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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最多的就是考试了,前一脚月考才刚刚结束,这后一脚,期中考试又扑面而来,时间就被安排在了周四和周五。不消说的,陈民国也和所有别的同学一样,从这周伊始,就开始摩拳擦掌严阵以待,静候考试的到来。
余老师常说笨鸟先飞早入林,以此来鼓励大家勤奋学习,陈民国深以为然。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读书的天赋并不算好,而在这个全县最好的高中的实验班里,更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他身边的同学里有着太多天赋异禀的家伙,比如张国泉,他们似乎总能在谈笑之间就把书给念好了,而自己无论再怎么刻苦,一到考试校验,成绩则还是要被远远甩在身后。
但陈民国对此倒并不十分气馁。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本来就多的很,与其费精力去羡慕人家,还不如踏踏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很好了。
客观来说,这样的心态倒是不错的,这也是天赋平平的陈民国能以七河乡第三的成绩考入二中的重要原因。他入学的分数在班上排名十三,所以到了现在,他觉得只要自己的成绩能够稳在这个名次,就可以满意了。当然这个目标并不容易实现,事实上前面两次月考他分别排名在二十三和十七,可以说都算失败了。少年希望这次期中考试能表现的再好一些,争取再向上几个名次。
到了周二的晚上,陈民国跟平常一样自习数学,这时候前排的卿朝容转过身来敲了敲他的桌子,示意窗外有人找。
是秋英姐。
陈民国当即出了教室。秋英在问了几句生活学习的近况之后,方问起:“民国,你周六的下午有空没有?”
陈民国心想那个时候期中考试已经结束,自己这个月又没有回家的打算,于是笑着答道:“有空的,怎么了,秋英姐,是有什么事么?”
秋英笑道:“前几回要你去我家吃饭,让庞安来喊,结果你总不去,没办法,这回我就只好自己来喽。”
原来是为了吃饭的事情。说到这,前阵子庞安确实因为这事来找过他两次,不过都给婉拒了。原因在于陈民国的性格并不算洒脱,虽说如今的秋英姐令他感到格外亲近,但因为与那位何姓的姐夫素未谋面,所以思来想去,始终不愿意去麻烦人家。现在见秋英姐竟然亲自来请了,十分过意不去,挠头傻笑之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秋英见状,又是笑道:“你这孩子,不过是吃个饭,要生分成这样,将来你长大了出息了,秋英姐要找你帮个忙时,看来也是指望不上啦。”
唬的陈民国满脸尴尬的只知道摇头。
却原来这个周六正好是秋英二十四岁的生日,因为逢着本命年,丈夫何应辉便想着办的隆重一点,遂邀了亲朋友好友,打算在友谊饭店吃上一场酒席。
又因为秋英七河的娘家那边可能只有一个庞婶会来,这才特意来寻民国过去。秋英说道:“民国,打小我就看着你长大,也一直都把你当弟弟看的,如今在这县城,秋英姐也没有别的亲人,你和庞安就是我最亲的人,所以你要是不去,我可要难过的很了,知道不?”看到民国答应下来,秋英才总算放了心,又拍了拍他肩膀,笑着离开了。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看到前面的卿朝容后背微微起伏,竟在捂着嘴笑哩,想必是自己刚才的窘迫神态全被她看在了眼底,于是脸上微微发起烫来。只是没想到这姑娘不只是看到了,还跟开了顺风耳一样,像是都听到了,因为她随后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秋英姨是不是叫你周六去吃饭了?”
把个陈民国唬的一愣一愣的,问她怎么会知道时,容容只道:“我神机妙算呗。”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过头去了。
陈民国呆若木鸡。
这次期中考试因为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其组织规格也自然要比平常的月考高出几个等级来。学生们不再是悠闲的在自家教室应试作答,而是按着学校编整的考号,各自奔赴不同的考场。
语文作为首场考试,被安排在了周四上午的九点。
张国泉是在大约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到达考场的,提前了一刻钟,不算长,也不算短。他认为这个提前很有必要,因为在他看来考试无异于一场决斗,平常的实力固然是取胜的根本,但临场的状态与发挥同样也至关重要。
只是当这位学霸大马金刀的坐定之后,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心绪却又起了波澜。因为他看到了一张侧脸,鬓发青黛,发夹鹅黄,揽秀发几缕,精致而又妩媚。
代春阳赫然就坐在他的斜前方,这令张国泉有些猝不及防。
虽说这半个学期的时间里张国泉从他的好兄弟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消息,但于他自己而言,自领军训服那天匆匆一面之后,就再也未见,现在这样不期而遇,也不知道人家还认得不认得。
正在张国泉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短头发的女孩已经转过身来,弯起眉眼,笑着跟他说了声嗨。她说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因为过于好看,以至于张国泉甚至都愣了两秒,才挥了挥手回应,咧开的嘴中可以看到他的牙齿很白,但表情却很傻。
这时教室里响起了微微骚动的声音,然后马上又变得安静下来,看时,原来主考的考官已经满脸严肃的进来了,见他把手里的档案袋往讲台上一放,开始拆封试卷。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战斗正式打响了。
说来也是玄妙,时间这种东西在上课的时候总是度日如年,而一旦转换到了考场,则白驹过隙,似乎总是要流逝的格外快些。一眨眼,已经来到了周五的下午,这时只剩下了最后一门数学,距离解脱,仅有一步之遥。即将逃出生天的兴奋开始在每个学生的眉梢眼角洋溢,但这样的欢喜在他们领到试卷之后,又逐渐消弭于无形,因为题目的难度挑战着他们的智力,所有人都被折磨到愁眉苦脸。
笔头啃烂之后,终考的铃声才总算结束了痛苦。哀鸿遍野中,张国泉看到前头的春阳有些落寞的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她的试卷很白,白到几乎没有落下多少笔墨,这是饶有兴趣的张国泉站起身时看到的样子。而且她似乎还遗落了东西,因为在她的坐凳之下,有个小东西正躺在那儿闪闪发亮。
代春阳低着头走的很慢,所以并没有走远,张国泉只在跑下楼梯之后的转角便看到了她窈窕的身影,独行在晚秋的香樟树下,有些单薄,有些美丽。他叫了一声,她没有反应,于是少年跑着步子绕到了她的身前。
错愕弥漫在她微微上抬的眼眸里,这是张国泉可以预料到的表情,但他预料不到的是,她细长的睫毛之上竟然挂满了晶莹的泪珠,也不知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哭。而面对这张哭泣的脸,不明就里的张国泉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挖掘她内心疼痛的缘由,而只是震撼于眼前梨花带雨的美丽。这样的肤浅与自私,如果她洞穿了,他愿意道一万个歉。
但春阳显然没有办法洞穿,所以张国泉也只是直男的问了句:“你干嘛?”
