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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每间隔几天，他就会在凌晨三点起床，然后一直到早上七点才会回来。每次回来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可是宋织明显能看清他眼底的痛苦和意识的恍惚。
而且身体也在愈发消瘦，眼下的青灰色让他显得有些许颓然。
凌晨的冬夜很冷。
宋织跟着厉筠庭来到医院的时候，也才三点半。
她出来的急，所以穿得不多，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白色牛奶绒外套，她裹紧了衣服，跟着厉筠庭来到了顶楼。
宋织跟随的越顺，她的心就越慌。
厉筠庭这么机敏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一个跟着他这么久的人。
只有在他极度失控或者意识混沌时，才会这么毫无防备。
一路跟着来到了精神科。
宋织看着他走进电击疗法的诊室，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知道厉筠庭这是在做meCt治疗，可是他为什么要做一个治疗。
这个治疗副作用非常大，能抹去记忆。
一般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才会做的，这样可以通过电击疗法，短暂地失去记忆，忘却痛苦。
宋织不明白，他为什么做这个？
难道他得了抑郁症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的结果，她腿一软，差一点就摔在了地上。
深更半夜的医院人非常少，寂寥的环境氛围让宋织有点害怕，她咬着唇，手攥着衣角，指尖都在泛白。
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晚还没睡觉，肚子里的宝宝也感觉到了不舒服，一直顶着宋织的肚子，动个不停。
宋织一只手摸上肚子，轻轻安抚着，一边眼睛盯着诊疗室，久久不移开。
两个多小时后，门开了，
宋织突然有点害怕，万一……万一他短暂失忆了怎么办，这个治疗方法会造成短暂的记忆混乱，不过过几天就恢复了。
可是宋织还是有些胆怯。
她怯生生地挪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等着他出来。
厉筠庭身影出现的时候，宋织鼻头一酸，眼眶一红。
他穿的也很少很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高大的身姿在冬夜显得孤单。
厉筠庭做完这一次的电击疗法之后，明显感觉到脑中有什么薄膜快要处于断裂的边缘。
他做的不是普通的电休克治疗，普通的是治疗抑郁症的，而他是通过短暂的意识丧失，来将断裂的记忆点融合在一起。
只要记忆点融合在一起，他就有机会获得完整的记忆链条。
同时也能查明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才造成这间隔记忆发生。
还差最后一次治疗，就能治好了。
厉筠庭捏了捏眉心，眼底深深的疲惫让他看起来气场更凶。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
脚步一顿。
他的目光切到了一个人影。
“织宝…你怎么在这。”
厉筠庭嗓音都在颤抖，他看见了他的宝宝就站在不远处，捧着肚子，四肢仍然纤细，眼眶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来。
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血液结冰，锋锐的银剑悉数扎进冰冻的脏器里，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后，他迅速反应过来。
他随即冲上去，张开双臂，将人抱在怀里。
立刻用手搓着她的后背。
“织宝，你怎么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告诉老公，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老公半夜把你吵醒了。”
“冷死了吧，老公抱抱，老公怀里热的，快抱紧了。”
厉筠庭抱着她，一直用唯一的热唇亲她的额头。
宋织红着眼：“你为什么会来做这个？”
“你都不告诉我，你瞒着我……你生病了也不和我说。”
她哭着问。
“是抑郁症吗？是不是照顾我太费心力了？”
厉筠庭无奈地一笑，“不是，老公解释给你听好不好？但是先让老公抱在怀里好不好，这么冷，别冻着了。”
他将宋织抱在怀里，大手搓热了将她的手扣在掌心，十指紧扣。
宋织也黏糊糊地搂上去，脸贴着脸，最大程度地结合。
就这样，厉筠庭给她解释了好半天，才终于让她止住了眼泪。
“你还有几次电休克要做？”宋织靠在他胸口，时不时就亲亲他的喉结。
“最后一次。”
“那我要来陪你一起做最后一次。”宋织心疼他，这个电休克非常痛。
“可是宝宝，你还有几天就到预产期了，太危险了。”
厉筠庭心生后怕，她快要生了，这么晚一个人跑过来，没有任何人照顾，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可是宋织非常坚决。
预产期的前一天陪着厉筠庭干脆收拾了东西和他一起住进了医院。
～
厉筠庭躺在病床上。
电极片已经贴好了。
可是在治疗之前，宋织非常抗拒。
他摸着宋织的肚子，额头上泌了一层滚烫的汗珠，眉头拧得死紧。
他坐在那，掌骨滚烫，摁在她的后腰捏了捏，皱眉不轻不重地亲了亲她的嘴角，“织宝乖，不哭，老公一会就做好了出来了，不哭。”
其实电击疗法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更是对生命没有威胁，而且这是改进过的技术，不会出现失忆不认识人的情况发生。
顶多就是记忆融合失败，需要重新寻找别的方法。
可是宋织就是害怕，她孕晚期本就情绪不稳定。
“我害怕，这个看起来会让你很痛的。”
“是不是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副作用肯定很大。”
宋织张开嘴，让他自然而然地搜刮湿润，亲亲贴贴了好一会，还是不见她紧张的情绪舒缓下来。
“这个好痛的，我就在这陪你好不好？就让织织在这。”
厉筠庭点点头。
他躺下了，握着宋织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
“等我。”
“老公做完就会立马醒过来的，宝宝不哭了。”
宋织点头。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
厉筠庭前几次的电击疗法都是让他直接陷入短暂的昏迷中，然后再醒来，等同于睡了一觉。
可是这次不同的是，在太阳穴感受到极端的刺痛后。
后脑勺像是被猛烈的撞击过一般，酸麻痛如同数把利刃一下子扎了进去，血液里都是碎玻璃渣，再一同倒流回去。
难忍的疼痛过后。
他恍恍惚惚中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织宝。
……
秋天的凉意已经很足了。
才7岁的宋织一个人站在儿童乐园门口，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整个人灰扑扑的，她怯生生地望着，不敢进去。
17岁的厉筠庭，满脸冷峻的他浑身湿透，双眸猩红，像极了一只流浪狗。
他路过，无意中看到这个和他一样可怜的小流浪狗，随口一说。
“你脚后跟流血了。”
听到陌生声音的宋织颤颤巍巍地回头，以为自己被别人误会了。
“哥哥，我不是坏人，不要赶我走，我不会随便偷偷溜进乐园的。”宋织摆摆手。
“刚刚有一个阿姨要给我一双粉色的皮鞋穿的，但是我没要。”
“织织很乖很听话的。”
“我只是走错了，迷路了。”
宋织看着面前的小哥哥，高高的，身形健硕，肌肉扎实，表情很冷，压着下颌，浑身气场很吓人。
一头金发很惹眼，在太阳光下的金色璀璨又耀眼，亮光灼热，让人移不开眼。
冷淡的绿眸像玻璃球，是她很喜欢的颜色。
她的手摆着摆着就停下了，嘴微张，目瞪口呆。
因为宋织从没看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甚至口水都不小心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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