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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桑在车站和同事汇合,到达临市是上午九点半。简单吃过早餐,上妆,对剧本,有演员出了岔子,是《色戒》的女一号崔曼丽。
光明剧院为首的商业话剧圈评出了四大青衣和四大花旦,何桑的名头最响,业内评价她是十年一遇的大花旦,号称“靓绝冀省”。除了梁延章已故的原配——80年代“剧后”翁琼,没人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了。
被誉为何桑接班人的,正是“新晋小花旦”崔曼丽。
可实际上,她比何桑还大一岁。
崔曼丽陪一位药业老总去海南旅游,临时放了剧院鸽子,何桑熟悉她的台词,匆匆顶了崔曼丽上阵,谢幕已经是下午三点。
何桑在后台卸妆,门从外面拉开,一个男人站在那,“何小姐。”
她扭头,有些诧异。
男人是程洵,退伍特种兵转业,分配给梁纪深当秘书兼司机,梁纪深位高势重,随行的下属必须身手过硬,保障他安全。
何桑戒备盯着他,“你为什么在这。”
“梁先生在这边出差。”程洵和颜悦色,“他送您的花篮收到了吗?”
她起身,强行关上门。
程洵鞋尖抵住,“我是来接您的。”
门框辗轧得皮鞋变形了,他依然没动,何桑泄了气,“晚上剧院聚餐。”
“何小姐。”程洵提醒她,“梁先生的朋友也在,驳了他的面子,他会生气。”
他确实好面子。
尤其一群男人在,让女人撅了,很丢份儿。
何桑一言不发躲进更衣室,披上外套,出来问程洵,“他在什么地方。”
“在度假村。”
程洵引路,她跟在后面。
绕过二楼的木质长廊,1号套房内三扇巨大的落地窗,太阳很足,何桑视线里是大片的浓白。
梁纪深坐在藤椅上,穿着银灰色的缎面衬衫,衣领扎得紧,冷调的光泽感。
对面只一个年轻男子,打扮得贵气张扬,高干子弟的派头,相比之下,注重品味而不讲究牌子的梁纪深显得格外周正,有风度。
那种无法忽视的气场。
“我带来一个大波浪,稍后你也见见。”
梁纪深转动着手上的紫砂杯,“你历任女友不是短发吗。”
对方泰然自若,“大波,浪,是两个形容词。”
男人没回应,他一向有分寸,不理会荤段子。
何桑走过去,脚下故意蹭出动静,梁纪深察觉到,侧过身。
走廊打了一束灯,虚无的,不清晰。
梁纪深后仰,错开一寸光。
顿时一切分明。
何桑身上是一件高开衩的长款旗袍,颈口的盘扣散了一颗,胸脯若隐若现,素白的肤色与嫣红的旗袍形成冲击,仿佛一朵妖娆的红玫瑰,明艳不可方物。
梁纪深知道她极具风情,性子又冷冷冰冰,很有意思的反差,为数不多见过她的朋友,少不了感慨一句:征服这款女人最有成就。
“演完了?”他喝了口茶。
何桑点头,“明天也有一场。”
“推了。”
她张了张嘴,不打算推,又顾忌外人在,没反驳。
年轻男子端详她,“我以为是宋禾,原来不是。”又看向梁纪深,“女朋友?”
他轻笑,“像吗。”
那人摇头,“不太像。”
“哪不像?”
年轻男子沉思,“不正经,不如宋禾纯。”
何桑神色不自在,并拢腿,捏住旗袍的开衩处。
曼丽是凭“露肉”爆红的,她的戏服是业内公认的布料少,何桑屁股翘,撑得下摆支棱起来,裙底更短了,的确太骚。
比艳星还艳星。
梁纪深招手,示意何桑倒茶,那人了解他的脾气,挺护短的,夸他女人行,损不行,立马转移话题,“你父亲续娶的二房太太最近安分不少,没和男人闹绯闻了。”
何桑走到桌旁,先给年轻男子倒了茶,又给梁纪深添满,他指腹暧昧点了点她手背,却并没留意她,全神贯注听那人讲话。
其实梁纪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男人,有背景,有钱势,坐办公室指点江山,他不经风吹日晒,手应该是细的,薄的,可他的指根有茧子,干燥,宽厚,抚摸她的时候,像一张粗糙的大网,侵略般网住她。
“累吗。”
何桑回过神,“不累。”
他手一顿,“嗓子哑了?”
