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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筠庭逐渐意识到,他掉进海里后,来到的这个世界,很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他的身份必须隐藏起来,否则被有心人发现,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厉筠庭也将在黑市里所学的东西给谨慎地藏好,面对七岁的宋织,永远是一副温柔的好哥哥模样。
但他依然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眼看着宋织那张脸就这么瘦下去,极瘦的身板风一吹都能吹跑,浑身瘦得只剩下骨头,瘦骨嶙峋的脊背抱着硌人,这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终于,他带着宋织来到了海边。
“织宝,哥哥给你抓鱼吃好不好?你不是最想喝鱼汤了吗?回来给你炖奶白奶白的鱼汤好吗?”
他认识了一个海上捕捞的团队,缺人手,只要他加入他们,不仅能获得收入,还能有鱼吃。
宋织点头,拉着他的手,叮嘱哥哥早点回来,她回来有礼物送给哥哥。
可是没想到…
海上风浪太过强大,轮船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因为船长判断失误,船身倾斜,导致翻船。
厉筠庭就此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二十年不曾再见过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着的宝贝。
宋织在码头等待了一天都不见哥哥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她每天都跑去码头,别人都劝她回去。
可是宋织特别固执。
哥哥还要回来给她做鱼汤呢。
宋织每天只吃一点点,就是为了空出肚子等哥哥的鱼汤。
“小姑娘,船已经翻了,你等的人回不来了。”
宋织死活都不信,哥哥不可能喂鲨鱼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就这样宋织每天早起晚归,蹲在码头,眼巴巴地盯着海面。
最后身体太虚弱,撑不住,昏了过去。
~
厉筠庭的太阳穴猛地一疼,灼燃般的疼痛啃噬着他的骨头,神经,大脑中某一处像是被刀砍断又重新连接起来一样,砰的一下,四处贯通…
同时酸痛也一并袭来…
痛到脊椎骨都在颤抖,生生憋住一身冷汗,
终于,他猛地睁开双眼,目眦欲裂般。
“织织!”
粗哑的吼叫让宋织本就提心吊胆的小心脏刀割一般。
“我在这,我在这,织织没走的,一直陪着你。”
厉筠庭睁开双眼,坐起身,看着坐在床沿边,手攥着被子,红着眼的织织。
霎时,他眼眶一片猩红。
眉弓下的眼窝深邃,黑睫眨了眨,眼底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是千万般的悔意,是惊心动魄的悲恸。
厉筠庭只感觉蝼蚁啃啮着全身的骨头,啃的稀巴烂,他痛,他好痛。
“哥哥…哥哥食言了…”
“好多年啊…”
他将宋织其搂进怀里,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死死往自己怀里摁。
“乖宝,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把你忘了,对不起我的织宝。”他的呼吸很重,沉哑的嗓音满含致命疼惜感,喉咙来回滚动着。
宋织憋不住泪,窝在他胸膛里哭。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做完电击治疗睡了三个小时,医生…都被你吓了一跳。”
“我睡了三个小时?”
之前他都是马上清醒过来。
“嗯,我怎么亲你,你都不醒,你看我的嘴都肿了。”宋织哭着说道。
厉筠庭怕她抽噎到喘不上气,捧住她的脸,躬身,额头轻贴上她的,缠绵的柔意从两人贴的极近的面庞中倾泻而出。
用嘴亲亲吻去泪珠,含着她的唇,一个劲地吮吻…
厉筠庭的唇比较干涩,微微起皮,摩擦在她细嫩的皮肉上,发出声响。
“是老公的错,织宝想老公了是不是?老公知道的知道的啊。”
“老公没第一时间被宝宝亲醒,是我太坏了,原凉老公好不好?”
厉筠庭哄了半天,四瓣唇被生生吻出湿润。
宋织的唇被无数次安抚轻吻着,终于不那么疼了。
“好了好了,起这么早,一直守着我,是不是困了,老公哄你睡觉好不好?等你睡醒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宋织点点头,刚准备应下。
突然肚子一痛,“啊!”
她抱着肚子,感觉到一阵湿热流了出来。
羊水破了。
~
宋织被送进产室的时候,不准家人陪同。
白宵和蒋娴赶来的时候,看见的一幕,让两人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是不是织织出什么事了!”
蒋娴惊恐万分,焦躁不安,白宵扶着她,让她安静一下。
“他…他的样子好恐怖,肯定…肯定是我的织宝出什么事了。”
那一瞬间,蒋娴脑海里闪过一大堆孕妇羊水栓塞的事件,
白宵目光沉沉,压着下颌,面部表情绷紧,“织织应该没出什么事,正常的生产中。”
“那他为什么那个样子?”蒋娴头一次觉得厉筠庭也太疯了。
厉筠庭背靠在墙上,低着头,双手抱着头,很深的眉骨之下隐藏着一双晦涩的双眸,他没有做任何大幅度的动作。
只是手在一个劲地拽着自己的头发。
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健硕精悍的肌肉似乎无力极了,挂在身上,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脊背缀在墙上,刺骨的怯意犹如穿堂风,狠狠穿过他的胸膛,钉死在那一处。
他绷紧着下颚,眼角眉梢透出的冷冽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上次头发染的绿色早就脱色了,原本的金色发根长了出来,他正揪着这点可怜的发根,一下又一下地扯。
指骨攥着头发,像是要把头皮都给扯下来。
他只是手在扯着头皮,可是身体如同石化腐朽了一样,撼动不了。
他在害怕。
里面正在生产的是他此生挚爱。
是情窦初开之时就怜爱心疼的小洋娃娃。
他在自责愧疚。
明明二十多年前说要给她做鱼肉吃,把她养得胖胖的,可是他食言了。
“他是在害怕。”
白宵断定,因为他的反应和当初自己在产室门口的反应如出一辙。
因为太害怕,所以自虐般对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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