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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殷霄年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晏初岁微微挑眉。
“六殿下,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不要再用这种跟别人比谁跳得远的语气说话了。”
“……”殷霄年后面的话被她这一句全都给堵回去了。
虽然晏初岁没直接明说,但是殷霄年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两个字——幼稚!
若是别人单胆敢这样,殷霄年的脸早就沉下来了。
但他根本舍不得对晏初岁黑脸。
想要解释却又只会越描越黑。
还不等殷霄年想好该说什么,晏初岁就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六殿下的伤口既然已经处理好了,那就请回吧!”晏初岁说完,实在忍不住,抬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她眼尾瞬间泛红,眼睛里也微微泛起泪花。
殷霄年见此情形,心里瞬间软得不成样子。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叫我!”
晏初岁强忍着困意道:“只要你不再突然过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殷霄年不忍心见她困成这样还要强撑,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从窗户回到了自己房间。
其实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如果晏初岁晚上害怕,随时都可以叫他。
但是看晏初岁的模样,好像络腮胡的死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即便络腮胡再罪该万死,当一个人第一次杀人之后,反应都不该这般平淡才对。
殷霄年如今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
但是对自己第一个杀的人,他却一直记忆犹新。
当时他只有六岁,被逼无奈,反击杀了一个想要将他抓走烹食的流民。
即使当时是为了自保,但他还是握着杀人的匕首哭得上不来气。
甚至在那之后的好几年里,对方那双浑浊中透着疯狂和贪婪的眼睛,还经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所以他今天时刻关注着晏初岁的情绪状态。
但是一直都么有发现任何异常。
该不会是她太会压抑自己的情绪了吧?
殷霄年不免有些担心。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压抑根本无法消解这些情绪。
积累到无法承受之后,只会让人爆发得更加激烈,对自己的伤害更大。
所以他决定,这两天必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晏初岁,随时注意她的情况。
隔壁房中的晏初岁把殷霄年撵走之后,自己躺下反倒没了困意。
她实在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将市舶司交给殷霄年。
当然,眼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估计就连皇上和殷霄年都想不到,两个月后,市舶司会成为一个多么炙手可热的衙门,会给他们带来多少财富。
自然更想不到,这一举动会给晏初岁带来多少麻烦。
她若想做西洋货运的买卖,就根本绕不开殷霄年。
只要殷霄年愿意,她生意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甚至只需他一句吩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卡住她的命脉。
一想到这些,晏初岁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难道要为了躲避殷霄年而放弃这个生意么?
不行!
凭什么!
晏初岁生气地从床上坐起来。
西洋货运是未来几年内最赚钱的生意。
而且她都为此做了许多准备。
绸缎、瓷器、茶叶都已经囤了那么多。
钱都花出去了,若是赚一笔就收手,让她如何能甘心。
晏初岁抓起床上的枕头,把它当做殷霄年用力捶打了几下,然后狠狠丢到墙上,这才觉得气顺了些。
凭什么一遇到他自己就要避让?
这次还就不让了!
对西洋货运的情况,殷霄年还未必有她了解得多呢!
晏初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睡觉,这才发现自己纠结得太久,外面天都亮了。
她只好起床洗漱,然后顶着一张困倦不堪的脸出现在谢家兄妹面前。
谢婧彤心大,晚上什么都没想,沾枕头就着,好好睡了一觉,此时简直是容光焕发。
一看到晏初岁的模样,谢婧彤就惊呼出声:“初岁,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
晏初岁心想哪里是没睡好,根本相当于没睡。
还不等她说话,谢婧彤的眼圈儿就红了。
她一把抓住晏初岁的手,哽咽道:“初岁,你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件事所以心里过不去,所以昨晚才没睡着的?
“你千万别想那么多,你只要想,那个络腮胡是个大坏蛋,你杀他都是为了救我。
“佛祖是肯定不会怪罪你的,就算真的有什么罪孽,也都该落在我身上才对!”
