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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摊子前,三个穿着相同青衫的公子哥儿站在前面,正对着站在摊位后的青年评头论足。“我说刘怀远啊刘怀远,你爹不过是被罢了官而已,还没穷到不让你念学吧?怎么如今还自己出来卖字画了?”
“刘兄,你要是手头真的紧,可以找我借银子啊!我又不是不会跟你借,只要你跪下求我,我肯定给你一两银子的!”
“哎呦,宋兄,干嘛给一两银子这么多啊,要我说,给他十文钱都是多的了。”
“可不是?呵,要不是他们家,我们家哪至于亏了那么多钱!”
“……”
肆无忌惮的贬低讥讽,三个公子哥儿身上那种旁若无人的嚣张气焰,让来来回回经过的路人压根就不敢停驻,生怕引火烧身。
热闹虽好,但也得有资本看才行啊。
不过别人不敢看,魏钰却是敢的。
看着前面闹出来的动静,魏钰看向他四哥,“这算是京都内的纨绔子弟吗?”
跟不上魏钰的脑回路,四皇子沉默了下方才犹豫道:“或许是?不过听他们的话,估摸着是寻仇?”
听着不太像。
魏钰又看了眼那三人,以及那位站在摊位后脸色平静、身形单薄的白衫青年。
虽说未知全貌,无法准确判断谁对谁错,但单看现在这情形,那白衫青年的态度就已经占了上风。
对方是真的淡定啊。
完全不在乎过来找茬的喷子。
魏钰有点想知道这青年是什么人。
他让身后的侍卫上前,询问对方知不知道前面的几人是哪家的。
侍卫常在京都,能跟着皇子出来的,几乎都是侍卫中拔尖的存在,他们熟悉京都城内的不少事。
侍卫仔细看了看前面的人,回道:“回殿下,看穿着,前面那三个应该是白马书院的学生,至于是哪家的,属下不知,不过……”
侍卫目光在那白衫青年身上停顿了下,“那个卖字画的书生,是之前吏部员外郎刘炳福的庶子。”
哇哦。
纨绔子弟哪家的不知道,一个员外郎家的庶子倒清楚。
魏钰瞥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员外郎的儿子。”
侍卫不好意思一笑,“之前去刘炳福家办案时,属下就在其中。”
本来还有些欣赏卖画书生的骨气和气度的四皇子,闻言立刻皱起了眉,眼神略有不满。
“刘炳福的儿子?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他也不是个什么好的。”
这话魏钰就有些不同意了。
他道:“那犯事的其实也不是刘炳福啊,是他夫人及其娘家做的,真要论罪也该是嫡子,关他个庶子什么事。”
魏钰习惯论个人是非,不喜欢牵连无辜。
但这想法对于四皇子乃至其他人而言,都是一种很出格的想法。
毕竟古人的宗族意识很强,若是不强,这时候也就不会讲究什么连坐诛九族了。
四皇子不是很赞同地看向魏钰,他想要跟九弟就着这个话题好好讨论一番,奈何被察觉到不对的魏钰先一步岔开话题。
“诶,不如四哥我们过去看看吧,我瞧着他这字画还挺不错的……”
魏钰本来是随意找的个借口想要远离他四哥的,但当他靠近书摊,真的看到挂起来的字画时,却发现对方的书法书画造诣真的很高!
字迹清秀工整,笔势霸气内敛,字里行间,处处都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风骨。
画作亦然,虚实结合,飘然若仙,每一幅都有种如临其境般的感觉。
是个高手。
魏钰一幅幅字画看过去,眼里的欣赏伴随着声音响起,“不错,不错,你这字画都很是不错嘛。”
陡然间冒出来个不认识的少年,身后还跟着侍卫,一看外表就不是一般人。
三个白马书院的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收敛了自己的嚣张做派。
讥讽打压刘怀远可以,毕竟对方如今就是个家道败落的庶子,毫无威胁力,但面对着不认识的锦衣少年,哪怕是纨绔也有眼力见。
京都大人物多,也许不经意间就会得罪某家,若是没点眼力,那最好还是别在京都混。
中间的青衫学子打量了魏钰几眼,然后抬手行礼,试探询问道:“在下常宁,家父国子监祭酒,敢问小兄弟是何人?”
“啊?”
魏钰偏头看他一眼,笑道:“我啊,我新来的……霍廷玉大人知道吧?霍大人是我远方表哥。”
刚过来的四皇子:……??
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听到霍廷玉这名字的常宁三人立刻有些慌张起来。
“啊,原来是霍大人的远房表弟啊!那个,那个小兄弟好,我们突然想起书院还有些事,就先不招待了,我们先告辞了!再会,再会!”
霍廷玉三个字,对于京都的绝大多数官僚世家而言,就像是一个禁忌。
提他的名字,能比皇子名号都好使。
毕竟霍廷玉掌管灰卫使,直隶于皇帝,有行动必是皇帝吩咐,旁人根本不敢阻拦。
看着一溜烟跑开的三人,四皇子似笑非笑地看向魏钰,“你倒是会说,也不怕有人知道。”
“哎呦四哥,哪儿有什么人知道啊。”
魏钰眨眨眼,指他,指自己,又指旁边俩侍卫,“你知,我知,他俩知,然后……他知?”
最后指向了摊位后的刘怀远。
魏钰和四皇子都看了过去。
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白衫青年,气度儒雅,身形瘦弱,脸色平静,瞧见两人看过来,这才浅浅一笑,淡定抬手,然后弯腰行礼。
“在下刘怀远,多谢二位解围。”
四皇子道:“不用谢我,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要谢,就谢我九弟吧。”
四皇子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他如今只对做生意赚钱感兴趣,要不是魏钰这一路上的耽误时间,他估计早就回府了。
闻言,刘怀远又对着魏钰弯腰行礼道了遍谢。
魏钰指了下他的字画,“听刚才的人说,你缺钱?”
“是,在下缺钱。”
刘怀远点头,神色十分坦然。
魏钰问,“你家中应该还有余钱,怎会让你出来卖字画?”
刘怀远答,“夫家之钱,非吾物也,吾有手脚,可以全身也。”
魏钰懂了。
这大概就是一个跟家里有矛盾,想跟家里划清界限,然后自力更生的人了。
挺好的。
虽然家庭背景不干净,但魏钰正好就缺这么一个文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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