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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佩宜带着薛安齐和林太医进屋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还蹲在地上,忙活着到处收拾残局。看着满地混着茶叶和茶水的碎瓷片,陶佩宜干脆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站在门口不进去了。
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万一把她给滑倒了可如何是好?
自从得知有孕之后,陶佩宜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通透了。
简直可以说是豁然开朗。
此时看到晏初锦这一地狼藉,她内心都毫无波澜。
陶佩宜的手轻轻搭在小腹上。
只要这一胎是儿子,她甚至连殷霄臻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好好守着孩子过日子,让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害自己的孩子的话,那她也不介意让对方尝尝自己的手段。
陶佩宜想到这里,抬头看向晏初锦,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犀利。
晏初锦被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抱住肚子。
“哎呦,我有点肚子疼。”
不就是孩子么,谁肚子里没有呢!
薛安齐见状忙道:“林太医,赶紧给锦姨娘看看!”
林太医以前是见过晏初锦的,再听到薛安齐称呼她为锦姨娘,心里不免嘀咕。
该不会真是宣平侯府的晏初锦吧?
但是宣平侯府的嫡女,怎么可能这样悄无声气地来给三皇子做妾啊?
不过这些林太医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回去之后可是万万不敢提的。
即便在自己的老娘和媳妇面前,也是半个字都不敢透露。
在宫里做事,就是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行,否则很难活到出宫回家养老。
林太医无视地上的一应杂物,走到晏初锦面前。
他将脉枕放在桌上,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劳烦锦姨娘将手腕放上来,微臣帮您诊诊脉。”
晏初锦虽然对林太医没有印象,但她知道薛安齐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
有他在旁边看着,陶佩宜和林太医肯定是不敢耍什么花招的。
晏初锦这才将手搭在脉枕上。
林太医诊脉之后道:“锦姨娘身体安好,胎儿的情况也一切正常。”
晏初锦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个林太医未免也太没眼力见儿了。
自己刚说完肚子疼,哪怕你说一句需要多休息,也算你会做人。
偏偏非要说一切安好,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就听陶佩宜道:“林太医,锦姨娘刚刚不是还说肚子疼么?
“要不您再给仔细看看,不然从府里去行宫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锦姨娘如今月份还小,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林太医闻言道:“还请三皇子妃放心,锦姨娘的身孕已满三个月,胎相稳固,只要不是长途出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陷入尴尬的寂静之中。
大家都直到,晏初锦被抬进府还不到半个月。
孩子却已经满三个月了,传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
晏初锦的脸整一个爆红。
陶佩宜扯出帕子,举到自己面前,轻轻遮掩住自己唇边嘲讽的笑。
她身后的巧珍却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没规矩!”陶佩宜轻斥一句,紧接着道,“既然锦姨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明日咱们便跟着薛公公一起去别院避暑,
“东西什么的就先不用着急收拾,等明日我们出发之后,你们再慢慢收拾,之后叫人送过来就是了。”
陶佩宜交代清楚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薛安齐跟林太医也一并告辞离开。
晏初锦这边却根本不信陶佩宜的话,总怀疑她要趁机整治自己。
于是等陶佩宜走后,她便命丫鬟婆子抓紧收拾东西。
好在她刚搬进来没多久,大部分东西都还在箱子里没有拿出来用,所以很快就收拾出来八口箱子摆在堂屋地上。
说是快,但等都弄好也差不多到后半夜了。
晏初锦看着众人把东西都收拾好,这才放心地回屋睡觉。
孕妇本就贪睡,她又熬了半夜,第二天早晨便直接睡过头了。
殷霄臻和陶佩宜都已经准备好了,却还都在正厅坐着等晏初锦。
陶佩宜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殷霄臻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书安,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催一催锦姨娘!
“让这么多人在这儿等她自己,合适么?”
陶佩宜却道:“爷,您别着急。
“锦姨娘有孕在身,难免贪睡。
“咱们今天又不赶时间,只要能在天黑之前到行宫就行。
“等一会儿也不耽误什么的。”
殷霄臻原本还只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此时听了这话反倒把火气给激起来了。
“佩宜,你就是性子太软,事事都为别人着想。
“她有身孕,你如今不是也有孕在身?
“你怎么就能准时过来,她偏偏就比别人娇气不成?”
晏初锦知道自己起晚了,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谁知她刚要进门,正好听到殷霄臻的最后一句话,瞬间委屈地红了眼圈儿。
因为殷霄臻的各种承诺和保证,她都已经委屈自己做妾了。
可殷霄臻不仅在她过门的当晚跟别人同房,如今还当着陶佩宜的面这样说她。
“锦姨娘来了。”巧珍眼尖地看见门外的晏初锦,“殿下,娘娘,咱们现在终于可以出发了。
“薛公公应该已经在城门口等咱们了!”
听了这话,殷霄臻也懒得再训斥晏初锦,起身招呼众人抓紧时间出发。
谁知众人一出门,就看见下人们正在往马车上搬箱子。
“行李怎么不知道早点装好!”殷霄臻一下子又怒了,“等完这个等那个,我天天什么都别干,就等你们算了!”
