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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电视台跨年晚会的热度成为全网第一,远超其他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嘉德梅雨大剧院内。
非遗苏州评弹演奏完,吴侬软语令台下醉得掌声一片。
主持人登台致谢表演者。
景稚在后台休息室换完另一身旗袍出来,片刻后,上了舞台的“东方美学分享区”。
接下来是以一种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方式引导观众参与热门话题。
沙发上,主持人南音与宋雅坐在景稚两边。
以苏州评弹的非遗文化为基础讨论了一下东方美学,然后进入正题。
宋雅看向摄影机,露出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笑。
“最近‘嬛嬛甘露寺美甲’很火,小景你的手就很漂亮,很适合……”
宋雅的目光转向景稚的手,挑眉无伤大雅地惊呼了一声:“哇~你的指甲好漂亮!”
镜头切向景稚交叠自然放在膝上的手。
纤细如玉的手指上,指甲尖长粉嫩,透着柔和光泽。
景稚轻盈抬手,眼波流转看向镜头时,一双眼大而媚,远山眉细长浓密,墨发被帝王绿簪盘起,看起来脱俗又有灵气。
慢条斯理的应道:“我来之前特意做了寇丹~”
宋雅冁然一笑,夸赞道:“这个颜色很美,衬得你的手柔若无骨。”
景稚收回目光,轻轻挑起手指,将带有寇丹的指甲以一种观音持柳的娇美手姿呈现在镜头前。
不疾不徐地介绍道:“给我做寇丹的老师从‘中国传统色图鉴’中挑选了退红、十样锦、和肉粉三种色彩,才组成了这么好看的颜色。”
宋雅和颜悦色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摄影机:“所以我们中国传统色真的很美,在各方各面也都有着广泛的运用。”
说着,边上的南音探身露出好奇的目光:“那小景你身上这身旗袍用了什么色彩呢?听说是用非遗云锦制作的?”
“是的。”景稚从容收回手自然的叠放在膝前,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白玉粉蝶旗袍。
“用了银白、月白和藕粉三色,织的云锦。”
南音歪了一下头:“诶?我看你旗袍领口上的盘扣很精美,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其中的东方文化吗?”
景稚嘴角弯弯,目光转向镜头时,盈盈笑眼还闪着灵动的光,怡然而笑:
“盘扣是具有古典美的中国符号,不仅仅作为连接衣襟和装饰服装的作用,还蕴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和追求。”
“因为接下来是龙年嘛,所以几百种中式盘扣中,我特意选择了一颗盘龙结扣,寓意龙年招福纳祥~”
南音和宋雅面对镜头莞尔而笑。
两秒后,南音忽然又好奇地看向景稚,高深莫测地问:“江南现在很流行情侣之间送盘扣,说到这个……也有很多粉丝很好奇小景的理想型是怎样的呢?”
此话一出,景稚的笑容凝固了一秒,眸底划过一丝意外。
彩排时没有这个问题啊……
但看南音的笑容,好像这个是瞒着她设计的?
空气寂静一瞬。
景稚尬笑了两声,“这个么……”
与此同时,跨年晚会的这段直播已经在全平台热度飞起,弹幕更是骤增不停。
[谁懂啊,好想用麻袋偷走小狐狸]
[她为什么连尬笑都那么美啊啊啊啊]
[本来想问凭什么是她,今天一看md凭什么不能是她!]
[超想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性别能不能别卡那么死啊]
[东方电视台是懂我们喜欢什么的:D]
…
始料不及一瞬,景稚眸中慢慢褪去尴尬,冁然一笑后,目光渐渐看向了观众席前排的圆桌。
坐在主位的男人,黑色的眸子泛了点光,并无很大波澜。
他肯定不期待。
景稚笃定,敛回自己眼底的一丝期许,再抬眸时,看着镜头的眼神如潭水明珠。
下一刻,卧蚕隆起,厚密的睫毛压在明眸前,卖个关子似的微微偏头,然后露出一个又娇又坏的小狐狸笑。
“当然是温柔体贴、活泼有趣的男生啦~”
“最好和我差不多大,这样比较有话题嘛~”
弹幕激动得爆飞。
[啊啊啊啊她好像知道她很美!]
[非得是男的吗?性别可不可以不要卡太死;-)]
[我靠我还以为姐姐会喜欢爹系男友]
[我也以为!感觉她是被宠的很好的女孩子555……]
[她说的时候看了两秒观众席,镜头快扫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啊!!]
[电视台快切镜头!!!快!!!!]
…
当然,东方电视台胆子再大,这回也不敢为了收视率把镜头随意切到观众席。
因为最前一排的圆桌旁,坐的可都是来自他们得罪不起的资本大佬。
傅京辞坐于中间,深黑的眸子原本在他极力克制下都忍不住泛出了一点波澜。
现在倒好,不用克制,眸色沉得就像他腕上的古董佛珠。
周身的气压异常低下。
坐在边上的沈砚知瞥了眼傅京辞。
看到傅京辞铁青的脸色后,挑了一下眉。
他可怜的朋友,看来并不是心悦之人的理想型。
这真的是件很令人悲伤的事。
沈砚知眸光渐渐往上,极力抑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片刻后,他的目光重新移到傅京辞身上。
用尽量不戳对方心的平稳语气问:“最近你和景小姐怎么样了?”
傅京辞闻言敛目,淡漠回应:“她不怎么乖。”
沈砚知无声淡笑,用旁观者清的语气劝道:“或许,人不是你这样爱的。”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是爱是不爱不需要说,一眼都能帮对方看出来。
就像傅京辞打从第一眼在沈砚知身边见到柳暮烟开始,他就知道沈砚知会无数次栽在这个姑娘手里。
但互相都默契的不去干涉。
傅京辞并不否认沈砚知的话,而是抬眸看向舞台,微扬的下颌透露着不可置否的自信。
“男人爱女人,就要不停地送她喜欢的东西。”
傅京辞双手合十交叉放在交叠的腿上,眼风扫过沈砚知,眉目矜怛:“我比你懂爱。”
“……”沈砚知语塞,片刻后,生硬地扯了下嘴角,眸光收回。
不是很想继续交谈下去了。
没谈过恋爱的人说自己更懂爱?
真是服了。
沈砚知心里腹诽。
傅京辞散慢地敛回目光。
舞台上的分享结束,打在身上的灯光暗下去,景稚和主持人悄然离开舞台。
沈砚知睨向边上。
傅京辞从容起身,黑眸淡漠,御致的西装革履,一米九的身高自带华贵气质。
不说,沈砚知都知道傅京辞要去干什么。
就是贱的慌。沈砚知心里暗讥。
别人都说理想型不是他,他还巴巴儿的跟去。
沈砚知敛目前扔了个无药可救的目光。
谁知这时,傅京辞的手机忽然有条消息来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片刻后,眼眸淡扫向沈砚知,冷不防的开口就是一句:“柳三给我发了条消息。”
沈砚知抬眸。
傅京辞居高临下,并不开口。
……话说一半容易孤独终老。
沈砚知垂下眸未语,在黑暗的观众席上,默默地打开了微信。
虽满屏白色,但却以他的绿色结尾。
到现在,柳暮烟都不回一句消息。
傅京辞把这一幕收于眼底。
冷笑不容忽视。
沈砚知收了手机,然后面无表情地起身。
傅京辞敛回冷眸。
不说,傅京辞也知道沈砚知想干嘛。
真是够贱的。傅京辞心中冷冽。
别人都甩了他一次,他还巴巴儿地吃回头草。
最后两人连对视都懒得对视一眼,各自分头走了。
边上认识他们的自然也是名震一圈的资本,只是不及这二位身份尊贵。
谁都不会想到平日里关系十分好的两位大佬,矜贵之下有多锱铢必较。
有多嫌弃对方的舔狗行为。
不远处的拙言和辞尽坐在诸位小官儿的最前面。
彼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拙言侧首看向辞尽:“你不跟去吗?”
辞尽看着走远的沈砚知,淡淡道:“我们少爷肯定是去找柳三千金的,我跟去碍事儿。”
“你呢?你怎么不跟去。”
拙言慢悠悠地看向走远的傅京辞,摇了摇头:“刚景小姐还说了那样的话,我们少爷肯定是去找她的。我不敢跟去。”
***
几分钟后。
傅京辞和沈砚知相聚在2号VIP休息室门口。
“……”
傅京辞的目光锁在沈砚知身上,压下的嘴角, 透着无话可说。
沈砚知扯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有路过的明星和当红大花,向他们投来示好的微笑。
两人看都看不见一样。
少顷,檀竹来了。
“先生?”
