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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第二日,景家很热闹,传世大宅外扎着喜庆红绸,这是男方要到女方家提亲的阵仗。景家没有什么亲戚往来,只有景稚的表伯伯一早带着表伯母到了景家,景父和景大伯伯在厨房忙碌,为了中午的大餐做准备,景母和景伯母出门去商场买东西了。
景婳也来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景琬和景珞,有些迷糊,“你们刚说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两个双胞胎姐妹刚刚去洗水果了,回来坐下后,因为穿的衣服一样,所以让人认不出哪个是大哪个是小。
“我是姐姐,我的左眼下边有一颗泪痣。”景琬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哦,我知道了!妹妹是右眼下边有一颗泪痣。”景婳说着指了一下景珞的右眼。
景珞笑着道:“对,就这样区分我们就好了。”
景婳记得她被带回亲生父母家的那一年,这两个表妹还是四岁,转眼两人都上高一了,真是从小像到大。
“你们长得这么像,表叔叔和表婶婶把你们认错过吗?”景婳好奇道。
两个双胞胎同时摇了摇头,就像照镜子一样。
景婳又问:“那媆媆姐姐呢?有把你们人错过吗?”
两个双胞胎又同时摇了摇头。
“哈?真的假的?”景婳惊奇地眨了眨眼。
景琬歪了下头,不以为意地道:“我姐说她六岁时第一次看到婴儿箱里的我们,听表伯母说了哪个是大哪个是小后,就从来没认错过。”
景珞坐的端正,细声细语地陈述:“我大姐姐说我们在她眼里长得不怎么像,所以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啊?”景婳双眸瞪得圆圆的,“你们这么像,她竟然觉得你们不像?!”
“是啊。”景珞丝毫没有开玩笑,“而且家里有双胞胎兄弟姊妹的人,也会很容易就分辨出我们。”
景婳听后嘴巴微张,“这么神奇么.......”
“我也觉得神奇。”
“姐。”
“大姐姐。”
景稚从房间不疾不徐地走出来,景婳看到她一身温婉如玉的打扮,忍不住夸道:“这一身也太适合今天这种重要的场合了。”
景稚莞尔一笑,接着刚才的话锋道:“傅京辞也能一眼分辨出我两个妹妹,他说可以从眼神、气质、性格上分辨出不同。”
“哦......”景婳恍然明悟,“小傅董有对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言澈、言墨两位副总。”
景稚:“他们俩长得还挺像的。”
讨论到这儿,景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们俩过来帮忙。”
景琬无奈的仰头哀嚎了一声,“上次就说请个阿姨来做饭,非不听。”
景平催促道:“你们俩快点。”
景琬不情不愿的起身,“来了。”
景珞白了一眼景琬,“就你话多。”
景稚看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妹妹,摇了摇头,“她俩真是......现在日子好了,就开始不听话了。”
“青春期吧,过两年就好了。”景婳安慰道。
景稚摇了摇头,“我们家的小孩其实都很倔,随我爸妈。”
“表叔叔和表婶婶?”景婳垂眸,有些不解,“他们看起来都很温和好说话,不像是你说的这样啊。”
景稚淡淡一笑,“人是会变的,年轻时候一个样,中年时期又是另一个样。”
这话其实很好理解,景婳点了点头,“不过,从表伯伯和表婶婶的样貌来看,他们年轻时候一定是郎才女貌很多人追,倔一点、傲一点也正常吧。”
景稚被这话逗乐了,“我看过我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温婉佳人。”
她说到这顿了顿,“可惜,生了我这么个胆小没骨气的。”
景婳凝望着景稚,良久,五味杂陈地抿了抿唇,“偏偏你最争气,又偏偏你常否定自己。”
——
晌午,乔霜和表嫂买了好几袋东西回来,将东西一一归置好后,坐在前厅喝茶谈天,静静等待傅家上门。
刚坐下没多久,前院门铃响了,家里请的佣人开了门后,景家一大家子都出去迎接了。
傅京辞一家上门来提亲,继母魏殊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并没有来,父亲傅宰臣坐在轮椅上被小官儿推着,身后跟着傅纠思、傅萦念和傅照月。
傅照月是替在军中忙的父亲和忙政务的母亲来的。
景稚连忙起身弯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迎接,却见走在前面的父亲脚步顿了一下。
傅宰臣看着景平的脸,眉心跳了一下,双眸瞪得大大的,满是意想不到。
“思忠?!”
霎时间,前庭只能听到一阵暖风吹过盆景芭蕉树叶的声音。
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场面,几个不知情的人自然是迷茫了起来,就连傅京辞这种沉着冷静的人,眉心也浮现了几分不明所以。
景稚看向父亲,景平眸光波澜却并没说一句话,她便又看向母亲,乔霜阖动了下唇,似乎有事瞒着。
最后,两家人坐进了前厅。
听完景平说的事后,景稚呆愣地眨了眨双眸,良久都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好。
倒是胆大的景琬先开口了,“我总结一下,也就是说爸爸以前是吴家的外孙,妈妈以前是乔家的孙女,因为一些原因,两家并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于是他们就迁到了澄溪,也和家里那边断绝来往了?”
乔家和吴家是江浙一带的世家,乔家居于苏州城,吴家居于杭州城,前者是书香世家,后者是非遗木雕、玉石微雕的世家,且吴家祖上还和西泠印社的创始有些关联。
“而且,爸爸以前改过名,和伯父还是朋友?!”
因为和家里人彻底断绝来往,所以景平当时也将名字抛弃了,由景思忠改成了景平。
傅宰臣当年和宋家的一位子弟上吴家拜访雕刻艺术家吴老先生,起初他与景平只是点头之交,但后来成了淡水之交,甚至太平禅院里现在还收藏着景平当年送给他的木雕作品。
“都是以前的事了。”景平扯出一个往日之事不可追的淡然微笑。
傅宰臣看到昔年好友现在这样,难免有些不解,“你的雕刻技艺精湛,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我记得令太太还会昆曲与苏绣。”
毕竟靠着这些技艺,不说大富大贵,起码日子不会变得像以前那么苦。
景稚蹙眉谓叹了一声,其实她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景平淡然地道:“我和阿霜都是忤逆两家的意思出来的,断绝来往自然也要把从他们那儿学来的东西还回去。”
傅宰臣微微摇头,心中微微感叹今非昔比。
他当年其实有找过景平,但是吴家并不想听到景思忠的事,景平也并不想让人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一晃这么多年,故友今日才重逢。
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信息,景稚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事。
小时候父亲用吃完的桃子核雕刻出各种小玩意儿,然后串成手串戴在她和两个妹妹的手上,好像她的对手串的兴趣就是在那时开始的。
父亲还给母亲雕刻过一个桃核戒指,复杂而精致细腻,所以她自此以后就开始喜欢具有古典工艺的东西。
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唱过几句《牡丹亭》、绣过帕子,她那时候小,母亲说是和别人随便学来玩的她就信了,没想到母亲是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学了昆曲和苏绣。
景稚微微看向了坐在沙发上身着烫金西装、坐得笔直的男人。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清冷又不疏离,桃花眼中偃了以往的冷冽,眼角染上了几分温情,鼻梁挺直又漂亮。
“无巧不成书,还好我二哥和媆媆在一起了。”傅萦念欣喜地道。
她的一句话将大家从百感交集的情绪中拉回了正轨。
乔霜露出一个淑和的笑,握住景稚轻放在膝盖上的手,开始商谈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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