下人赶紧跪下道:“三爷息怒,这是锦姨娘房中的人刚让小的们搬过来的,所以没能提前装车。”
晏初锦这才发现,殷霄臻和陶佩宜竟然真的都没带行李,只有她自己弄了一堆箱子。
“三殿下,我……”
晏初锦刚想解释,就被陶佩宜开口给打断了。
“昨个儿我跟锦姨娘房里的人交代过了,说行李先不急着收拾,回头再一起送过去。
“估计是这些下人忘记了,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
“难怪锦姨娘今天眼圈儿都有些发青,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定是这些下人只顾着收拾东西,所以才吵得锦姨娘没睡好觉。”
陶佩宜这么一说,殷霄臻居然还真信了。
他目光犀利地扫过晏初锦身后的下人。
晏初锦的丫鬟婆子立刻都跪了下来。
但是她们也不敢解释,只能一个劲儿地求三殿下恕罪。
晏初锦之前还奇怪,陶佩宜怎么会这么好心,突然替自己说话。
直到看见自己的人都跪在地上求饶,她才看明白了陶佩宜的险恶用心。
晏初锦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俞氏特意为她准备的,是从晏家带过来的。
虽然正常来说,妾室是不能带自己的下人入府的。
只有皇子妃和侧妃才能带着陪嫁的人进府。
但是晏初锦到底是宣平侯府的嫡女。
让她悄悄过门做妾,已经很不给宣平侯府面子了。
所以在这些小节之处,皇后娘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了。
陶佩宜如今这么说,分明是想借殷霄臻之手来惩罚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连自己的下人都护不住,谁还会替自己卖命?
今后岂不是连自己都要被陶佩宜踩在脚底下了?
想到这里,晏初锦眼圈儿一红,冲着殷霄臻盈盈一拜。
“三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更从来没去过行宫。
“昨晚心里忐忑,紧张得根本睡不着觉,所有才叫她们多收拾些东西。
“我也是怕到了行宫之后缺东少西,到时候再给殿下惹麻烦就更不好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还望皇子妃不要怪罪下人。”
晏初锦前面的话都是对着殷霄臻说的,唯有最后一句,一下子换成了皇子妃。
被她这么一说,显得好像想要惩罚下人的只有陶佩宜似的。
“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件事不怪你。”陶佩宜笑了笑,悄悄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后腰,“锦姨娘初来乍到可能还不习惯。
“其实爷是个很随性的人,我也不是那种严苛的主母。
“以后相处时间长你就知道了,咱们府上其实没那么多规矩。”
殷霄臻闻言点头表示认可道:“是啊,初锦,佩宜性子宽厚随和,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发脾气。
“你以后有什么事不懂,只管叫人来问她便是,不要再这般自作主张了。”
殷霄臻这话把晏初锦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眼圈儿行了个礼。
“爷就不要再怪锦姨娘了,行李不是都已经装好了么,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
她身后的巧珍更是一把扶住她道:“爷,娘娘如今才一个多月的身孕,太医说不能劳累,要多休息静养。”
“你怎么不早说,快别跟这太阳底下站着了。”
殷霄臻一听就急了,赶紧也伸手扶住陶佩宜,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晏初锦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同乘一辆马车,自己却只能跟沁姨娘一起坐在另一辆窄小了许多的马车里。
*
当天晚上,程家三兄弟到了地方,点了酒水之后在大厅坐着看表演。
他们很快就发现舞姬中有一个人无论身形还是眼睛,都十分像妹妹程佳月。
因为所有舞姬都是薄纱遮面,他们一开始还不敢十分确定。
但不知是不是兄妹连心,那名舞姬抬头时突然看到兄弟三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脚下舞步瞬间乱了,摔倒在地。
茶马坊的人见状立刻上去,骂骂咧咧地要将她拖下台。
程老大赶紧掏出一块碎银子塞给旁边的伙计道:“伙计,我们兄弟看上这个舞姬了。”
伙计拿到银子,立刻心领神会,笑得一脸谄媚道:“好嘞,三位爷心善,能被您几位看上,是她的福气,不然今晚回去少不得一顿好打了。
“三位请跟小的来,一会儿就把人给您送过去。”
跟着伙计来到甲七号房,看着屋里硕大的床和各色助兴用品,兄弟三人眼睛都红了。
等待的期间,三人急得团团转。
可担心隔墙有耳,又什么话都不敢说。
不多时,伙计便将刚才摔倒的舞姬送了过来。
她眼睛红红的,还噙着眼泪。
“还不赶紧进去,好好伺候三位爷。”伙计十分粗鲁地将舞姬推进屋里。
房门一关上,舞姬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程老三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扯掉面纱。
不是程佳月还会是谁!
在这种地方找到日思夜想的妹妹。
兄弟三人的喉咙一下子都哽住了。
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最后还是程老三最心急,压低声音追问:“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关着你?不让你回家?”
程老三问了半天,程佳月却只是默默流泪。
“真是急死我了,小妹,你倒是说话啊!”
程佳月却只能默默冲他张开嘴,露出自己只剩根部的断舌。
看着妹妹被割掉的舌头,程家三兄弟简直要疯了。
程老三一把抓住程佳月的胳膊,道:“走,跟哥回家!”
程佳月却拼命往后退,眼睛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程老大和程老二也都上来拦着。
程老三急道:“小妹都这样了,你们就不心疼么?
“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妹。
“难道还要让她继续在这魔窟中受苦不成?”
“老三,你冷静点!”程老大按住弟弟的肩膀,“小妹在这里这么久都不敢逃跑,肯定是有隐情的。
“你若是直接硬来,非但带不走小妹,咱们三个也得折进去。
“到时候家里怎么办,娘怎么办?”
程老二也赶紧道:“是啊,老三,你别冲动,咱们听大哥的。”
“小妹,你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幸亏程家家境不错,程佳月从小也是识了一些字的。
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卫国公府。
兄弟三个见状面面相觑,怎么还跟卫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四个人在房间里,几乎花了一夜时间才把整件事情给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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