檀竹疑惑地看着傅京辞。
傅京辞睇过去,抬手示意开门。
檀竹立刻开门进去。
门打开后,两人扫了一圈。
堆了包包和衣服的休息室内,只有檀竹俯身在化妆镜前拿口红的身影。
……人呢?
找个人这么麻烦。
早知道直接让人把她带到自己的茶室了。
他傅九、他沈六。
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自讨没趣的事儿?
烦躁至极,两人一声没吭,又转身回去了。
片刻后,边上3号VIP休息室的门打开。
一位当红大花笑着亲自给两位美妞开门。
结伴出来的景稚和柳暮烟正巧一左一右看了一眼。
看到熟悉的西装革履背影后:“……”
不是来找我的?
走了是几个意思?
…神经兮兮的。
***
两人回到观众席。
舞台上正巧是一位实力派演唱家,和一位粉丝两千万的偶像男团队长同台合唱《梅花三弄》。
演唱家用深沉的歌音唱着这首曲子,当红小生舞完一段中国舞,用戏腔跟唱。
这个当红小生长得朗月清风,眉目在灯光下顾盼生辉,一袭锦缎青衣在舞台特意吹来的风下飘逸宁人,扮相身段唱腔无一不美。
说起来,他和台下二位还有点渊源。
他是四大家族江家老太太的外曾孙,但低调又努力。
前两年傅京辞和沈砚知、周淙也、商时序一场醉酒,随手投了一个娱乐公司——庚辛娱乐。
倒也不算是随手,也有那么一些刻意而为。
上流社会的资本大佬,做生意、投资或多或少有风水讲究。
庚辛娱乐从名字上就打了个响算盘,“庚”五行为阳金,“辛”五行为阴金。
庚辛二金阴阳互补,正财不断、创意无限。
这位当红小生就是在庚辛娱乐出品的《国风少年》节目中出道的,后在“国风大典”中爆火飞升为当红男歌手。
四大家族的子弟多,但凡新产业有起色,就会交给其他子弟或后辈打理,好做个清闲掌柜。
所以傅京辞和这个男艺人也没见过两次。
片刻后,这首《梅花三弄》唱到了最后一段。
演唱家随着古典乐深情朗诵: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人/谁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
最销魂/梅花/三弄”
此段一过,奏乐升华。
小生捻着“单指”,戏腔唱了那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唱得傅九和沈六,心不在焉。
魂飞那间2号休息室。
−
台上谢幕,台下鼓掌。
接下来是柳暮烟登台表演。
柳暮烟生在北城柳家,又是京洛附近长大的,少年时因天赋不在自家的非遗花丝镶嵌技艺上,所以拜在昆曲名旦董正娴门下学了几年昆曲。
董老板是用心栽培了,但她天赋也不在这儿,没法子,学了几年,因样貌出众,只好踏足娱乐圈。
好在演戏上还挺有天赋,今年暑期爆了一部古装剧,又是一番,所以这次唱的就是这部古装剧的主题曲。
这首歌是流行曲加昆曲,昆曲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柳暮烟还挺有把握。
舞台灯亮起,沈砚知抬眸直直地盯着,呼吸本能的变缓。
傅京辞垂眸,不是很感兴趣。
倒是拿出了手机,盯着和景稚的聊天记录许久,半晌打下一个“你”字。
然后删除,重打,删除,重打……
景稚在休息室正准备出去,脚步一顿,看着手机聊天界面蹙眉不展。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个提示显示了有一分钟,傅京辞都没发消息过来。
景稚干脆收了手机,走出休息室准备和下场搭档主持人汇合。
−
柳暮烟表演结束后,边上的东方美学分享区落下来一束灯光。
主持人南音和洛珩一同向柳暮烟致谢,并邀请她来此一坐。
这便是东方电视台安排的,坐在沙发上以闲聊方式引导观众参与热门话题的第二场,本场景稚要和柳暮烟共同进行分享东方美学。
这场中,主持人南音不变,宋雅换成了男主持洛珩。
柳暮烟提着汉服裙摆朝景稚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刚入座,必是主持人先客套一番。
此时全平台同步的直播间,弹幕再次爆飞。
[东方电视台还得是你哈哈哈哈]
[柳姐前段时间刚被嘲不配作为非遗宣传大使啊:)]
[为了收视率,让非遗宣传大使和东方美学分享大使坐一起?]
[服了一些人,这俩美人全平台互相关注,关系好的很]
[就是就是,别撕,她俩对视的时候眼神都很友好啊]
洛珩坐的刻意离景稚有一些距离,手持话筒,面带爽朗的笑容:
“我们也知道暮烟和小景是很好的朋友,不如咱们玩个游戏,互相说说对方今天的妆造上都有什么特点吧?”
…
柳暮烟并未穿昆曲戏服,而是身着戏里相似的云锦明代汉服。
发髻上戴了一朵雍容华贵的北派绒花,还有一个花丝镶嵌金簪,富贵大气中却不失灵动。
景稚则换了一套非遗宋锦,是苏家千金亲手给她设计制作的。
漆黑厚密的长发斜着挽成垂尾样式,发髻上除了冰种玉簪,还钗了一个南派绒花做的九尾小粉狐,温婉中又带了几分娇媚。
一个艳衣显纯,一个素色更媚。
这场互动结束后,景稚和柳暮烟一起回了休息室。
坐在圆桌旁的两个男人眸光跟随了过去。
***
几分钟后,跨年晚会的策划组和东方电视台的高层,齐齐神色凝重地赶到了剧院的一间茶室外。
这其中最高领导边上的秘书沉重地敲了敲门。
面目相觑,寂静几秒后。
“咔——”
站在前面的人凝视着门,悄悄咽了一下。
站在后面的人,有人悄然愁眉蹙额地探首窥视,有人站立不安地搔首抓耳。
刹那后,门被拉开。
拙言透过金丝框眼镜淡漠地扫了一眼门外的一群人。
“进来。”
扔下这句,拙言转身朝茶室内去。
这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神色沉重的依次进入。
茶室内,所有人被墙上耀眼夺目的巨型流动画吸引目光。
这是一幅半鎏金半精银的巨型流动画。
真金白银的粉末互相缱绻流动其中,边上雕花黑檀木画框里装了射灯,一照上去金光四射,耀眼夺目。
象征着“遇水则发”。
气势磅礴到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被这种中式权贵气势压得本能颔首,屏息凝神,皆不敢抬眸直视对面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苏式紫光檀木雕刻卷书桌上,放了一份跨年晚会总策划书,详细到主持人说哪句台词都有。
主持人南音:江南现在很流行情侣之间送盘扣,说到这个……也有很多粉丝很好奇小景的理想型是怎样的呢?
这是被翻的那页上圈住的内容。
傅京辞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了磕指间的雪茄,睨向那页,眼底的沉戾衬得人不怒自威。
周身的气压让这“君臣进谏”里的诸臣捏一把汗。
拙言垂目看了下腕上的手表,侧身颔首,敬慎地道:“少爷,小姐一会儿就到。”
傅京辞收回眸光,抽了一口雪茄,嗯了一声。
整个茶室,就在拙言的这句“一会儿到”中沉寂下来。
茶室内站着的有身处政界多年的高干,但面对拿云握雾的傅家掌权人,也不敢多言一句。
一两分钟后,茶室大门传来“咔”的一声。
众人眸光一闪。
随即,门被打开,细碎的高跟鞋踏地声传来。
檀竹给景稚开门后,景稚顺手抚了下旗袍。
走进去时,提着细细的嗓音道:“承策,你怎么叫我来——”
“这里”一词还未说出口,景稚脚步一顿,看着乌泱泱的人怔愣住了。
众人未敢回头,但听到“承策”二字后,眸光又黯淡了下去。
听拙言的意思,等会儿来的那位小姐,应该是能压住傅九爷怒火的人吧。
但现在进来的这个姑娘,连傅九爷的名字都没叫对,估计是走错了吧……
怔愣几秒后,景稚身后的檀竹悄悄在她身旁提醒了一句:“小姐,先生在前面。”
景稚收回思绪,一边朝前走一边提声好奇地问:“承策,他们这是干嘛啊?”
众人:……可怜的小姑娘,但愿她不会因为走错门而摊上事儿吧。
只听高跟鞋踏地声逐渐变缓。
然后传来了拙言的一声“小姐”。
所有人,神色凝重的、眨巴眼的、不明就里的……通通匪夷。
不是,小姐是谁?
有人站在后面,借着自己身影被挡住的优势,偷偷探首看了一眼。
这一看,瞪着的眼睛里不仅是不解,还有震惊。
这位小姐不就是景稚吗!
她怎么会叫傅九爷为“承策”?