晏初岁想了一晚上自己的赚钱大业,根本想都没想起那个络腮胡。
更何况她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前世手上更是多次染上过鲜血。
没想到昨晚的辗转难眠却恰好成了她的掩护。
毕竟任何人第一次杀了人,都不该像她这般淡定。
所以晏初岁没有解释,任由谢婧彤继续这样误会下去。
谢靖川站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晏初岁道:“晏家妹妹,婧彤说得没错,你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今天上船之后,你还是留在船舱内好好休息吧!”
还不等晏初岁说话,旁边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殷霄年已经不知从哪里弄了身雪青色的长衫穿上了。
他推开门,一边往外走,还在一边系着袖口的一排盘扣。
不知是不是右肩受伤的缘故,让他系扣的动作有些僵硬。
晏初岁却知道,因为殷霄年以前十几年从未穿过这般繁复的衣服。
以前流落民间的时候,衣服哪里有这么多复杂的扣子。
几根布带一系就完事儿了。
所以即便找回皇子身份,他依旧对这些东西没有耐心。
前世婚后更是惯会用这些小事来麻烦她。
每次出门前都非要她给系扣子才会开心。
晏初岁猛地扭头移开视线,生怕自己会习惯使然地上前帮忙。
殷霄年却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憔悴。
说实话,看到晏初岁这般面色。
殷霄年先是心头一松,然后才涌起担心和心疼。
他好不容易系好袖口的盘扣,走到晏初岁身边停下脚步。
“我命仵作连夜检查过络腮胡的尸首。”
一听殷霄年竟然这般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婧彤一双杏眼瞪地溜圆。
“你那一刀根本没有伤及要害,所以他当时还有力气挥刀反击。
“若不是我补了一脚,此时躺在台子上被仵作检查的可能就是你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先想着保护自己,不要瞎逞能!”
殷霄年说完这番话,快步下楼离开了客栈。
谢婧彤在后面气到跳脚。
“初岁,这是什么人,会不会说话啊!”
谢靖川却听出了殷霄年冰冷语句下的真实意图,不由得满口苦涩。
他这分明是在告诉晏初岁,络腮胡不是她杀死的,所以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晏初岁显然听懂了殷霄年的意思。
难怪昨晚离开之前,他最后说了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原来是担心第一次杀了人的自己夜里害怕。
不得不说,当殷霄年真心想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他是真的能做到心细如发,关怀备至。
若非晏初岁重活一世,很难不被这样的殷霄年所打动。
“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认床,突然换了个地方没休息好罢了。”晏初岁安抚着气哼哼的谢婧彤,“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早饭,吃完饭还要登船呢!”
三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什么吃饭的兴致,于是便在水驿旁边的小店随便吃了些东西。
吃完上船之后,伙计却直接将他们带到船内最大的一个房间内。
三个人进去才发现不对,这个房间比他们之前的大了两倍不止。
而且房内还有另一扇门,显然还是个套间。
谢靖川见状忙拦住要走的伙计问:“不好意思,请问是不是搞错了?
“我订的是甲等房,应该不是这里吧?”
“没错,我让他带你们过来的。”
还不等伙计回答,殷霄年就从套间内走了出来。
“六殿下。”谢靖川显然没想到上了船还要继续面对殷霄年。
正在他想着该如何婉拒的时候,殷霄年却突然掏出一块令牌丢在桌上。
“父皇让我接管市舶司的一切事务。”
“听说天津港最近总有人集结闹事,还有人在港口当众投海自尽。
“严重扰乱了天津港的秩序和货运。
“所以我打算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你既然已经调任到市舶司,不知道对这些情况有多少了解呢?”
谢靖川没想到,殷霄年竟然一下子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是听到他问起公事,谢靖川还是立刻端正了态度,准备详细向殷霄年汇报一番。
殷霄年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他指指套间的门道:“你们两个进去休息吧,我跟谢大人谈些公事。”
晏初岁也没矫情,直接拉着谢婧彤进了内室。
她也想听听天津港如今的情况。
昨天她虽然问了不少,但谢靖川说的到底都是些皮毛。
如今面对殷霄年,不知道他能不能说出更多情况。
另外一边谢婧彤的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她一进屋就小声道:“这个六殿下实在有点招人烦,白瞎他那么好的长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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