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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得今日快上巳节。

    人流量大,俩人在街道间穿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很快从那几人视野里丢失了。

    时晏没有回头,一个劲儿地往前跑,踩着墙上的瓦片一转弯,猛地碰到了个刚刚好合适的高楼。

    大约是第三层,还开着窗户,时晏往里略略一扫视,应该是客栈?还有床铺茶桌,很应和节日气氛地张灯结彩,就是有些香水脂粉气。

    而且没人。

    时晏撑着窗户就要往里跳,招呼楚问尘:“快来!”

    楚问尘脚步一顿,“你确定?”

    他视线往里看,出现了犹疑神色。

    时晏看他这就很急,“你愣着干嘛?那么想给人当上门女婿啊??”

    楚问尘:“……”

    俩人终于进了房间。

    这一进来,时晏方察觉到不对了。

    这房间里是不是太……粉嫩了点?

    床铺紫红紫红的,上面绣着双鱼戏水,古人房内通常都会熏香,但这房间里的香很不对劲,熏的是暖香……闻之暖洋洋、醉醺醺的,待了一会儿,就让人面红心跳的。

    包括房间里的布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光待着这里,心脏就好像怦怦跳。

    片刻,楚问尘倏然扬眉,不冷不热道,“你居然想来这?”

    时晏:“啊???”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楚问尘眉目噙笑,但笑意不尽到眼底,“这里是……花楼。”

    时晏手一抖。

    整个人被炸了个外焦里嫩。

    花楼,别名春楼,姑娘们扎堆,男人一掷千金的地方。

    即使古人多雅兴,喜来这听曲喝酒,也改变不了这种场所的本质。

    “……”时晏干巴巴,“我……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信吗?”

    “先走吧。”

    到了打开的窗户旁,楚问尘往下看了眼,气质陡然冰冷。

    他语气谈不上好,“被人追上了。”

    楼下,正是刚才围堵他们的其中一人,双手抱剑,两双眼鹰眼一样扫来扫去,不放过任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遽然间像是察觉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三楼——时晏他们躲着的地方。

    “啪!”

    窗轩骤然合上,一片空荡荡,只余檐角处挂的灯笼随风飘摇。

    从这能听到楼下的喧闹声。

    时晏将门开了一个小缝,贴了只耳朵上去,此时下午客似乎还没很多,但也能听到女子娇笑声,兼并喝酒划拳的声音。

    他蹙眉,听不清楚,靠近了些。片刻后,耳根默默红着退远了。

    ……靠,怎么还有调情声。

    但很快出现了哄闹,似乎是那些弟子闯了进来,和老鸨起了争执。能在这烟柳巷开店,老鸨自然不是白干的,一句句尖利的女声质问从底下传来。

    听着下面的鸡飞狗跳,时晏想法乱糟糟地坐到了床上,胡思乱想,“你说,我现在把你给献出去,他们会不会就走了?”

    楚问尘温和,“你可以一试。”

    “……”一股凉气从背后窜起。

    时晏很识抬举地改了口风,义正词严道,“可以我也不试!我怎么可能抛弃你呢,我的朋友?”

    走廊外还不时有人经过,俩人只能暂且待在屋内,楚问尘讲了遍大致事情经过。

    他在宗门第一天帮助了一位迷路的少女,带她去了灵药圃。

    结果第二天,宗门上下就飞满了“宗门女儿心仪之人出现了”的消息。

    不出所料,那心仪之人就是楚问尘。

    这也是楚问尘跟时晏回来了的原因之一,他仅是随手一助,怎么可能还真去当那什么的上门女婿。

    然而没想到这群人竟然直接追到了脂阳镇,时晏挨着门缝,听到二楼热汤般的对峙。

    那些仙门弟子也是要脸的,到了花楼,并不敢说自己是修仙之人,搅了局面之后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面容青涩,还老鸨指着鼻子骂。

    “什么来抓人的?你们说啊,抓的是那要犯,还是什么穷恶人啊?我这楼里都是姑娘,你们几个粗汉子惊扰了生意不说,把我这群姑娘家可吓得不轻啊!”

    “哼,我看你说不出话,恐怕就是来闹事的吧!”

    “年纪轻轻,心思可不正经,尽往大姑娘裙底钻!”

    那被老鸨指着鼻子骂的少年面目黧黑,十句话顶不回一句,粗声粗气说,“你就一花楼,我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霎时间,姑娘们和老鸨都怒目圆瞪,唾沫星子差点淹了那少年。

    “花楼?你也知道是花楼?那你还跑进来!”

    “小不正经的,来吃饭还嫌饭馊……”

    “……”

    沸反盈天。

    时晏听热闹正听得起劲,没注意到走路声的接近,这步子轻而快,一听就是姑娘家的步伐。

    楚问尘倏然伸手扯了他衣领,往后拽。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袭水蓝色衣衫,因为穿堂风,裙裾飘扬而起,身形细条,那双神采奕奕的杏眼在看到两人时,一瞬间的诧异闪过,随即似乎兴味盎然地眯了起来。

    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她的眸光划过楚问尘。

    撞上时晏错愕的表情,她笑意更深,又要缓缓将门合拢,嘴里说着,“姐妹们,这屋还没收拾干净,咱们去别处练琴。”

    她身后柔媚笑声阵阵。

    “嫣嫣姐,怎么就突然要换个房间呐?”

    “我昨夜可见过了,这屋收拾得干净亮堂的很。”

    “噗嗤,估计那里藏着嫣嫣姐的相好呢,姐妹们还是别问了!”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从门前走过,时不时拨弄两下手里的琴,吵闹得很。

    楼底下的少年财大气粗地甩出三百两纹银,以财服人,说将整楼扫过一遍,没人就走。

    老鸨跟在他后头,见到钱这才喜笑颜开,“你说你个后生,早这样我不就理解你们的苦处了吗!”

    那少年也正是之前被众人喊的方师兄,被这老女人吵得太阳穴直跳,“先带我去你们的第一间房。”

    老鸨回想:“第一间房?现在似乎有姑娘们在里面练琴呢,我去看看。”

    老鸨的小碎步哒哒哒接近。

    时晏和楚问尘对视了眼,默契往后退。

    从窗户往外看,楼下来守的弟子已经变成了三四个,不能逃外,就只能在里躲了。

    时晏看了一遭,觉得还是床底最适合躲了,不由分说拽着楚问尘到了床板底下,腿挨着腿,有点挤,但正好能塞下两个十七岁少年。

    就是还有些尘土霉菌味道,不是多大好闻。但随之老鸨的劣质香水味道覆盖而来,时晏难受地蹙起眉。

    他面前,楚问尘倏地贴近,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还有眼角那颗雅极了的泪痣。

    楚问尘捂住他的嘴,嗓音微寒。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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