气压一度没有变化。
景稚冲拙言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了正在把雪茄扔烟灰缸里的傅京辞。
傅京辞侧首抬眸,对上景稚那双明媚的眼睛。
倏忽之间,黑色眼睛里的冷意消散,浮起一丝温和与耐心。
众人屏气慑息之下,只听这位拿云握雾的太子爷——
淡笑了一声。
然后,将长得像小灵狐的姑娘拉到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如果,万物皆有天克,那纣王的天克应该就是妲己。
谁知,景稚刚被傅京辞握着腰坐在他腿上,顷刻后她就不乖地挣了挣。
没啥反应。这点力气完全挣脱不了。
景稚羞赧地扫了眼边上站着的众人。
这里有的人年纪比她父亲还大,她可不好意思坐在傅京辞怀里。
见挣扎无果,景稚咬了下唇,指尖扯了扯傅京辞的衣袖,嗫声道:“承策……”
傅京辞不睬她,倒是反手握住景稚扯衣袖的手,然后两根手指抬起她的指尖,带着她指向对面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
景稚立刻眉心紧锁,为自己的不礼貌胆战心惊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收回手指。
哪想傅京辞手上的力气沉,景稚根本缩不回手。
傅京辞看着对面众人,眼中的温和没了下去,渐渐浮现惯有的恣睢。
四周的氛围仿佛是有一只巨大猛兽正猩红着眼垂涎,只要有人发出一丁点声音,它就会暴戾吃人。
“来。”
傅京辞的声音磁沉缓慢。
景稚隔着衣物感觉到傅京辞发声时胸腔的震动,带有冗长的颗粒感。
“这个,东方电视台现任台长,管理欠佳。”
景稚随着所指方向看过去。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颔首不语,嘴唇紧闭,沉默的紧张感让人窒息。
景稚本能地又缩了一下手。
傅京辞把控的力量又加重了一些。
继而,他慢慢地控制景稚的手转向台长右后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带有颗粒感的沉音在景稚的耳畔再次响起。
“这个,副台长,敷衍塞责。”
景稚目光转过去,在傅京辞的腿上如坐针毡。
“剩下那些……都有责任。”
傅京辞敛回眼风,控着景稚的手缓缓收回,但并不松开,而是轻轻把玩。
景稚暗暗地喘出憋了已久的气,缓缓侧首,看向傅京辞。
傅京辞漫不经心睨向景稚浮着惊慌的眸子,笑意不达眼底。
“小宝说说,该怎么拿他们出气?”
景稚闻声睫羽微颤,几秒后,大气不敢喘地窥视于众人,原本灵动的狐狸眼就像是受到了惊吓,浮着一层水。
她尽量克制着崩溃,原本酥甜的声音却掺着颤音。
“这件事……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
傅京辞握着景稚腰的手力气加重,微抬下颌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那页纸。
景稚目光跟随过去,看到了上面画圈部分的内容。
主持人突如其来问她,理想型是怎样的。
傅京辞声音缓缓的,却不容置否:“瞒着你,让你在台上措不及防,就是欺负你。”
景稚抬眸,眼中的害怕渐渐消散,转而是明悟后的清醒。
傅京辞这么做,只是因为想给她出气。
在娱乐圈,为了节目效果,有时也会出现一些艺人不为所知的节目剧本,有的艺人因此动怒,有的艺人因未受到太大伤害,所以不会发作。
但归根结底,一场合作,有欺瞒就是不对的。
景稚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向这边。
片刻后,景稚垂下眼眸,思忖了几秒,然后看向傅京辞。
傅京辞歪了一下头,眼里都是耐心。
景稚眨了一下眼,嘟嚷道:“反正是第一次,不如这次就算了……”
对视几秒,傅京辞偏回头,慢条斯理地反问:“就这么算了?”
景稚未说话,缓缓敛眸。
傅京辞睨向众人,一双深情眼只有冷漠。
良久,傅京辞握着腰的手缓缓松开,慢慢地抚了抚景稚的薄背,就像是安抚她的情绪。
然后,投了个冷意渐散的目光给拙言。
拙言明白意思,颔了一下首,然后朝众人走过去。
很轻很淡的一声“可以出去了”。
众人默声松了口气。
然后悄声的往门那边去了。
…
门口。
“是她向傅九爷告状了么?”
“你还是太年轻,看不出情况。”
“您的意思?”
“是她的回答没让傅九爷开心。”
“意思是……傅、傅九爷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
乌泱泱的人出去后,茶室就剩下他们四人。
景稚看了眼檀竹,神色担忧地问:“什么时间了?”
檀竹看了下手里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道:“还有四十分钟。”
景稚在晚会中的出场并不算多,和其他艺人一样,都是节目制,剩下还有一场,是在四十分钟后,表演结束后,将是与诸多明星一起的跨年倒计时时刻。
傅京辞并未有放开景稚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深不可测。
景稚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看了檀竹一眼。
檀竹颔首后朝门口走去,拙言更不用说,自是明白怎么做,也就一同出去了。
“你真的就是给我出气?”景稚直直地盯着傅京辞。
傅京辞不置可否地轻声笑了一下。
很明显,这狗男人不单单是为了她。
“我就知道。”景稚语气冷静。
但胸口的起伏却显示了她的嗔怒。
“你不开心?”
“开心,但是又很害怕。”
“怎么?”
“我在想,他们今天有没有记仇?”
毕竟,一个后辈用手指着人,无异于在侮辱对方。
“怎么会?你和我站在一起,我的位子就是你的,他们只会害怕你,敬你。”
“那您说,我离开您之后,还能在珅城立足吗?”
“不要‘您’。”
“好,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景稚笑得乖巧,眼下的卧蚕却未隆起,看不出半点真心。
傅京辞伸手抚摸景稚的长发,目光倨傲。
“不是说了,不准离开我?嗯?”
他的语气听起来心上尚好,唯独那个嗯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不是反问,是质问。
质问景稚凭什么?怎么敢?
景稚提了一口气,眸光转向了边上的布景,但心思却不在这上面,片刻后,眼圈微红。
傅京辞伸手揽过景稚尖俏的下颌,淡淡地声音里都是命令:“不准哭。”
景稚瞪着傅京辞,睫毛微压,漂亮的眼睛盈了眼泪。
傅京辞眉心微拧,深黑的眼睛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片刻后,他放开景稚的下颌,伸手想要去抚景稚的眼。
“啪——”
“可是你又不会娶我!”
空气仿若凝固,四下寂静无声。
片刻后,傅京辞停在景稚颊前的手慢慢收回。
然后,指尖抹了下脸上被打的刺疼的地方。
收回手时,指尖殷红。
景稚凝视着被她指甲刮破流血的地方,睫毛不知所措地翕动了两下,片刻后,伈伈睍睍的示弱:“承策……”
傅京辞嗤笑了一声,拇指不太在意地摩挲指尖上的血,冷声赞许:“不错,下手狠得我喜欢。”
景稚未敢出声,脸上的忌惮并未因这句话消散。
傅京辞抬眸看了眼景稚,下一秒双手呈开,示意他要放了景稚。
景稚胸口上下起伏,身子比开始那些人在时还要紧绷,她怔怔地观察了傅京辞几秒,然后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撑着桌子起身。
她来之前为了下一场节目,换了另一身淡粉色的旗袍,因刚才的委屈,鼻尖和眼圈都泛着微红,看起来和小粉狐一样又纯又欲。
她身段又好,就算是简单的起身,睫毛微动都美得风情万种。
傅京辞嘴角带着温雅地笑,似乎是真的打算让景稚走。
景稚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撑着桌子的手缓缓收回。
下一秒——
傅京辞有力的大手握住景稚的细腕。
还未等景稚反应过来,傅京辞那双青筋蜿蜒的手撑在桌上。
强大的魄力压下,景稚被禁锢于傅京辞和檀木桌之间。
景稚下意识忌惮地瑟缩了一下。
傅京辞冷嗤了一声,颊上的伤口很小,但依然有鲜红地血泛出来,张狂又野。
“真喜欢温柔体贴、开朗有趣的?”
傅京辞声音缓缓的,带着质问意味。
景稚细声里夹了点委屈,“故意气你的……”
得到满意答案,傅京辞密长的睫毛下,那双迷倒众生的深情眼才彻彻底底放下冷意。
直挺优越的鼻尖蹭了蹭景稚的粉颊,声音温柔又讨好:“那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景稚如黛的远山眉轻拧,娇矜嗫嚅道:“我不告诉你……”
傅京辞咬了一下景稚的耳珠,语气里的醋意明显。
“你不会还想着龚家的那小子吧?”
