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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故技重施黎氏的临时股东大会,精彩异常。
黎漾伤还没好,坐在轮椅里坚持进了会议室——他本人强烈要求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清欢想让他到场。
任晓梦也来了,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股东,且在公司无任何职务,但清欢还是让二叔一家顺道把她带了过来。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算总账。
人都坐定,得过了六七分钟,清欢和刘颂晚才说说笑笑进了会议室。
任晓梦一下子变得很激动,要起身开口的瞬间,被清欢淡淡飘来的一记眼神刀遏住,负责主持会议的黎清越就在这时候宣布了会议开始。
今天这个会,有两项议程,一是股权厘清,二是讨论黎氏目前的境况是要破局还是要破产。
黎清越刚说完下面进行第一项讨论。
黎漾就握住了桌前的发言麦,声音沉硬:“我要行使一票否决权。”
他抬手指向对面,他妹妹的方向,情绪起伏颤动:“我要她,退出黎氏集团!”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抿紧了唇,全场静默得只剩下投影和新风系统运作的声音。
清欢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漾就疯了,“你笑什么?我现在是黎氏最大的股东!按照公司章程,我有一票否决权!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里!”
他脸上伤还没完全愈合,拧着眉要呵斥,却因为扯动伤口吃了痛,而不得不压下声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他情绪相当激动,要不是他腿被打折了站不起来,清欢确信他都能当场爬上桌子。
任晓梦也尖声叫嚷:“没错!漾儿有这个权利!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清欢又笑了一声,拉过自己面前的麦,缓缓开口:“黎氏集团总还要姓黎的,到底是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抬眼看向任晓梦:“妈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对面一瞬扫过来眼神太凌厉,任晓梦下意识咽了咽,表情凝滞两秒,突然就有些慌乱,又朝着黎漾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巴微微张合,像是要说什么,但被黎漾厉声截住:
“任清欢,这里是黎氏,不是闻天!你以为今天还有人能护得住你?”
清欢微微眯了下眼。
酒吧后巷事件之后,黎漾在医院修养了二十多天,清欢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就算再会控制情绪,也没办法平静地去面对一个表面对自己呵护宠爱,内心却存着见不得人的控制想法的人。
即便是今天,她坐在他对面,也都还在尽力压制那种看到这个人就生理性恶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瞬达到了顶点。
清欢也是在这一瞬间才意识到,她还是把她这个哥哥想的太好,他一开口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她退出集团,她以为是他恼羞成怒,以为他这个恼羞的情绪里难免有些心虚的成分。
但他刚刚这句话,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理解错了——黎漾并没有一丝愧疚心虚。
他是那么心安理得又理直气壮地提到闻天,说出今天不会有人护着她这种话。
他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不觉得那是错的。
非常好。
清欢抬眸瞥向对面,笑意淡淡:“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黎氏,今天有没有人护着我,就不劳您操心了,既然你妈妈没有教你做错事情要道歉,那么——”
她目光转向任晓梦,笑得温和,话却依旧是对黎漾说的:“就让你爸爸来教教你,到底该怎么做人好了。”
任晓梦瞳仁明显紧缩,身子都控制不住颤抖了下。
旁边董事股东已经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
“什么意思,欢总要送他去见他爸?”
“不能这么狠吧?之前可没说要闹出人命啊!”
“该不会是要招老黎董的……?”
“这青天白日的,别吓人!”
“爱国敬业友善和谐……”
越是生意人越信这些鬼神之说,整间会议室氛围明显慌乱起来。
“……”这么心虚,都不干净。
清欢按开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微怔了下,低头看了眼杯口,澄灿灿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出明暖色的光。
她唇角不由微抿了下,保温杯是早上随着爱心早餐被一起送过来的,她忙着准备今天的会议,还没来得及吃,来会议室的时候,也是随手拎了个杯子。
保温杯里灌橙汁,他也真能想得出来。
又低头喝了一口,温凉的橙汁酸酸甜甜,对缓解情绪性的胃部不适有着立竿见影的奇效。
她合上杯盖,敛起柔和,抬手扣扣桌面,微微扬了下巴,“请人进来。”
门口余柳和海姐立刻把门拉开,把侯在外面的人迎进来。
一身中式唐装的陌生中年男人走进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男人高大削瘦,头发有几丝花白,但杏眼深邃,鼻梁挺直,下巴线条柔和,五官很端正,气质很儒雅。
简直和黎漾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座的全是人精,都不用想,都已经猜到了原因——黎家这位大公子的身世恐怕另有隐情。
接下来男人的举动,无疑让大家的猜测更真切了一些。
男人目光先是寻到他最熟悉的人,开口喊了一声:“梦梦……”
任晓梦早已面无血色,全身颤抖,目光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儿子,男人的目光顺着落过去,眼底一瞬翻起惊喜激动的泪光。
不能再明显了。
大家这会儿才真正明白了刚刚小欢总那句话的意思——只怕眼前这位才是大公子的生父。
投影也在这时候切换了画面。
是一份老黎董已签章的遗嘱文件,里面明确提到包含黎氏股权在内的名下所有资产全部由其女任清欢继承,而唯一的条件是,任清欢需要改回黎姓。
这份遗嘱虽然没来得及被拿去公证,但已经盖了私章,显然已经完完全全证实了大家刚刚的猜测。
紧接着啪嗒一声,一叠文件被砸到了桌上。两位秘书都很有眼力劲儿,立刻分发众人传阅。
亲子鉴定报告,遗嘱复印件,老黎董和律师的聊天截图。
板上钉钉了。
清欢拉过发言麦,声音清晰明亮:“会议暂停,让我们先来见证和恭喜吴毅昂先生一家三口的团聚时刻。”
说着,抬手,一下,两下,三下,随着她拍手的节奏,一旁股东刘颂晚也开始配合鼓掌,又有人逐渐跟上,到最后,整个会议室掌声雷动。
黎漾脸色煞白,狠狠甩开已经上前握住他手腕的中年男人,“滚开!”
