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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果真是很难懂。苏蓁淡淡道,“我出去赶集买点心吃了,或许下回会分给你那位师叔吧。”
不会。
那边东西都不怎么好吃,她只是吃给周子恒看罢了。
不过——
究竟是因为周子恒死都死透了,他这当师父的赶去就只能收尸,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无所谓,还是因为他想试探自己去向,又不愿问得太明显,所以才说出这种话?
玉尘仙尊望着苏蓁。
后者若无其事与他对视,“师尊站起来作甚?是准备打我一顿?还是准备出门?”
“何故打你?难道你又惹了什么事?”
玉尘仙尊说着随手一点,指尖飞出一道白色流光,从门口飙射而出,直冲天际,眨眼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只是用幻身去给老五收尸罢了。”
“啊?”
苏蓁故意目露惊讶,“五师弟?他怎么了?”
“什么?!五师兄?!”
柳云遥大惊失色,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师尊,五师兄现在何处?”
“血枫山。”
玉尘仙尊淡淡道,“他已经去了,身上还有噬魂教的血印。”
这就看到残骸了?
苏蓁暗道好快的速度。
幻身之术,便是用灵力凝聚出一个分体,它能够独立存在,受到施法者的意念控制,施法者可以通过幻身的感官共享信息。
其存在时间长短、与施法者距离限制,都取决于施法者本身的境界。
幻身通常只能发挥施法者的一部分实力,具体是多少,也要看施术时分出了多少灵力。
玉尘仙尊才放出的幻身,不过两句话的时间,竟已经抵达血枫山。
而且不仅如此,还又从那些魔物的肚子里,将残缺碎块挖出来,否则也看不到那个印记。
苏蓁暗自算了一下,若是上辈子的自己,要完成这些事,恐怕也得要小半刻钟的时间。
金仙境与准圣境之间确实如同天堑。
她走神了一阵,那边小师妹已经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师兄为何要去那种地方,那——”
苏蓁侧过头,“师妹这些年从未离山,也知道血枫山是什么地方?”
柳云遥抬手抹去眼泪,“不过是听师兄说过罢了。”
苏蓁倒是乐得听到这话,“所以周子恒自己说过他要去血枫山?”
柳云遥未必熟悉东域的仙山福地,但哪里有魔物、哪里有能通向魔界的界门,她却是知道得七七八八。
但她自然不能明说个中原因,正准备再应付几句,那边师父已经给她解围了。
“……此物倒是不曾被窃取。”
玉尘仙尊忽然伸出手。
手掌在空中一翻,指间闪耀起一团白光,光芒散去,化作一枚墨绿杂白的戒指,上面沾着斑斑血迹。
这种戒指由芥玉打造,是仙家常用的储物法宝,方寸之器,内里另有一番广阔空间,能收容各种材料宝物。
与乾坤袋相似,但芥玉造价更高些。
柳云遥惊呼一声,“是师兄的戒指!”
苏蓁一手托着下巴,盯着那戒指看了半晌,琢磨那幻身与本体间传送物件的速度。
玉尘仙尊看了她一眼。
苏蓁回过神来,装模作样道:“里面东西全不全?”
她和师弟关系不好,本人也不是喜欢以德报怨的主儿,这时候要是装出哀戚之状才不对。
所以除了对这事表达惊讶之外,她也懒得再多演,“看看是不是有谁杀人夺宝——”
玉尘仙尊无奈地道,“我如何知道他戒指里原本都有什么?”
如果周子恒出门前来见他,他倒是能感知戒指里的东西,但周子恒直接离山,他就不知道戒指里都带什么了。
苏蓁耸肩,“或者问问周家的人?”
玉尘仙尊不置可否。
周家那边是什么态度,无论是平静接受,还是跑来这边大吵大闹,他倒是都无所谓,只是下意识不愿和那些人打交道。
苏蓁知道他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心里好笑。
柳云遥愣愣地看着那枚戒指,又默默垂起泪来。
苏蓁干脆作势要离开,“那我走了。”
柳云遥闻言抬起头。
这回显然又没机会说冷香的事了。
这般想着不由越发难过。
周子恒虽然是看她整日说好话、且以为她没什么本事的份上,才照顾她几分,但总归对她不差,她也不愿周子恒遭遇不幸。
柳云遥不由哭得更难过了,心中又不愿对方就这么离开,再一闭关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
“师姐,你就……就这么走了吗?”