景稚怔愣了一瞬。
龚家的……她认识姓龚的就只有一个。
就是当初在澄溪时,璚楼的鹿鸣殿内,那个给她递帕子的非遗龚扇传承人。
难道傅京辞指的是他?
难怪之前有一天,傅京辞突然命人从京洛送来国品级的夹撷染京绣手帕,还说了一句“以后只准用我送的手帕”。
天知道她听到这句话时都没反应过来,因为她也不用龚家少爷送的帕子,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可见,傅京辞不仅锱铢必较,而且占有欲、掌控欲极强。
提到龚扇,景稚就想到非遗,想到非遗……
景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傅京辞,犹豫几秒后,轻声细语地商量道:“承策……你依着我好不好?”
“怎么?”
“我来上面好久了,可能快到我上场了,我得回去了……”
傅京辞冷睨过去。
景稚微敛下颌,眼神直勾勾的。
傅京辞收回目光,冷眸瞥向了别处,不愿让步地冷声道:“哄好了我,不比你这工作来得更有价值?”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话未说完,景稚忽然舔饬了一下傅京辞颊上的伤口。
舌尖很湿,很软,有点痒,有点刺疼。
傅京辞的眸中划过一丝始料不及。
景稚眨着大眼,单纯地舔了一下唇上沾到的血。
傅京辞淡瞥了一眼,然后松开了撑在桌子上的手。
景稚扬了下嘴角,整饬着旗袍。
忽然,她瞥到傅京辞手腕上的枷楠香木镶金粟佛珠手串。
“咦?怎么又戴起佛珠了?”
“祖母让我压压心性。”
景稚豁然明悟。
有些资本大佬,之所以不信佛也不崇佛,但还要供佛、拜佛,并不是真的有欲望需要慈佛菩萨来满足,而是压一压手腕上的狠戾。
景稚双眸亮盈盈地透着好奇:“你昨天回京洛,是干嘛呀?”
回去一趟,傅家祖母就让他戴了个手串。
傅京辞语气平淡:“见个多年没见的朋友。”
景稚蓦地收回好奇,心说见个多年没见的朋友要傅家宝塔尖儿上的人物亲自叮嘱压压心性?
“看来这佛珠压心性没什么用。”景稚忍不住詈语。
傅京辞取下手串,拉起景稚的手,把手串套她腕上,语气傲然:“我心性没问题,怎么可能有用。”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傅京辞没有。
景稚咂舌不语,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一个冰种翡翠手镯,一个枷楠香木镶金粟佛珠手串,左手腕本来就细,现在感觉要折了一样。
***
一会儿后,景稚一双白皙纤细的腿踩着高跟鞋小跑在过道里。
檀竹紧跟其后。
傅京辞眉心微蹙,眼底都是不满,“这份工作到底有什么好?”
站在边上的拙言恭敬颔了下首,然后露出一个不敢乱说的抿嘴微笑。
傅京辞睨了一眼,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转身步履从容地回到茶室,朝他的太师椅走去,右手修长的手指持着电话在耳边,简洁道:“你继续说。”
电话那边响起宋家七少爷商时序的声音,温和如春风,“听说程家那个……妄想‘咬你一口’?”
傅京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蚍蜉撼树而已。”
商时序闲聊般道:“毕竟曾经也是朋友,你把他弄得破产,妻离子散,还亲眼看着他……你有点丧尽天良了。”
傅京辞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眼风扫过烟灰缸里的雪茄,然后眸光定在拙言身上。
拙言立刻心领神会,轻巧地拿出早备好的香烟,抽出一支呈给傅京辞。
傅京辞咬着烟,拙言用打火机打着。
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后,缱绻烟雾下,傅京辞语气淡然:“我正常得很。”
商时序:“……”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傅京辞,没有。
沉默片刻,商时序决定聊点正事,转了个话锋,“哦对了,你让我请老侯爷那事儿搞定了。”
傅京辞微微挑眉,极其快速地一句:“谢了。”
“第五次。”
“什么?”
“认识二十多年,你对我说谢谢的次数。”
“……”
“老侯爷不好请。”
“嗯,确实废了心思。”
如果细说四大世禄家族,傅家是靠传世地产业起家,沈家靠金玉起家,江家靠银行起家……
商时序所在的宋家,则是靠供百家非遗起来的。
四家互利共赢,有荣共享,凭资本扩展资本,最后到了现在席卷世界的资本家族。
宋家和非遗世家都有很深的合作,世家想起来需要背靠宋家,宋家想要利用非遗、结合非遗、创新非遗,则离不开每个非遗世家。
所以宋家旗下的如懿旗袍能成为东方高奢。
傅京辞让商时序帮忙搞定老侯爷,这事源于他昨日回家,听祖母说王府年三十举办的堂会,想听到老侯爷的相声。
堂会是四大家族常有的活动,年三十除夕夜更是要有才行,早早就开始筹备请各界名角到自家宅子表演一事。
不仅可以烘托喜庆气氛,讨“口彩”、取吉利,还能用来招待亲友,以敦睦感情。
老侯爷是相声界第一大师,姓侯,生在帝都京洛,所以人称一句老侯爷,长孙是如今相声界名气响当当的侯老板。
老侯爷年轻时候英俊大方,相声说的又好,京洛和津度不少官僚富豪都爱出资请他来私宅办堂会,久了,腕儿大,也不是有钱或者有权就可以请的了的。
不怪傅家老祖母挑,老太太年轻时候是津度出了名的美人,傅家爷能把她娶来京洛,就是靠老侯爷的一场相声结的姻缘。
…
电话挂断后,傅京辞正于烟灰缸中捻着烟,微信视频电话响了。
傅京辞看了眼备注,接通了。
视频里,傅家十一千金傅萦念正关上车门,瞥了眼视频电话后,啧言道:“二哥,你把手机转一下,你后面的画太刺眼了。”
傅京辞把手机直接盖在了桌子上。
电话里,傅萦念正和自己的专属司机对话。
“小姐,咱们是回家还是?”
“回江家的王府。”
傅萦念转眸再看向手机屏幕时,不满地嚷嚷:“二哥,你是不是又把手机盖在桌子上了?”
傅九没回应傅十一这个问题,而是淡淡问:“你去江家干什么?”
傅十一:“姐姐在那里啊,我不去找姐姐,周淙也不知道要黏着她多久。”
很显然,傅十一说的姐姐就是傅十千金傅纠思。
傅九:“嗯。”
傅十一:“对了,我小侄女最近在干嘛啊?”
傅萦念所指,就是傅照月。
按理来说,傅照月今日也要来晚会现场的。
傅九:“让她去公司上班了。”
傅十一:“哈?她今天在加班吗?我打她电话都没接。”
傅九:“嗯。”
傅京辞为了不让傅照月打扰景稚,特意找了个正事让傅照月去处理。
资本家吸起血来,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傅十一:“我可怜的小侄女……”
傅九:“没什么事挂了。”
傅十一撒娇:“你等一下啊二哥,想你了,你昨天回王府我都没来得及看到你,你不给我看看你的帅脸?”
傅京辞把手机翻了个面,对着天花板的灯光。
眸光淡然地睇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等着挂断。
傅十一:“OK,你的脸收费。提前和你说新年快乐,挂了。”
傅京辞直接点了挂断,然后把手机给了拙言,吩咐道:“老样子。”
拙言领会,颔了一下首。
每到逢年过节,傅京辞的私人手机都会接到许多祝福性的电话。
傅京辞接的多了就觉得烦,所以就会把手机扔给拙言。
非常重要的联系人,不是有正事,那就以“少爷在忙要事,稍后处理完给您回电话。”
一般重要的联系人,不是正事,那就以“少爷在忙要事。”
不重要的,那就说一句“少爷还在忙”。
傅京辞西装革履、步履从容地出了茶室。
***
十几分钟后,傅京辞处理好颊上伤口,重新回到了观众席。
彼时,舞台上是年度最受欢迎男歌手唱的《浮光》,清澈、空灵、温柔。
“人生不过 恍惚三万天
漫漫人间 留恋流连……”
这首歌是具有历史感、盛世感、使命感的《浮光(The HiStOry )》的填词版本。
此时现场外的观众,在全网同步的跨年晚会直播中可以看到同频播放的盛世景象短片。
确山非遗打铁花,火树银花不夜天;云中草原武功山,日照金顶漫山遍绿;明“日”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浮光掠影的西湖,风光旖旎的江南;烟雨行舟的乌镇、西塘、姑苏、临安、金陵;……
在这些片段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身影。
当代年轻人的生活是浪漫的、诗意的、飒爽的,
奔赴于意韵之境,臣服于东方美学。
此时的弹幕也都是共鸣之声。
[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每一幕都像是梦境里的场景一样美好]
[明年一定要去武功山,想看看日照金顶555]
[祝祖国繁荣昌盛,东方美学薪火相传]
[你一句青春没有售价,我在景区被挤得不上不下:)]
[上次看打铁花真的被震撼到了!!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好想过上住在中式园林里,天气好时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日子啊]
…
演唱结束后,掌声不断。
景稚和其他主持人同时登台。
“飘渺仙音《浮光》掠影,千年如白驹过隙,风光旖旎,山河万里……”
台下观众席,不乏有人低声细语与身边人闲聊般地商讨来年的规划。
傅京辞倒没有在这么吵闹的情况下与人商讨生意事的习惯。
沈砚知忽然和他闲聊道:“你在临安的那座园林打算怎么处理?”