吴毅昂一向崇尚君子当温和有礼,而黎漾这两个字显然与此不符,他瞬间皱紧了眉,“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
黎漾没搭理他,只紧紧盯住对面,笑得阴鸷:“又玩这一招?”
这些日子,他已经在暗中查到了,他三婶三叔一家那份亲子鉴定是假的,当日伴山墅会议的那一出戏他也猜到了大概,所以今天看到这极其相似的剧情,他完全没有慌乱。
毕竟是个小姑娘,背后有那个男人又怎么样,手段也不过如此。黎漾完全不把这事放在眼里。
清欢又喝了口橙汁,笑吟吟望着对面,“招式不在多,好用就行。三婶那份的确是假的,但是黎漾,哦不对,应该叫你,吴…吴公子,您不会以为,您这一份也是假的吧?”
说起来,她能想到用亲子鉴定把黎清平踹去拉美分公司,还是从这一份真报告里得来的灵感,报告是夹在遗嘱里的,是她之前从她父亲的书房里,和那份与闻天的拟合作计划书一起翻出来的。
本来如果黎漾没做那些事,她可能还会稍微手下留点情,不这么公开处刑,但他做了那些,她就不止要公开处刑,等他们一家团圆了,她还要送他一份大礼。
她神情太过自若,身旁任晓梦脸色惨白一言不发,但眼睛却一直落在那中年男人身上。黎漾这会儿才感觉出问题,他转头看向任晓梦,“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儿子眼神已有恨意,任晓梦下意识摇头想否认,“不是的,不是……”
吴毅昂也急了:“梦梦,什么不是,这一看就是我儿子!这些年我们……”
“你闭嘴!”任晓梦气得全身发抖,声音尖锐得要把屋顶戳穿:“不是!不是!没有!”
“没有什么?”一道清冷女声忽地从会议室门口传进来。
所有人立刻转头看过去。
陈雁的装扮与以往阔太太的富气优雅全然不同,她剪短了头发,一身合体的职业西装裙,干练又有气势。
她走到会议桌最前面,将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解开,里面的照片厚厚一摞,哗啦一下摊到桌面上。
照片时间跨度很大,有些都已经泛黄,有的很单纯,有的不堪入目,但照片主角,无一例外全是任晓梦和吴毅昂。
“大嫂,您说没有什么?”陈雁眯眼望着任晓梦和黎漾的方向,又冷笑一声,“黎漾,我是不是说过,只要你不弄死我,你给我泼的脏水,我一定会扣回到你头上?”
话音落下,又是啪的一声。
一直没开口的黎家二叔黎存信摔了佛珠,一副气得发抖的样子,直指任晓梦,“你,你,你对得起我大哥吗!”
黎清宁立刻附和:“我大伯死不瞑目哇!”
“要我说,老黎董八成是发现这事儿被他们给气得才……”
这话一扯开口子,各种议论就压不住了。
整个会议室乱成一团。
原本应该在拉丁美洲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摆出一叠真到不能再真的证据,二叔连文件都没看就直接质问,小妹连声起哄……黎家人似乎空前一致的团结。
黎漾这一刻才算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当日远程会议上,全体董事说句话都要先眼神请示他妹妹。
证据确凿,挣扎无用。
吴毅昂还在一旁喊儿子,黎漾恨恨盯住任晓梦,看上去又要气晕。
清欢就抬手拍了几下,为这精彩的剧情,继续加火,“各位,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只有我们这些人庆祝未免太单薄了些,我请了几位燕城市局的领导来共同见证,大家掌声欢迎!”
听到“燕城市局”四个字,任晓梦本无血色的脸,几乎变成灰白色,等身穿警服的几人走进来,任晓梦一瞬似是一口气没憋上来,眼珠一翻,竟晕了过去。
这就受不了了?清欢又按开杯盖喝了一口,朝任晓梦另一侧的黎清宁递去眼神,小姑娘立刻惊呼了一声,上手掐住任晓梦的人中,硬生生把人掐醒。
投影又切换一页,警方展示出一纸加盖鲜章的通知书,晃了下手里的银手镯。
“任晓梦女士,吴毅昂先生,我们接到举报线索,现怀疑你们与多年前的一桩车祸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市局接受调查。”
又晃出一纸,“黎漾先生,接燕城证监协会举报,您涉嫌多起违规证券操作,接热心群众举报,您涉嫌故意伤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话音落下,就有警察上前把人带走,事情发生的太快,前来认亲的吴毅昂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一起被带出了会议室。
一片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寂静之中,投影又切换了一页。
手指扣过桌面后,清脆如玉的声音笑吟吟响起:“那么各位,接下来,就是我们黎氏集团内部会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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