧疚,有一种害了他、牵连他的自责感,“苏苏偷拍了我们...苏苏是话剧院的同事,照片拍得很亲密。”
梁迟徽静静地望着她。
“我也收到了。”
何桑咬紧嘴唇,咬得太用力了,失了血色,“他会不会也收到了?”
“他没有。”
她六神无主,“梁总,如果曝光了,我们能解释得清吗?”
梁迟徽返回她所在的阶梯,他高出何桑许多,遮住了射入的路灯,她陷在一团乌黑里,小小的,软软的,纵然她什么也不做,看上去娇里娇气的。
“我会吩咐助理找到偷拍的人,和她谈判,你别怕。”
何桑点头,“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这次是我的问题。”梁迟徽低头,看着她蓬松的发顶,“我应该只扶你的手臂,却扶了你的腰。”
她的脸正对着男人衬衣的第二粒纽扣,梁迟徽的衣服有一股松木香味,像是白檀乌松木,不浓不淡,暖融融的。
衬衣下是跃动的胸膛,幽深炙热,由于站得距离太近,胸骨伴随着呼吸,小幅度撞在她鼻梁,坚硬的菱形扣子磨得她呻吟了一声。
梁迟徽呼吸的幅度似乎更大了,节奏依稀也紊乱了。
一簇车灯这时照在楼下的观景湖,湖心亭的灯球又反射到高处,刺眼之余,何桑本能向下俯瞰,有一辆车行驶至A栋门口,熄了火。
车门敞开,顶出一把黑伞,男人的白色皮鞋格外熟悉,即使在狼狈泥泞的天气,鞋面依然很干净,没有褶痕,风吹得伞檐一歪,他掸了掸肩头的雨珠,没留意近处的水洼,一脚踏入,泥点子溅在西裤。
他略弯腰,鞋底在台阶蹭了蹭,那一瞬,路灯掠过他面孔,冰冰凉凉的眼睛比夜色更深沉。
何桑完全没料到梁纪深又一次去而复返,她抓住梁迟徽的衣袖,“梁总...”
他蹙眉,“怎么了?”
“他回来了。”
梁迟徽挨近玻璃,果然是梁纪深。
“他没在中海?”
“宋小姐跳楼自杀,他白天去骨科医院探望了。”
梁迟徽站直,手插在口袋里,沉默片刻,“既然你平安无事,那我回去了。”
何桑抿唇,清楚他是体谅自己,“对不起,你连一杯热水也没喝。”
他不由发笑,“是没喝。”
倒是没觉得渴,一心系在她的安危上。梁迟徽并不是一直在这里等她,中途他开车去了一趟剧院,群演姑娘告诉他,何桑被一辆车接走了。
梁迟徽又问什么样的车,姑娘说是帕拉梅拉,本地车牌号,驾驶位是一名中年贵妇。
他才稍稍安心了些。
是女人接走,总好过是哪个纨绔子弟,好过是梁延章。
梁迟徽走出A栋公寓楼,梁纪深恰好倒车,他重新发动引擎换了临时车位,附近没有坑坑洼洼。
车灯直直照亮了数米远,一道男人的轮廓经过车头,大衣裹得严实,衣领也竖起,掩住了半张脸,梁纪深心下生疑,推门下来。
那个男人冒着雨,步伐稳健,很快消失在路灯辐射不到的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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