当初在澄溪,傅京辞花了10.6亿拍下了一座明朝留下的古典中式园林住宅,沈砚知没抢过。
傅京辞眉目不变,淡道:“送人。”
沈砚知眉心一跳,侧首看向傅京辞,脱口而出:“准备送给我?”
傅京辞长眉轻拧,眼底匪夷,“我送你干什么?”
沈砚知坦然:“我想要。拿去送人。”
傅京辞压了下嘴角,片刻后,轻散地问:“柳家三千金?”
沈砚知转回头,淡淡“嗯”了一声。
柳暮烟爱苏州,喜欢住中式园林,粉丝基本都知道,但现在古董级的中式园林很难求的到,有钱也不行。
傅京辞目光锁住台上笑语盈盈的景稚。
小狐狸穿着淡粉色的旗袍,袅娜娇嫩,眉目含情,长睫下的眼泛着水盈盈的眸光,恬笑时还带着淡淡的小月牙,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傅京辞不由自主地也扬了下嘴角,片刻后,侧首看向沈砚知,淡漠拒绝:“帮不了,我有想送的人。”
沈砚知转头好奇看过去:“送给景……”
话还没说完,四目相对,两个人各自顿了一秒。
“你的脸……”
“你的嘴……”
刹那之间,四周进入尴尬气氛。
坐在边上的其他资本,有的好奇看了过去。
然后,微笑着眨巴了两下眼。
几秒后,两人默契地转回头,不再交流一句。
不远处的拙言和辞尽交流了起来。
拙言用眼神指了一下沈砚知的方向,问辞尽:“你少爷嘴怎么回事?”
辞尽挠了下后脑勺,实诚道:“是柳千金强吻时咬的……”
“强……吻?你还在场?”
“嗯啊,那你少爷脸上那道口子怎么回事?”
拙言摸了摸下巴,不确定道:“好像是被扇的……”
“被扇?被景小姐啊?”
“除了她,也没谁敢啊。”
“那你少爷还挺……舔的。”
“嗬,你少爷更舔!”
“你少爷才更舔!”
“是你少爷!”
“你少爷!”
…
舞台上众星云集,耀眼夺目。
零点的倒计时开始。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金色的礼花落下。
景稚手持晚会送的小花,和柳暮烟对视而笑。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舞台上众星熠熠,也是时代的缩影。
透过斑驳的金光,景稚目光锁住观众席的前排。
傅京辞坐在那儿,眸光像是欣赏自己的艺术品,深色的眸子带着从容的笑意。
生来矜贵倨傲,但这一刻深情眼里蕴着一丝宠溺。
对视片刻,景稚翘长的睫毛微微压下,卧蚕嫩得像是含了水,盈盈一笑。
但倏忽后,她就娇矜地收回了目光。
傅京辞敛下眼眸,眸光里的宠溺并未消散,嘴角的笑意却更深。
…
历史的舞台上,美色总是被安上祸国殃民的罪名。
三千六百年前的大商王朝,乱世需要美人顶罪。
三千六百年后的太平盛世,小狐狸于海晏河清中,看见独属于她的盖世英雄。
…
跨年晚会结束后,景稚在休息室接到了家人的电话。
因柳暮烟出现在镜头中,两个双胞胎妹妹很是激动。
打完电话后,景稚点开微信,傅照月和阮凌曦除了发新年祝福以外,还感谢了她提前送的新年礼物。
同样的,两人也提前送了新年礼物给景稚。
景稚平日里爱练瘦金书法,所以傅照月送了她清嘉庆御园图墨五方,正好能看看和她平常用的非遗徽墨哪个更好。
阮凌曦则特意去了聊城,买了非遗东昌府毛笔送给景稚。
毛笔选料精良、做工精细,锋长杆硬,刚柔相济,含墨量多而不滴,行笔流畅而不滞。
临走前,景稚和柳暮烟交换了互相准备的新年礼物。
一个送花丝镶嵌做的尾狐金簪,一个送冰种帝王绿做的烟云钗。
…
嘉德梅雨大剧院的VIP停车场内,景稚借着傅京辞的势,车停在了专属车位。
她正走到保姆车后面,恰好瞥到边上傅京辞的车。
定定地站着思忖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上保姆车。
哪想,车门刚开,她刚要上车,忽然就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古巴雪茄味和木质墨香味袭来,景稚勾着傅京辞的脖子,细眉轻拧,瞟了眼边上出来的人,有些急地娇嗔道:“你干嘛啊……”
傅京辞抱着景稚往迈巴赫走,也不让她动,只压着声凶巴巴地威胁道:“再问干嘛,我就……”
眼神里的危险,吓得景稚赶紧老实起来,眨也不眨地盯着傅京辞。
拙言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看到傅京辞后颔了一下首。
傅京辞俯身将景稚放到后座。
景稚立刻像只小狐狸似的,轻盈地往另一边的座位上爬。
傅京辞看了一秒,坐了上去。
车门关上。
傅京辞伸手拽住景稚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踝,稍微用了下力,景稚就被拉了回去。
细嫩的指尖还没碰到开门摁键,手腕也被大手给擒住了。
“想跑?”
低沉的声音传来,景稚回眸,对上那双透着掌控欲的眼,机灵一笑,撒娇道:“承策~”
拙言上了主驾驶,并未急着开车。
景稚躺在后座上,傅京辞擒着她的手腕,俯身半压在她身上,眸光漫不经心。
上下慢悠悠地打量了一会儿后,伸出另一只手摘了景稚发髻上的玉簪。
景稚看到傅京辞手上的簪子,张了张嘴,刚想要去抢,结果傅京辞一只手就将她两只细腕控得死死的。
傅京辞把簪子扔到车座内缘,垂目看向景稚。
片刻后,他忽然俯身压在景稚身上。
悄声在景稚耳畔说了一句什么。
“你再动我可就……”
景稚眉心一跳,无辜的大眼里都是被这句话引起的娇嗔,气得她直接吻上了傅京辞的唇。
一瞬之后,傅京辞变守为攻,完全掌控了这个蓄谋已久的吻。
还未尽兴。
忽然,车窗忽然传来两声“咚咚——”
毫无疑问,这个吻被打断了。
傅京辞睁开眼,眉心微蹙,眸光透着不耐烦。
回眸看了一眼,看到车窗外的人是谁后,下一秒直接毫不在乎地转回了头。
准备继续这个被打断的吻。
景稚被擒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眼神朝车窗示意了一下。
眨巴了两下眼,柔声劝道:“看看她要做什么嘛。”
傅京辞单挑了一下眉,眼里的躁意并没有消减,但片刻后,还是听劝地坐了起来。
站在车门旁的慕颜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车窗打开。
慕颜有些欣喜地看过去,“傅先生,我的车坏了,您……”
话未说完,人却愣住了。
透过车窗,矜贵的男人身旁有一个和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女人正缓缓坐起身子。
空气仿佛凝固住。
车内,景稚撑着车座缓缓起身。
如砚台里的墨倾泄而下,密厚黑直的长发散下来,娇俏精致的脸看起来比巴掌还要小,车内的灯光打在景稚的发丝和皮肤上,柔和又白嫩。
景稚娇小的身躯被挡在傅京辞身后,细长白皙的手轻轻搭在傅京辞的手臂上,宛如一片羽毛。
下一秒,微微探首看向窗外的慕颜,就像一只小狐狸躲在主人身后窥探,无辜的大眼忽闪忽闪的。
慕颜眸光微颤,有些始料不及。
紧接着,她就注意到景稚的口红花了。
傅京辞冷睨着慕颜,看她怔愣住了,也就没耐心的收回目光。
然后睇向景稚,语气散漫:“知道了?”