春阳慌忙抹了抹眼角,显然有被这家伙的唐突给打扰到,她定了定神,启唇之后却以同样的字眼反问:“你干嘛?”
张国泉这才意识到自己靠的太近了,于是退开一小步,这才把刚才捡到的东西递到她眼前,漫不经心的道:“诺,你的圆规!”
没想到春阳想也不想,却道:“这不是我的。”
难以置信的张国泉睁大了眼,道:“明明是在你凳子下捡到的,不是你的会是谁的?”
春阳被他的冒失逗笑了,回道:“谁说在我凳子下面就一定是我的了?”说着拉开自己的小包,摸出一个小圆规来,摆放在手心伸给他看。
那圆规银光闪闪,不过并不比她手掌的洁白如玉更夺人眼目。
张国泉心突突的跳,却若无其事的把东西塞回自己口袋,嘀咕道:“不是你的更好,白白多出一样家当来。不过刚才你为什么哭?难不成是因为数学考砸了?”
这家伙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春阳有些生气的白了他一眼,只是没想到他并不退却,反而又好奇心十足的加了句:“不会吧,还真有人会为了考试哭鼻子啊?哈哈,这可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哈哈。”说完更在一旁叉腰笑了起来。
代春阳俏脸含怒,如果说先前还因为他毕竟是好意而来而心存感激的话,那么这一丁点的感激到了此刻,也早已荡然无存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怼着这张黑炭脸就是一记左勾拳,将这个臭家伙打趴在地,那才叫解气呢。
食堂一楼这边,刚结束完考试的陈民国没有等到张国泉,于是打了份一块二的荤素,一个人坐着默默吃起了晚饭。吃饭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最后一道数列题,这道大题分三个小题,但他只解出了前面两步。不是最后一步他不会,而是实在没有时间了。他在前面一道几何大题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想了十来分钟,最后却依然只留下了一片空白,带来的影响就是最后一道他本可以完成的题目也没有时间去做了。全卷150分,这两题估摸着至少就得扣去20来分,真是心疼,看来以后做题的策略还是得改进一下。
话说张国泉竟然没有在既定的时间来吃晚饭,这倒罕见了,因为他知道那家伙向来是最有规律的,尤其是在吃这件事情上。
或许是碰着了比吃饭更为紧要的事情了吧,虽然对于吃货张国泉来说出现这种事情的概率极低,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等到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陈民国才发现天色已经变得黯淡下来,四处树影婆娑,楼屋烟峙,远处山的轮廓朦胧在晚秋的暮霭里,早已看不分明。但紧接着校园里又次第燃起百千盏灯火来,银花火树,映照着少年们青葱灿烂的笑脸,有一种蓬勃的美丽。
陈民国信步徜徉,从食堂走到操场,又从操场走到教学楼,等到觉得看的够了,才开始回身往宿舍来。
只是这晚的五栋楼下却更是热闹非凡,可能因为刚考完试,又恰逢着了周末,那一对对的恋人相拥在宿舍门前的园子里,正难割难舍呢。
陈民国从一片馨香和呢喃声中挤过,穿铁门时,却听到宿管大叔破天荒的跟他打起了招呼,一面说,一面竟还递出一支烟来。
陈民国笑着推辞了,心想自己在这住了几个月都不曾搭过话,这大叔怎么回事,倒有心思闲聊起来了。
这宿管把烟点着抽了一口,又捋了捋头顶清晰可数的几根头发,说道:“好娃子,不抽烟的是好娃子,只是你们现在这帮小孩是真难管哟,抽烟就不说了,你看看园内那一帮臭小子,十几岁的竟然就搂搂抱抱起来了,成何体统,真是败坏风气,我说你们老师怎么也不知道来管一管。”
正说着,整栋宿舍楼上楼下又是一片呼笑与口哨之声。原来五栋前面就是六栋,是女生宿舍,而这早晚,刚好到了洗澡沐浴的时间哩。
陈民国看这大叔脸上神色,知道再不走时,只怕又有大段说辞教育,于是说了声有事,自回三楼寝室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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