“啊?”
苏蓁已经到门口了,“我若是死了,周子恒恐怕能当场笑出来,我这已经算给面子了。”
柳云遥欲言又止,“若是一开始你与他……”
苏蓁回过头,“一开始我也以礼相待,只是没捧着他,他就看我不顺眼,难道也是我的错?”
柳云遥无话可说,“……师姐并没有错。”
她初入门时,苏蓁不曾为难苛责她,师姐的职责也尽了,礼数也到了,虽然称不上热情友好,却也没有错处。
危云峰也不乏捧高踩低之辈,眼红一个无法洗练灵根的废物能成为仙尊的徒弟,有些冷言冷语也能说到她脸上。
比起那些人,苏蓁自然就好多了,至少没有当真为难过她。
可是,对周子恒而言,他显然不满足以礼相待,更何况他与苏蓁岁数相近,又处处不如,自然就起了嫉妒之心。
苏蓁若与他交好也罢了。
偏偏苏蓁又是典型的以怨报怨之人,她对谁都敬着三分,不远不近,但若谁对她不好,她绝不会忍让着。
而且——
最初拜入危云峰时,柳云遥也曾与身边每个人搞好关系,这样还能便宜做事。
但她很快就发现,四师姐和五师兄关系不好。
柳云遥还没想出自己该如何与他们相处,就出了些岔子,她和苏蓁的关系莫名就僵了起来。
时间一久,她又发现,周子恒若是讨厌什么人,那必然会时不时找人的麻烦。
但苏蓁就不一样了,即使讨厌什么人,也几乎不会主动挑事,最多就是见面将之无视。
当然,或许别人惹她一分,她能还上三分,但只要不惹她,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既然如此,与周子恒关系好些,与苏蓁关系差些,仿佛才是相对有利的。
虽说苏蓁手中有冷香,要是能与苏蓁交好,借来那剑也容易,但事已至此,也就无需再多做什么了,反正还有师父。
毕竟,柳云遥需要得到的仙剑也不止冷香。
而且待自己将冷香剑灵熔炼后,那把剑就等同于废了,苏蓁那样喜欢冷香,自己早晚要将苏蓁得罪死的。
“对了。”
苏蓁忽然好奇地道:“我上一回见他还是在凌霄峰,都是好些天前的事了,小师妹与他交好,那他离山之前,可否与你交谈过?”
柳云遥微微皱眉。
苏蓁若无其事地道:“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许能当做线索呢?”
柳云遥咬了咬嘴唇:“已经过去数日了,我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了。”
周子恒那天夜里与她一起散步,许多人都瞧见了,她无法否认。
苏蓁歪头,“我听说有几种精神异术,可以帮人回顾记忆——”
柳云遥当即色变。
“听着。”
玉尘仙尊打断了她们,“老五此事涉及噬魂教,若是旁人相询,你们只说不知便是。”
他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枚黑色玉简,上面金光浮动,显现出行行文字,其中不乏各类隐秘暗语。
玉尘仙尊看了她一眼,“你可知道老五与什么人相约了?”
苏蓁莫名其妙,“什么约不约的?我都不知道他出山了。”
“五师兄与谁相约了?”
柳云遥声音有些颤抖,“师尊如何知道?”
玉尘仙尊看向手里的玉简,“他与那人互通消息,约定见面地点,皆写在此处。”
柳云遥脸色再变。
“……方才周家的人也与我传讯了。”
玉尘仙尊又拿出另一块玉简,“他们说周子恒身上带了一件家族秘宝,他们猜测此物被凶手发觉……”
周家的人显然知道周子恒要去见谁,他们也知道周子恒带了甘木球,两相结合,他们就推测是噬魂教魔修杀人夺宝了。
苏蓁原本也想要这个效果。
柳云遥低下头,“既然能通过玉简联络,为何还要见面?”
苏蓁挑眉,“这可不好说,万一是有什么东西要给对方,以周子恒的修为,做不到隔空传物,还是要本人过去的。”
柳云遥的表情越发难看。
若真是杀人买凶的交易,那可不是要给定金?
