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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落地，一片静谧。陆玉娇杏眸里泛出惊讶的涟漪，着着实实被谢景和吓了一大跳。
“谢连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你也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谢景和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底光芒流转。
“玉娇，你那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到，我对你的心思。”
“只不过之前，你已是陆敬泽的未婚妻，我便以为我们俩没有缘分。”
“可现在，既然陆敬泽没有能力，你们结束了，那我再说这些话，也不算撬战友的墙角了吧。”
陆玉娇怔然，脑子里轰轰的。
“你……你喜欢我？”
谢景和垂眸，不说话便是默认。
他虽然乐于助人，可若不是因为喜欢她，又怎么可能想出这么个帮她的方法。
其实，谢景和也是有点看不起自己的。
他总觉得他这样做，有些趁人之危。
他明明还有其他办法，同样可以帮陆玉娇留在四九城。
可他没有提出别的办法，反而说出这四个字。
和他结婚。
陆玉娇还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敢确定，谢景和这样的天之骄子，在四九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喜欢上她这样的人？
“谢连长，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
陆玉娇低下眉眼，局促地拨弄着指尖。
“我说过，我看了你的档案。”
谢景和语气透着抱歉，“只是不好意思，我当时骗了你，我并不是无意间看到，而是特意找来看的。”
“……”陆玉娇不知该说什么。
又听到谢景和说：“所以我知道，你十九岁，六月初九生日，父亲在抚梨村，母亲改嫁再无消息，你十岁那年小学没有毕业，一个人坐火车去投奔你叔婶。”
原来他默默了解她那么多的事。
陆玉娇咬咬唇角，勇敢地说出来。
“可是谢连长，还有许多事，是你不知道的。”
“我曾嫁过三回人，三任丈夫都死在新婚夜，没有领结婚证，因此我的档案上并没有记载。”
“所以，很感谢谢连长抬爱。”
“可是，我配不上您。”
陆玉娇漂亮眉眼微垂，略显委屈。
如果她没经历这些命运坎坷，一直在四九城无忧无虑长大，像个炽热的太阳，那她当然可以接受谢景和温柔的喜欢。
但现在，她很难觉得她和他是一路人。
谢景和诚恳地望着她。
“那些我都不在意。”
“你的过去，你嫁过谁，你喜欢谁，我都不在意。”
“我只想跟你的未来在一起。”
“可以吗？”
他朝她伸出手，在灯光辉映下，他修长指尖被照得有些透明。
陆玉娇更觉得他像一块纯洁无暇的玉。
她若是把手放进他掌心，就像是玷污了他。
“对不起。”
陆玉娇反倒将手背到身后。
谢景和的手仍僵持在半空中，即便因为手酸而举得稍稍低了些。
但他还是执意举着。
“玉娇，你知道吗？最近部队里，很多人因为你的事劝陆敬泽放弃。”
“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他要那么纠结，换一个结婚对象就是，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是我理解他。”
“一想到如果能跟你未来几十年都生活在一起，我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谢景和轻轻笑了笑。
“可惜，陆敬泽没有那个‘鱼与熊掌兼得’的能力。”
“我有。”
他镇定自信，眉目生辉，那么虔诚地望着陆玉娇。
“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拖累我。”
“你会是我引以为傲的妻子。陆播音员？”
陆玉娇有些动摇。
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缓缓，伸出了手。
轻轻地握了一下他。
谢景和反应极快，大概是一直在等这个瞬间。
在她回过神来，想把手抽出来的时候，他一把将她的手反握住。
“这就算你答应了。”
“不兴后悔。”
谢景和的手温热，带着点紧张的濡湿。
他紧紧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舍不得松。
陆玉娇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有点懊恼地咬住唇，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潺潺溪水明朗落在石头上。
又或许……是他说的“陆播音员”四个字恰好打动了她。
她不太习惯的被谢景和牵着手，娇脸泛着柔柔的光。
“我、我想回去睡觉了。”
没一会儿，陆玉娇便想逃。
谢景和听到后，立刻松开了手。
“那你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来看你。”
陆玉娇绷紧后背，刚想劝说他别来。
他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明天有重要的训练，我可能来不了。”
“没关系，你忙你的。”陆玉娇反倒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谢景和微微颔首，“那我送你上去。”
陆玉娇顿时再次绷紧肌肉。
她就像放在炭火上烤的一只虾，时蜷时松的，非常煎熬。
谢景和似乎也看出这一点，安慰道：
“放心，我不进你的客房，我只送你到门口。”
陆玉娇更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担心你对我做什么，我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
跟谢景和挤在狭小的电梯厢里，她别过脸，只觉得浑身都快要烤熟了。
这电梯上升得缓慢，又只有他们二人。
渐渐的，谢景和呼吸也变得不太一样，略显急促不稳。
他也转过身，脸贴着电梯门，不再说话。
“到了。”
随着电梯门叮一声，陆玉娇轻轻柔柔地开口。
“嗯。”谢景和的声音显得有些哑，他说道，“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再见。”
“再见。”陆玉娇走出电梯，立刻跟他挥手。
目送着电梯下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景和很好。
待她也好。
可自从他表明心意后，她跟他相处，就总有一丝不自在的感觉，始终环绕着她。
现在他走了。
她才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松快不少。
拿出钥匙打开谢景和为她订的那间客房的门，陆玉娇一头栽到大床上。
四九饭店这间客房的床，有她在家属院住的两个那么大。
被芯是柔软的天鹅绒，枕头是鲜艳的的确良，床垫是昂贵的席梦思。
陆玉娇躺在上面，舒服得像是陷在棉花云朵里。
跟家属院硬硬的木板床还有平时在农村睡的炕完全不同。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像回到了小时候常睡的那张床，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适。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她很久都没睡得这么香了。
陆玉娇洗漱过后，有人敲门，送来丰富早餐。
不用粮票，也不用去食堂排队。
宽大的托盘里，有肉包子，有鸡米皮蛋粥，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果罐头。
陆玉娇眨着眼睛，享受地吃完早餐，拎着包去东贸百货上班。
刚进大楼，就遇上关冬梅。
一打听她昨晚住哪儿，关冬梅羡慕的眼睛都快发直了。
陆玉娇也没跟她多说，钻进广播室就开始念绕口令，一直念到她师傅来，就跟着师傅开始专心学习。
再一抬头，已是饭点。
“下班了，回家做饭。”唐晓琴提起墙边的菜篮，忽然往外看了一眼。
“同志，您找谁？”
“您好，我找陆玉娇。”
陆敬泽刚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陆玉娇握着钢笔的手一划，一不小心划破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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