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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电话挂断。沉默,长久的沉默。
赵别枝抿了抿嘴,犹豫要不要现在出去。虽然她原本并没有要偷听的意图,但客观事实上来说她的确已经侵犯了段知节的隐私。
但考虑到段知节的性格,现在转身离开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或许更加妥当?
思想斗争许久,院子里的那人也久久沉默着。
赵别枝攥紧了双手,抬脚动作。
段知节听到后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就见赵别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枝?”他的声音还有些哑,吐字也不甚清晰。
“抱歉段老师,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了。”赵别枝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对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段知节微微一愣,隔了一会儿,他嘴角扬了点弧度,笑容却透出几分无奈。
“没事的。”他的声音很轻。
又是长久的沉默。
“回去休息吧,我没什么事。”段知节开口打破沉默,顿了顿,又继续道:“谢谢你和承宇今天给我准备生日。”
赵别枝内心纠结,犹豫了一下还是仰头直勾勾地看向那人。
“段老师,我觉得有些东西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人是没办法走出来朝前看的。”
段知节对于她会说出这种话并不意外,只是低头苦笑,“我知道,心理医生也经常跟我说这句话。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他说着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面色有些惘然。赵别枝见状,也试探性地坐到了他旁边。
“别枝你家庭应该很幸福吧?”段知节半是疑问半是感慨地开口。
“呃……”
赵别枝被问得沉默了一瞬,但为了不和原主的经历相悖露馅,她还是尴尬地回答:“其实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
段知节倏地转头望了过去,眼中满是惊愕,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你怎么能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呢?”
赵别枝不禁失笑,看来宋导对嘉宾们手机管控得还是比较严格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世这个瓜流传度也并不算太广,大家吃瓜的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许浅浅身上的。
隔了半响,这种震惊逐渐演变为了尴尬,又转化成了愧疚。
良久,他才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依照他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大半夜坐起来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真该死啊,问这种问题。”
不过赵别枝倒是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她也只是觉得尴尬,外加一点心虚。
气氛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久,大抵是觉得自己揭了赵别枝的伤疤,段知节看她的目光里也多了点同病相怜的悲悯。
不知道是这种同病相怜使然的信任感作祟,还是他压抑得太久单纯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总之,再提起自己的事情时他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和局促了。
赵别枝听到身旁传来了那人低哑的声音。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参加了一个国民音乐选秀节目,运气很好,一路坚持到了最后拿到了冠军。”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顺水推舟了,签公司、包装营销、发专辑出歌。公司对我不错,我也还算争气,后面也就小火了起来。”
“呃,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赵别枝缓缓举起手开口打断了他。
段知节抬眼看她,就见她满脸疑惑:“你十二岁就去参加音乐选秀节目,是你自己想去,还是……”
话一出口,她又赶紧为自己找补:“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十二岁感觉要么上学要么想着玩,完全没有考虑过选秀这种事情。”
段知节怔怔地望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这种笑容显然是发自内心的,而非往常里那种礼节性的微笑。
“是我父母让我去的。”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笑容减淡了不少。
“我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唱歌,后来不知道是哪个亲戚随口说了一句,我长得好唱歌又好听,长大了说不定能去当个大明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从那之后我父母就开始把我往这方面培养,给我报声乐课、钢琴课,让我去参加各种唱歌比赛。”
“最后,也如他们所愿……”段知节的声音渐渐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火了,出的歌传唱度高,粉丝的粘性也大,公司就开始着手给我开办全国巡演。”
青年垂下了眼,笑容里多了点凉薄,眼帘挡住了眼底闪动的情绪,不过赵别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怨怼和愤懑。
“几乎每三天我就要去新的城市开一场长达三个小时演唱会,高强度的用嗓再加上我当时还没完全过完变声期,声带就出了问题。”
“我和公司申请先暂停后续的安排,公司也同意了,只是说后续退票手续费之类的违约费用需要我自己承担。”
听到这里,再联想到后续的那些传闻,赵别枝的心头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猜测。
段知节抬起头,直直地迎上了她的视线,惨然一笑,点了点头:“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我父母并不愿意赔偿这些违约费用,执意要让我带病上场。”
“我去……”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从段知节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赵别枝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
都说父母是最爱孩子的人,但是其实不然,有的人是着实不配为人父母。
在他们的眼里,孩子只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用来寄托他们自己不能实现的愿望和期盼。
孩子不需要有独立的人格,不需要有自己的人生,只需要乖乖地听他们的话即可。
“那你就没有反抗过吗?”赵别枝试探性地开口。
段知节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当时还没有成年,薪酬之类的都是父母代为保管,他们不愿意出钱,公司也不愿意承担这个费用,没办法。”
“所以网上说你声带出问题退圈就是因为这件事吗?”赵别枝继续问。
“嗯,有一场巡演结束之后,我的嗓子实在是太疼了,疼到几乎说不出话。去医院检查以后,医生说是声带严重撕裂,没个一年半载都没办法痊愈。”
他抬手撑了撑额头,似乎光是回忆这些事情就已经让他疲惫至极了。
“巡演开不下去了,违约金得赔,后续的一系列通告也没办法去上,又是一大笔违约金。现在想起来,从那个时候起,我父母就已经开始对我不满了。”
“再后来生理原因和心理压力的双重作用下,我彻底失声了,医生说可能一年会好,也可能十年都不会好。”
段知节苦涩地笑了笑,“我的父母彻底崩溃了,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作品。而现在,这件作品不再完美。”
“所以,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一点点转过头看向赵别枝,明明是在笑,可却看得人心里堵得慌。
“我生日那天,他们丢下我出国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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