景稚闻声眸光转向傅京辞,点了点头。
傅京辞懒得多看外面一眼,直接摁下了关窗键。
车窗渐渐关上。
傅京辞伸手捏了一下景稚的粉颊,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景稚反嘴就是一咬。
但是咬空了,没咬到手。
“开车。”
傅京辞说完,直接揽过景稚的腰,把她摁在怀里。
然后继续刚才的吻。
丝毫不让景稚有反抗的余地。
片刻后,迈巴赫开走了。
愣在原地的慕颜,脑中混乱。
傅京辞刚才所作所为,在车窗完全关闭前慕颜都听到也看到了。
如果不是景稚好奇慕颜来干什么,傅京辞甚至都不会开车窗。
傅京辞对景稚的宠溺和占有欲,以前慕颜从未见过。
怔了片刻后,眼眶里滴出来的泪让慕颜猛的回神。
她抹掉眼泪,忽然身后传来催促的声音。
“喂!麻烦你让一下,我们要出去。”
慕颜回头。
保姆车里,檀竹正坐在后座,开了车窗不耐烦地看着慕颜。
慕颜瞪着檀竹,气不过地来了一句:“不让!要不你就撞死我!”
檀竹眉心紧蹙,“你有病吧!”
“和你有关系吗?”
“那你别挡道啊!”
“我就挡怎么了?”
“你精神不正常吧!怪不得傅先生看不上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怎么你还想打我是吧?”
正吵着,忽然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孩跑了过来,拉了一下慕颜。
檀竹一看,是慕颜的助理。
慕颜甩了助理的手,怒道:“你拉我干什么?”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檀竹,好言相劝:“回头她告诉景小姐,景小姐要是告诉傅先生,那恐怕……”
慕颜:“你给我闭嘴!”
助理有些委屈地垂下眸。
檀竹觉得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看慕颜被拉开了一下后,也不再浪费时间,关上了车窗。
…
迈巴赫车上,景稚尽量克制地喘着气。
傅京辞松开景稚的腰。
景稚反应极其快地爬到边上座位上坐下,然后把车座内缘的玉簪拿起来。
傅京辞骨节分明的手指理了理领带,依旧矜贵,然后侧首看向景稚。
景稚正咬着玉簪,长睫微垂,一双眼连垂眸都迷人风情,玉颈白皙纤长,指尖挽着墨发时,腰背挺直。
车窗外是闹市路段,满目霓虹。
她就算只是挽个头发,一举一动都纯欲得过分。
傅京辞的喉结不经意地起伏了一下。
他侧回首,蓦地对拙言道:“开快点。”
拙言张了张嘴,瞟了眼后车镜,收回眼时注意了下车速。
“好的。”
***
江都华府大别墅内。
凌晨,小官儿楼渐渐熄了灯。
主楼里,二楼主卧灯光温暖明亮。
傅京辞开门出了浴室,身上的睡袍是墨棕色的,用一种羊绒混丝织的材质定制的。
松松垮垮露出壮硕结实的胸肌,腰间有一根系带绑成了蝴蝶结,一看就是女孩绑的。
因材质轻而薄,长到脚踝的睡袍在傅京辞走路时会显得飘逸、松弛,矜贵中还有些玩世不恭。
景稚坐在床上看书,目光掠过男人的胸肌,手上的动作一顿。
傅京辞俯身,用鼻尖轻轻蹭着景稚的鼻尖,喉结滚动时,声音低沉缓慢。
“明代留下的古典私家园林,正德初年建造,光绪三年扩建,5.2公顷,喜不喜欢?”
闻言,景稚怔愣了短瞬。
傅京辞俯身在景稚白皙的颈上吸了一颗小草莓,松口时,双眸深邃。
景稚含了含唇,睫羽翕动,“这么大的私家园林……”
“明天,一切手续都会送这儿来办理。”傅京辞抬手慢慢地抚了抚景稚的头,眸中浮着一丝宠溺。
“宅子送你。”
景稚将书放到一边,伸手勾着傅京辞的脖子,咬了咬唇,翕动的睫羽下一双眼熠熠发亮。
“承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京辞轻轻吻着景稚的殷唇,沉音里带着占有欲。
“那你喜不喜欢我?”
景稚旖旎的回应着傅京辞的吻,娇矜里带着撒娇:“我不要喜欢你,才不要。”
傅京辞眉心微蹙,握着景稚柳腰的手用了一些力。
“为什么?”
“你会伤害我。”
“我对你还不够好?”
“这只是暂时的。”
“不是暂时。”
怦然的心跳,景稚慢慢睁开眼。
灵狸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深情眼。
片刻后,小狐狸探首吻了上去。
缠绵悱恻。
…
“承策。”
“嗯。”
“你怎么老是给我下蛊?”
“什么?”
“没什么……”
***
翌日。
换衣间的大门打开,傅京辞穿着真丝睡袍走进去,眼底有一些熬夜纵欲后的泛青,但眼神依旧淡漠冷冽。
片刻后,他穿着熨烫服贴的定制西装走到领带架前,挑了一条棕色领带,正要系时,忽然停下了。
顷刻后,他拿着领带出去了。
然后看见床上的被子平铺着。
……那娇气包呢?
傅京辞定在原地,凝视着床。
几秒后,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傅京辞睇过去。
景稚洗漱完穿着真丝睡裙从里面出来,看到傅京辞后,眨巴了下大眼。
傅京辞松散地问:“醒了?”
景稚点点头,走向傅京辞,好奇地问:“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傅京辞拉住景稚地手,往换衣间走。
到了大镜子前,傅京辞把手上领带塞到景稚手里。
居高临下地道:“再教你一次。”
说着,景稚的手被傅京辞引着拉直领带。
下一秒,景稚抽出手。
傅京辞眸光霎时间变冷。
景稚不语,持着领带挂到傅京辞衬衫领下。
傅京辞单眉微挑,敛了眸光里的冷意,垂眸看着景稚正在打领带的手,有些满意。
片刻后,转眸睨向边上的领带夹区。
原本准备挑一个领带夹,但却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领带夹。
墨灰色底夹上,镶了一颗小而精致的冰种帝王绿翡翠玉。
很漂亮的赎罪绿,带着隐晦的欲望。
傅京辞伸手拿起。
景稚瞥了一眼。
景稚抬眸,盈盈目光看向傅京辞,随后慢慢垂下,轻轻地道:“新年礼物,不要嫌弃。”
前天景稚让小官儿将傅京辞送的翡翠原石拿去定做首饰时,10公斤的极品料里,其中最优质的两公斤说是要收藏起来,实则她让檀竹悄悄拿去定制了这个领带夹。
傅京辞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将领带夹握在手心,眸光匿着一丝愉悦,但语气如常:“还不错。”
景稚的嘴角微微上扬,倏忽间,又抑了下去,细眉微拧,故作郁闷地道:“那就是没那么满意,我还是送给别的男人吧……”
话语刚散。
傅京辞眸光深暗。
“你敢。”
“我就敢。”
刚挑衅完。
傅京辞伸手捏了一下景稚的脸颊。
景稚倏地拍掉傅京辞的手,娇嗔地瞪着他。
傅京辞亲了下景稚的脸。
景稚被哄的没脾气,轻轻推开傅京辞,柔声道:“我还不怎么熟悉打领带,你让我好好地打。”
傅京辞垂眸看了眼景稚在领带上试探地手,几秒后,转眸注视着景稚,目光深邃。
四周安静,氛围中有一种令人心痒的感觉。
景稚微微咬了一下唇,眼帘本能地垂得更低了。
片刻后,傅京辞再次俯身,缓缓逼近景稚。
景稚感觉到傅京辞的气息在延伸,呼吸不禁放慢。
傅京辞凑到景稚耳畔,苏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气息打在耳畔,酥酥麻麻的。
景稚双颊发烫,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傅京辞,娇嗔地问:“还打不打领带了……”
傅京辞持着景稚的娇手,摁在领口处,意思是继续帮他打领带。
景稚抬眸盯向傅京辞两秒,然后目光转移,继续打领带。
傅京辞对她的乖巧满意得不行,伸手摸了摸景稚的长发,片刻后,语气矜怛:“以后不准接娱乐圈的工作。”
景稚抬眸,调整领带位置的手一顿,眸底划过一丝不悦,但语气依旧保持温柔:“为什么?”
傅京辞睨了一眼景稚,不可置否地道:“没有为什么。”
接个跨年晚会的工作,傻兮兮的受到欺瞒还不敢吱声,为了不耽误时间,穿着高跟鞋在过道里跑,差点摔倒。
上个班人越上越傻,还上个什么?
景稚盯着傅京辞默声片刻,随后从傅京辞手里拿走领带夹。
傅京辞以为景稚听话,要继续给他夹领带夹。
哪想。
景稚猛地砸了手里的领带夹。
领带夹在地上“哒”一声。
玉是玉,夹是夹。
气氛降低到冰点。
傅京辞眸色冰冷。
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坏了。
……很棒。
多少人上赶着送他礼物,他能收下都是别人的荣幸,更别提主动夸一句不错,这种奢侈的事情有的人这辈子想听都听不到,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气的事?