“好了,此事先莫要再提。”
玉尘仙尊淡淡道,“蓁儿,你……”
苏蓁心中一梗,赶紧打断了他,“对了,有件事告诉你。”
玉尘仙尊话语一停,“那你先说。”
苏蓁其实也不晓得他原本要说什么,但为了杜绝后患,干脆直接堵死最烦人的那个话题。
苏蓁慢吞吞地道:“我又和冷香剑灵沟通了一阵,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契合,觉得这东西好像对我没用了……”
余光扫到柳云遥的神情变了几次。
苏蓁心中冷笑,“想起师尊先前和我说过的话,所以我将冷香送人了。”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
柳云遥的表情已经无法用复杂来形容,又惊愕又焦急又茫然,偏偏这事明面上和她无关,也没她开口的份。
她只能无措地望向师父。
玉尘仙尊眼神微沉,“也是送给我那位师叔了?”
苏蓁:“???”
怎么还惦记他啊!
玉尘仙尊又道:“你身上多了一件法宝,也是我那位师叔给你的?”
苏蓁:“?”
他能感应到那个甘木球的气息?
不可能。
她自身的草木灵力足以掩盖——
“那人施加了诸多咒法,灵力还颇为陌生。”
玉尘仙尊淡淡道,“我却是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位师叔,亦或是特意不想让旁人认出来?”
苏蓁忽然醒悟过来。
萧郁给她的东西,吃食已经都没了,饭盒也还洗净了在庭院里放着呢。
只有一样还被带在身上,就是那只送来食盒的纸鸟。
它既能当传音玉简使,上面定然有萧郁的灵力,大约还有些旁的用处。
苏蓁冷笑一声。
腰间香囊轻轻一动。
那只雪白的纸鸟振翅飞了出来。
她伸手接住,看着它停留在指尖,非常可爱地歪了歪头,作疑惑状。
苏蓁:“这个?现在你认出来了么?”
纸鸟再次歪头。
玉尘仙尊眉头紧锁,“……这是谁给你的?”
苏蓁默默望天。
估计是他对萧郁灵力不熟悉,或者萧郁真是特意不希望别人认出来?
但无论萧郁怎么想的,人家又不欠她,何必要平白沾上麻烦,即使这些对他来说可能也不算麻烦。
当然,只要她不说名字,哪怕扯什么师叔之类的,也沾不着他。
即使说了他们估计也不信是真的,就像上回一样。
但她不想说了。
玉尘仙尊又道:“此物非比寻常,恐怕涉及诸多秘咒,你若是……”
苏蓁不由头痛。
如果他知道这是圣境强者给的东西,恐怕是不会觉得奇怪,旁人要施展几日才能完成的秘咒,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问题是他必然以为自己认识的是哪个玄仙境地仙境的前辈,所以越想越复杂。
苏蓁不由再次打断,“这东西很寻常。”
“此人至少高了你两三个境界,若是想借那东西控制你……”
苏蓁长叹一声,“师尊,他若要害我,着实不需要这么麻烦。”
叹完了又看向那只鸟,“不过是字面意思,我知道前辈不会的,对了,前辈你不用……”
真要害早就害了。
纸鸟呆呆地在她指尖站了片刻,忽然低头轻轻啄了她的手心。
“我知道。”
里面传出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
玉尘仙尊震惊地看着那只纸鸟,满眼不可置信。
苏蓁:“…………不用说话。”
你为何要说话?
她师父就算分不清灵力,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纸鸟又僵住了,“抱歉。”
苏蓁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那能不能把他记忆洗掉?我当真不希望……”
“可以啊。”
旁边忽然响起了略带笑意的语声。
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袖手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柏。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房间里的两个人。
玉尘仙尊尚未开口,柳云遥还在茫然,空中猛地爆发开一阵诡异的灵压。
明明没有惊天动地的势头,也没闹出任何动静,前者猛然一震,眼神已经涣散,后退一步坐倒在椅子上。
后者早就晕了。
“?”
苏蓁看着一左一右瘫在椅子上的两人,目瞪口呆地道:“我就随口一说。”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前在说什么,但他们会把和这个千纸鹤相关的所有事都忘记,这样行吗?”
萧郁转头看着她,“对了,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你不希望什么?”
“……不希望前辈卷入我师门的破事。”
苏蓁心情复杂,“虽然你可能不当回事。”
“我确实无所谓。”
萧郁微笑起来,“不过,凡你所愿,凡我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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