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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事态愈发严重,必须要回去找段鸣鹤商量,想办法阻止他!

    朱祁玉刨了刨爪子,把土块儿迅速地埋进坟包,转头往京都的方向跑。

    就在这时,“咻”得一声,一道寒光袭来。

    朱祁玉躲闪不及,腰间重重挨上了一针,疼得浑身一缩,一骨碌滚下了山坡。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妇,扛着麻袋,勾着腰,轻巧无声,几步飞到了她的身前。

    “怎么是一条狗?”

    老妇伸出枯瘦得如柴火棍一样的爪子,扒拉地上雪白的大狗。

    是…方才山坡上的那个黑影。

    朱祁玉死死盯着地面上的一双绣花鞋。

    明明是三寸金莲,却像把锥子一样稳稳当当地立在土坡上。

    臃肿的身躯抗着死沉的一袋土,丝毫不见打滑。

    出手迅捷如电,行动悄然无声,这等功夫,深不可测。

    即使她是人身,对上也不知有几分胜算。

    老妇叹了口气,黝黑的手指摸了摸她雪白的皮毛:

    “老身到底是年迈了,看花了眼,只是可惜这一条俊犬,几个时辰后就要毒发,浑身溃烂而死呀……”

    朱祁玉心中胆寒,没曾想她一时不察,竟栽到了这里。

    一时间,悲从中来,黑葡萄似的眼珠泛起了盈盈水光。

    “啧啧,真俊的犬,这一身皮毛也如绸缎一般,油光水滑,老身喜爱得紧,真不忍见你白白送死……”

    老妇的声音沙哑,一张老脸映着枯树的影,很是阴森可怖,可她抚摸狗子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朱祁玉觉得有戏,嘤嘤地叫唤了起来,眼睛也水汪汪的,满眼希冀地看着老妇,想靠卖萌博得一线生机。

    老妇嘎嘎地笑了起来,捏了捏狗脸: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看你养的这般好,你的主人想必也是个贵人。你是和主人走失,误入此地了吗?”

    朱祁玉缓缓地点了点头,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老妇的手指。

    老妇笑得皮都快展开了,一边赞叹着狗子十分有灵性,一边将她全身上下都撸了个遍。

    朱祁玉乖乖地任她撸,就盼着她撸尽兴了,起了善心,给她解毒。

    老妇的确撸得很尽兴,撸着撸着,她的眼中浮现一丝悲悯。

    朱祁玉大喜,机会来了!

    谁知老妇的下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谷底:

    “让你这样的俊犬白死太过可惜,不如趁现在剥了你的皮,给我做件袄子,这样,就能永远伴我左右了。”

    老妇桀桀地怪笑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高高举了起来。

    朱祁玉浑身僵硬,瞳孔紧缩,神色绝望。

    她短暂的狗生,就要在此终结了吗?

    就在她闭上眼睛,万念俱灰地等待死亡降临时,风声呼啸而过,只听老妇惨叫了一声,短刀“咣当”落了地。

    什…什么情况?

    朱祁玉悄悄睁开眼。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前,浑身散发着冷气,长剑指着老妇的脖颈:

    “金美针,京都十年前远近闻名的绣娘,怎么变成如今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地上的老妇嘎嘎笑了笑,纵使长剑往前逼近一寸,仍面无波澜:

    “年轻人,能识得老身,倒是有几番本事,要杀要剐随你,休要拿往事挖苦。”

    朱祁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妇人,尝试和记忆中那个明艳飒爽,名动京都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可这两人之间分明没有半点相像之处,段鸣鹤到底是怎么辨识出来的?

    段鸣鹤收了剑,淡淡开口:

    “十年前,您是我母妃的闺中密友,今日,我不会杀您,但为了救我的爱犬,请您把解药留下。”

    老妇挣扎着爬了起来,勾着腰,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沉默了半晌,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

    “竟然是你……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害死菀儿的元凶,已经长这么大了吗……哈哈哈哈哈”

    段鸣鹤的面色骤变,他重新拔出剑,指向老妇的胸口:

    “我敬你曾是长辈,不愿与你动手,你若再敢胡言……”

    老妇状似疯癫,不躲不闪,主动往前逼近一步,剑尖顺势刺进她的胸口。

    她的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段鸣鹤的鼻子大骂:

    “孽种,孽种……是你害死了菀儿!你怎么有脸活在世上!菀儿,我的菀儿……”

    老妇的眼眶通红,泪水簌簌滚落。

    段鸣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身形僵硬,没再制止她的唾骂。

    地上的朱祁玉满眼迷茫,她从前一直以为,璟王妃是患了急病而逝,现在看来,可能另有隐情。

    那样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的女子,究竟为什么会有人害她?

    璟王妃的死,又和段鸣鹤有什么关系?

    段鸣鹤沉寂了半晌,终于开口,声音艰涩:

    “把解药留下,你走,我就当今日不曾见过你……”

    金美针如鬼魅般扑了上来,出爪疾如电,声音阴寒彻骨:

    “你以为,我见到你之后还有活路吗?我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

    段鸣鹤迅速闪身,以剑鞘格挡。

    金美针即使中了一箭,身形仍不见丝毫滞涩,利爪快成一道残影,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金美针的利爪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段鸣鹤的脖领,段鸣鹤的长剑也离老妇的心口只差一寸。

    “金姨!”

    段鸣鹤一声厉喝,泪水滚出了眼眶。

    金美针通红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清明。

    她收回了手,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

    “菀儿,我的菀儿,不…不能违背菀儿的意愿……”

    半晌,她抬起头,眼睛恢复了混浊,满脸疲态:

    “你走吧。”

    她从怀里丢出一个瓷瓶。

    “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瓷瓶咕噜噜地滚至段鸣鹤的脚边,他颤抖着手,捡了起来。

    他将瓷瓶揣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各种情绪,走至老妇身前,蹲下身,伸出了手:

    “金姨,你离开这里,去过安生的日子,好不好?”

    金美针满脸嫌恶地避开那只手,往后退了退,站了起来。

    “我不走。”

    她一字一顿,字字怨毒如刀:

    “我不会让坐在菀儿尸骨上的人,过上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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