傅京辞冷笑了一声,睇向景稚,语气冰凉:“谁惯的你?”
景稚拧着眉,不语。
傅京辞伸手抬起景稚下颌。
景稚掀起眼帘,直直盯着傅京辞。
傅京辞怒意正盛,压了一下嘴角,敛下冷眸,“都把你惯成暴脾气了。”
景稚烦躁地推掉傅京辞的手。
傅京辞注视着景稚,忽而抬手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颇有耐心地哄道:“怎么连生气都这么漂亮?”
景稚扫了一眼傅京辞,没说话,而是直接出去了。
傅京辞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么爆的脾气。
也就只有他这种矜贵的暴君才能受得了了!
傅京辞倨傲地看了一眼摔坏的领带夹,随后,挑了一个新的领带夹。
自己给自己夹上了领带夹。
西装革履、贵重温雅,傅京辞出了换衣间。
床上,景稚蹙着眉心闭眼休息。
傅京辞冷眸睇了过去,声音缓缓的,不容置否:“你不拒,我就把他们找来谈谈。”
字字句句,都透着上位者的恣睢。
景稚眉心蹙得更紧,捏着被子的手紧紧攥着。
狗男人,还说什么她想要的都给她。
骗子。
景稚睁开眼,瞪着傅京辞,嗔怒地道:“怎么还不去忙?你不是每天都忙得像条狗吗?”
骂完,景稚翻了个身,背对着傅京辞。
傅京辞睇着景稚。
骂他?
倏忽后,傅京辞冷声警告:“没人敢这么骂我。”
景稚动都不动一下。
彼时,站在卧室门外的拙言,顿住了敲门的手。
收回手挠了挠脑袋。
……啊?昨天被扇耳刮子,今天又被骂了?
片刻后,傅京辞开门出来了。
拙言立刻绷直脊背,露出一个标准的笑。
傅京辞看都没看一眼。
直接下了楼梯。
拙言的笑渐渐凝固。
……没事,反正不是他的笑有问题就对了。
***
傅京辞今日依旧是准时到的公司,他倒是能适应熬夜和早起,但景稚就不一样。
早上虽然起来洗漱了,原本是想要和傅京辞一起用早餐的,但被气了一下,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她又睡着了。
但没睡多久,檀竹的敲门声传来。
“小姐,先生走前特意叮嘱我要叫您吃早饭,您起来吃个早饭,在休息吧。”
景稚虽困,但没必要让檀竹为难。
所以又爬起来了,正巧肚子咕咕叫,下去用了个早饭,又回去接着睡了。
彼时,傅京辞正刚刚进到太平海纳大厦顶楼办公室。
处理完重要事情后,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他的商业版图。
外滩另一边的鸿禧华府万国建筑博览群、江都华府传世别墅群、各式各样的东方代表性建筑产业……
外滩这边的金融之巅、娱乐与商业的交汇中心……
这还只是他在珅城的霸道。
他的版图,方方面面、遍布全球。
…
上午开完会后,傅京辞坐在办公室,呷了一口蒙顶甘露,恰巧眼风扫过桌上摆着的相框。
他把茶杯放下,拿起相框端详着,眼里都是漫不经心。
相框里是上次他陪景稚逛街,被狗仔拍到但没法曝光的照片。
林严这个特助还不错,知道在几个相框里,隔两天换一个摆上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拙言,注意到傅京辞注视这张照片良久后,悄然开口:“少爷,我有一句话……”
傅京辞冷眸扫过去。
似乎在说,“再敢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可以滚了。”
拙言缄口两秒,“必须要讲。”
傅京辞敛回眸。
意思让拙言有话快说。
拙言一脸认真:“少爷,您最近在景小姐身上有颇多不顺……”
傅京辞放下相框。
力度有些重。
拙言颔了一下首,以表尊重。
傅京辞翻动桌上的文件,敛着的眉目看不出一点心情好的意思。
但是。
拙言是他身边的顶级小官儿,有些话必须要说。
拙言重新启唇:“或许您可以在沈六公子那儿寻寻方法。”
傅京辞闻言冷嗤了一声。
沈砚知?
还是算了吧。
他可没沈砚知那么舔。
拙言壮着胆子,继续道:“昨天他被柳三千金主动强吻了。”
空气凝固三秒。
傅京辞微拧眉心,睇了眼拙言,“强吻?”
拙言肯定地点头,“是的。”
傅京辞收回目光。
……早提这个重点,他不就没那么烦躁了?
难怪,昨天沈砚知嘴唇被咬破了。
傅京辞想到这,忽然蹙眉,眸中划过一丝嫉妒。
这泼天的富贵竟然有沈砚知一份?
柳暮烟虽甩了沈砚知,但回头时目的满满,平常倒是对沈砚知还挺主动。
他的小狐狸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想到这儿,傅京辞睨了眼拙言,冷声吩咐道:“问下沈六公子身边的,看他今天什么时候有空。”
…
中午,傅京辞的迈巴赫停在沈砚知的别墅庭院。
别墅内,傅京辞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散漫中透着思忖时的认真。
沈砚知在边上接着来自京洛沈家祖母的电话,耐心沉稳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下午回去。”
挂断电话后,沈砚知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盯了傅京辞几秒,好言相劝道:“我说了,或许,人不是你那样爱的。”
傅京辞并未转眸,而是淡淡一句:“那是怎样?”
沈砚知简洁道:“说不清楚。”
傅京辞淡睨了一眼沈砚知。
沈颜值神情坦然:“情况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傅京辞压了一下嘴角。
片刻后,他直接起身。
头都不回就走了。
…
傍晚,暮色降临。
傅京辞因公事去鸿禧华府一趟。
准备回去时,迈巴赫从停车场开出来,正巧擦肩而过一辆玛莎拉蒂。
车窗开车,后座有个小女孩摸了摸拉布拉多的头,笑盈盈地对正在开车的男人道:
“爸爸,妈妈最近想养小猫,我们等会儿再去‘宠妻’买一只小猫好不好?”
男人笑着看了眼车镜里的女儿,温柔地道:“好啊,只要能让你妈妈喜欢就行。”
女儿立刻手舞足蹈地欢呼:“耶!妈妈肯定会很开心的~”
小女孩的声音很清澈明亮,傅京辞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收回目光时,思忖了片刻,然后抬眸,对正在开车的拙言道:“查一下,‘宠妻’在哪儿。”
拙言很快反应过来,应了声好的,然后把车又开回了专属停车位。
傅京辞在拙言检索时,坐在后座上,垂眸匪夷了片刻。
宠妻?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宠物店名?
不一会儿,拙言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宠物店的介绍。
他转身将手机呈到傅京辞面前:“少爷,应该是这家,是咱们内华府新开的宠物店。”
傅京辞淡瞥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宠憩”二字让他陷入沉思。
宠憩,这么一看就有印象了。
之前呈来的《鸿禧华府万国建筑博览群2023店铺登记变更总汇》里的第五页第六行确实提到了。
他还说怎么会有“宠妻”这么奇怪的店名……
傅京辞收回目光,淡然道:“现在去。”
“好的,我现在安排。”
“不用,只是去看看。”
…
十分钟后,傅京辞莅临“宠憩”宠物店。
店铺开在内华府的“长安街”,是目前国内外最高档的宠物品牌。
名为“宠憩”,第一代表着宠物小憩的地方,第二也是谐音,许多来买宠物的都是情侣、夫妻,或者是有爱心的单身人士,既是宠家人,也是宠即将被带走的家人。
这个品牌是2023年末才在鸿禧华府内华府开起来的,能进这儿开店,说明店老板背后是和傅家有交集的豪门或世家。
傅京辞并未急着想是哪家。
到了店门口,中式风格下是很温馨浪漫的装修风格。
傅京辞这次只是低调地过去看看,所以拙言也没提前通知店铺安排。
进去后,目光所及都是宠物与来选宠物的人。
店铺很大,因是开在闹市,所以店内大多数宠物都是比较安静的猫,其他宠物也有,但并不多。
傅京辞走进去一些,抬眸看向一宠物架的猫咪。
因样貌羡人,边上有结伴来选宠物的女孩脸红地看着傅京辞,雀跃地小声议论。
傅京辞冷漠地睇了一眼。
女孩们立刻敛回目光,悄然到边上去了。
傅京辞收回眼光,继续寻找猫咪。
谁知这时,有一个穿着墨色唐装、手持一灰色逗猫棒的年轻男人出来了,看见傅京辞定着怔愣了几秒,然后瞪眼惊呼道:“傅九爷?”