演到下半场,扩音器坏了,剧场又大,她只能声嘶力竭喊台词,确保后排观众听得清,是哑了。
梁纪深把自己的水杯挪到她那边,继续和年轻男子谈事。
何桑喝了一口,清苦的茶涩味,她喝不惯,放回他面前。
男人刚好含住那枚唇印,微微一抿,偏头打量何桑的唇。
梁纪深味觉敏感,因此何桑从不碰甜食和烟酒,他抽烟,但不喜欢女人抽,更不喜欢口腔内甜滋滋的。
何桑解释,“我演得角色需要抽烟。”
他没什么反应,撂下杯子。
年轻男子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你该要个孩子了吧。”
他掀眼皮,“没结婚要孩子?”
“结啊。”那人调侃,“你又不缺女人。”
梁纪深不以为意,“没这心思。”
何桑看着他,他此时松弛又性感,很迷惑人。
有的男人皮相好,有的男人骨相好,梁纪深书房有他二十多岁的照片,何桑无意翻出过,09年的冬天在京城四合院拍的,他裹着崭新的军大衣,身后是一辆插着五星红旗的吉普轿车,五官轮廓偏早熟,锋芒凌厉。
梁纪深的骨相优越,模样一直没变,岁月沉淀下,他气质越来越稳重了。
何桑走出套房,迎面和一个女人撞上,为了接待梁纪深,整层楼都清场了,即使不认识,女人也猜到何桑是谁的人,她客套颔首,然后走入1号套房。
何桑目送她婀娜扭着腰,胸大的很少型也好,基本会垂,不过这个女人天赋异禀,老天赏饭吃。
包括那个年轻男子,何桑在新闻上也见到过,市里大人物的独生子,梁纪深和他父亲同行去省里开过会,他有点真本事,糟点是情史太乱。
何桑回到酒店,换了睡袍,去一楼的温泉池。
酒店和度假村之间有一条连廊,服务生在打扫尽头的房间,她一眼认出梁纪深的西装,床上还有一个鳄鱼皮的定制女包,很稀有。
何桑的第一念头是辛欣或者那位宋小姐跟来了。
可静下心,她认为是宋小姐的概率大。
连她都没把握斗赢宋小姐,何况是辛欣,有了宋小姐,梁纪深身边哪有辛欣的位置。
何桑踏进温泉池,刚泡了一会儿,发现入口的石门缺了一块砖,缝隙射进光亮,伫立着一道人影,她一激灵,靠住池壁。
光亮照在梁纪深的脸,他单膝弯曲蹲在池边,水面浮着浑浊的白,他拧眉,“涂了多少粉。”
何桑挡住胸口,“全身涂白在舞台上好看。”
她挡得严实,男人阴晴不定瞥她,“你还不够白?”
水珠和汗珠混在一起,何桑背部凝了一团雾,他轻轻撩开洇湿的发梢,掌心一抹,白霜融掉,露出原本玉色的肌肤。
他那一下捻得又狠,又烫,何桑每一处神经都在震颤着。
梁纪深感觉到,“水凉了?”
她抓住边缘的鹅卵石,“是你手劲大...”
细细的声调流进男人耳朵里,有几分话剧台上软软的腔,百听不腻。
“梁先生。”程洵忽然敲门,“他们在半山腰等您。”
梁纪深抽出皮带,搭在衣架上,“半小时后,让车停门口。”
他入水掀起一层浪,笔挺结实的双腿在何桑眼前一晃,她一点点往后荡。
男人没有过来,倚在浴池的另一头,额头暴起青筋。
何桑犹豫了一秒,“你喝酒了?”
他闭着眼,淡淡嗯。
酒后头痛是梁纪深的老毛病了,每每发作,何桑没日没夜的为他按摩太阳穴,舒缓精神,手抽筋了也不停。
何桑蹚着水,一步步靠近他,梁纪深胸腹光裸,纵横流淌着水痕。
她绕到男人背后,手摁住头。
“力道行吗?”
他呼吸沉重绵长,喷在她手腕,似火的热。
何桑又加了力,梁纪深一把拽住她,水花漫过脖子,她被那一股水流拍打得脑子空白。
角落的投影仪播放着一部老旧的电影,黑白屏幕,只有男人和女人的五官,没有任何颜色。
人性最原始的,爱与欲,生与死,直白又壮烈。
梁纪深四肢伸展开,气息却明显急促,他吻着何桑的耳鬓,缠吻着滑到耳背,耳垂,她这块的皮肉发粉,娇嫩,触感和观感极好,像是从里到外欺负透了,在愉悦中泛起的潮红。
何桑眼里是电影,也是他。
其余的好似都荡然无存。
男人额发漆黑,像染了墨,三十六层的国贸酒店被阳光覆盖,他面孔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一些,抵在她肩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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