傅京辞睇过去,没说话。
年轻男人立刻颔首敬慎地道:“京洛何家何煦,家兄去年有幸去了荣宁王府为您庆祝生辰。”
傅京辞听着这略带京腔的普通话,目光停在何煦脸上。
人如其名,这人笑起来如春风和煦。
傅京辞收回目光,一边继续找着猫咪,一边淡淡道:“想起来了,你大哥,何家长子,何焓。”
何煦立刻又是恭敬一笑,他听说傅九爷不喜刻意攀附油腔滑调的人,加上不敢问突然开的原因,所以直奔傅京辞这次前来的目的。
看傅京辞目光寻着猫,便斗胆指向了右边靠近店门的架子。
“傅九爷,您看那只猫如何?”
傅京辞闻声看过去。
那是一只纯白英国长毛猫,公的,但因生得漂亮,所以被放到店门口附近的架子,过路的游客看见,总是有许多人因为它的漂亮忍不住进店。
就连此时,店内也有不少人围在它的架子前,隔着玻璃看它,但因逗不起来它,所以也就只好看看别的猫。
傅京辞走了过去。
旁人见他过来,一身西装革履,气质矜贵温雅,眸中却带着不好招惹的冷意,身后还跟着人,所以主动的往边上站去了。
何煦跟在身旁,到了猫架前,介绍道:“这只猫性子高冷傲娇,拿着逗猫棒逗它,它都爱搭不理的,但并不是它有问题,就是纯粹不稀罕搭理人。”
傅京辞闻声看向这只猫。
它卧在毛绒垫子上,全身雪白,眼半阖着,似是想要睡觉,猫爪恰巧搭在嘴前,只看到它棕色眼睛时,会觉得它是一只小狐狸。
傅京辞盯了一会儿。
忽然,这只猫对上傅京辞的眼睛,看了两秒,动了一下头,直接阖上眼睡觉去了。
何煦失笑地摇了摇头。
傅京辞微微挑眉,目不斜视,朝何煦伸了一下手。
何煦立刻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逗猫棒呈给傅京辞。
傅京辞接过逗猫棒,对着玻璃摇了两下。
逗猫棒上的铃铛和羽毛共舞。
这只猫先是睁开眼,过了一会儿,缓缓撑起身子,伸了一下爪子,粉色肉垫打开,是富士山型的,但它比一般的富士山型肉垫猫还要高冷。
随即,它的瞳孔放大,两秒后,它转过身子,匍匐着,一双眼跟随着逗猫棒灵活转动,可见这猫确实没问题,就是纯粹高冷。
又两秒,这猫忽然跳起来,抓了一下逗猫棒,隔着玻璃抓不到,又尝试了几下。
但几下过后,它就没了兴趣,跑到边上的猫砂箱里去了。
猫砂箱有一个开口,是通空气用的,傅京辞没听到里面有声响,所以微微探身。
透过空气孔,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下一秒,猛地往前扑了一下,但并未伸出指甲,而是用粉色肉垫拍了一下。
傅京辞眉心一跳,眸光透着一丝满意。
“就它。”
“好嘞。”
…
傅京辞回别墅时,景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
看到拙言提来的航空箱后,景稚愣了几秒。
拙言放下航空箱,对景稚道:“小姐,少爷给您的。”
景稚闻言放下书,跑过去蹲在航空箱旁。
拙言将航空箱上面的门打开。
下一秒,一只像小狐狸一样的五粉猫站在笼子里,睁着大眼回眸好奇地向上看景稚,一双眼明亮又灵动。
景稚冁然而笑,眼里的郁闷都消散了,转而是明媚与欣喜。
她不是第一次养猫,所以抱猫很有经验,从航空箱中小心翼翼地抱出猫后,笑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傅京辞。
傅京辞不紧不慢地交叠双腿,嘴里叼着拙言呈来的烟,一秒后,拿过拙言手里的打火机,垂眸亲自点烟。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响,火苗出现。
他抽了一口,指间夹着烟,白色的烟缱绻。
隔着烟,景稚却能看到傅京辞看她的目光是漫不经心的。
景稚敛回目光,看着怀里乖巧又好奇的小猫,饶有兴趣的重新抬眸看向傅京辞,盈盈一笑问道:“承策,这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话一出,景稚就意识到不对劲。
傅京辞眸光微微波澜。
景稚敛了笑意,抿了一下唇,有些尴尬地道:“这是公……”
“儿子。”
傅京辞淡淡道,敛目吸了一口烟。
景稚眸光流转,看着怀里小猫,慢慢放回航空箱时,细声道:“这么漂亮居然是儿子。”
傅京辞掀起眼帘看向景稚,嘴角微微扬起,但顷刻后,景稚抬眸,他又立刻看向了别处。
景稚起身,走到傅京辞身边坐下,侧着身子,微微探身朝向傅京辞,一双大眼透着明媚与好奇。
“承策,你怎么突然想到买猫啦?”
傅京辞原本要捻了烟,听了景稚这话,睨了一眼,淡淡问:“怎么?你现在开心了?”
她开心了,早上他受的气呢?
还骂他忙的像条狗。
他一天抽出来陪她、哄她的时间还不够多?
景稚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看了一眼拙言和守在边上的檀竹。
随后,两人出去了,前厅里的其他小官儿也出去了。
景稚措不及防地凑上去亲了下傅京辞的脸,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傅京辞眸底的一丝满意被他隐匿得很好,半敛着眸,不疾不徐地在烟灰缸中点了点烟的灰。
语气从容地道:“以后你上完课在家无聊,就逗逗它,娱乐圈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
景稚冷声打断。
傅京辞眸底浮了一层躁意。
景稚转回身,靠在沙发上,眸光瞥向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傅京辞又抽了一口烟,慢慢吐烟圈时,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
伸手去握景稚手腕。
景稚直接甩开傅京辞的手。
傅京辞眉心拧了一下,眼里的躁意加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能哄好?
下一秒,傅京辞反身直接将景稚扑倒在沙发上。
景稚乱动挣扎。
傅京辞气不过,含着未吐完的烟,直接来了一个烟吻。
缱绻温柔中,带了点强势。
谁知,放开景稚时,一双盈着泪的大眼委屈地看着傅京辞。
傅京辞眸中浮现从未有过的慌张。
片刻后,手指轻轻摩挲着景稚的粉颊,温声讨好地哄着:“不哭,好不好?”
两滴晶莹的泪从景稚眸中掉落,游丝的声音里委屈又娇矜:“不好……你不依着我……”
傅京辞蹙眉,语气有些重:“我还不依着你?你太恃宠而骄了。”
这么一说,景稚怔了一秒,睫羽翕动,鼻尖眼眶红红的,声音更委屈了。
“……凶我?”
傅京辞坐直身子,睨了一眼景稚,然后将她抱在腿上坐着。
语气温柔又宠溺:“你这么娇气都是我一点点惯出来的,我凶你做什么?”
景稚压下睫毛,又是一滴泪掉下来。
傅京辞用手指摩挲着景稚的脸,想要哄她。
景稚抬眸,柔声细调地质问:“你不让我接娱乐圈的工作,是不是吃醋?”
傅京辞闻言挑眉,眸光透着匪夷,冷声讥诮道:“你被我捧在手心,一群连你的头发丝都碰不到的人,也配让我吃醋?”
景稚敛下目光,思忖几秒,再抬眸时,眼里的委屈消散,转而眸光闪烁着期待。
“承策,你希不希望每天看到我的笑?”
傅京辞收起冷意,看着景稚未语,但眼神给了答案。
景稚扬了扬嘴角,轻声细语地道:“那就什么都依着我,这件事也依着我。”
说着,大眼熠熠发亮,“我有奖励给你。”
傅京辞轻声笑了一下,目光睇向景稚,矜怛道:“我又不是小孩,要什么奖励?”
景稚探身凑到傅京辞耳畔,悄悄说了一句话。
片刻后,傅京辞眼风扫过景稚,饶有兴趣的轻声笑了一下。
那句话直激得他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景稚的楚腰。
“那多来几次?”
景稚直起身,一双眼灵动娇俏,轻轻推了下傅京辞的手,语气娇矜。
“不行!”
傅京辞觉得一次不太尽兴,但看景稚不可商量的态度,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放下景稚。
起身,拉着景稚的娇手往餐室走。
“吃完饭,今晚我就要兑现奖励。”
语气不可置否,神态矜怛倨傲。
沈六算什么?舔了柳暮烟那么久,不过才被索了个吻。
这泼天的富贵能有这么一瓢洒下来都算月老眷顾沈六。
他傅九,可是连舔都不舔,就得到了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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