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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园被县衙查封,掌柜罗有财被捕入狱的消息就像清晨的凉风一般吹遍了全城,不多时,县中大户曹家也被县衙查封,曹家老爷曹化新写下认罪书后上吊自尽一事也被传出来。没多久,县衙的衙役在县城街道张贴公告,将案子的大概情况公之于众。
一时间,茶馆、酒肆以及客栈等人员聚集的地方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他们频频感慨新任县令是个雷厉风行、为了百姓着想的好官。
而这场风波真正的始作俑者钟烁,此时正在县衙二堂向吴大胆询问有关于私盐的消息。
县令贾浩仁则带着捕头周泉去审问从刘湾村田庄中救出的女子。
县衙二堂
钟烁端坐在椅子上,六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吴大胆心里有点紧张,弯着腰站在堂下,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钟烁,宇文耀则站在吴大胆附近,防止其撞柱自尽。
钟烁板着脸问道:“吴大胆,你可知邹广泽在外可有什么仇人?”
吴大胆摇头:“不曾听闻,小人只知道邹广泽为人耿直,生意上从不坑骗他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和别人结下死仇吧?”
钟烁皱起眉头:“那邹广泽出外行商可曾雇佣护卫?”
“这是自然,就是没有闹盐荒的时候,邹广泽出门在外也会带上几名护卫,更别说他拿到扬州府的盐引之后,许多人都眼红,有些人恨不得他出事,将盐引让出来。因此邹广泽只要外出便会带着十几名护卫。”
钟烁略微沉吟:“也就是说,邹广泽是在带着多名护卫的情况下被贼人杀害?”
“应该是这样。”
钟烁长出一口气:“邹广泽的死果然不简单,应该是有人为了盐引,蓄意谋害!”
吴大胆点头,觉得钟烁说得对。
钟烁继续问道:“在刘湾村的田庄中,你说每月初十、二十在高邮县樊良湖的芦苇荡中有人会贩卖私盐?”
吴大胆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的,每到醉春园的食盐快要用完时,小人便会带着兄弟几个去樊良湖购买。”
“那里的盐很多么?成色怎么样?”
“在芦苇荡中藏着两条大肚船,小人有幸进去看过,船舱和夹板上摆满了食盐,并且他们贩卖的食盐成色和官盐没有差别。”
“没有差别?这怎么可能呢?”
钟烁感到意外,甚至是不可思议,私盐的成色竟然能够和官盐媲美,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吴大胆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刚开始听到别人这样说时,小人也不信。小人卖了这么多年的官盐,按理来说,私盐的成色是万万比不上官盐的。可是,等到小人去樊良湖查验他们所卖的私盐,发现的确和官盐相差无几。”
钟烁明白吴大胆没有必要撒谎,可令钟烁感到不解的是,数目如此巨大,和官盐相媲美的私盐又是从何而来?制作如此巨量食盐的盐场绝对不是默默无名,早就应该被官衙查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思索良久,钟烁重新看向吴大胆:“今日初七,三天之后便是贩卖私盐的日子,我们带上银子到樊良湖走一遭。”
吴大胆连忙开口:“大人,若是要从他们手里买盐,只能用银票,不能用银子,即使是金子也不行。”
钟烁皱起眉头:“这是为何?”
“小人之前问过,但他们只说这是规矩,让小人不要多问。”
钟烁冷笑:“现成白花花的银子不要,非得要银票,这倒是奇怪!”
吴大胆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
命宇文耀将吴大胆带下去,钟烁带着六子来到县衙大堂旁听贾浩仁审案,恰好赶上审问罗有财。
罗有财自知事情泄露,再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便老老实实回答贾浩仁的问题。
钟烁看着罗有财,心想:自盐荒以来,为了活下去,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做了贼人,以致江淮地界盗匪横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惨遭毒手,事后被卖到青楼供人玩乐,不知道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想着想着,钟烁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时不我待啊!
……
晚上,钟烁告诉贾浩仁自己要暂时离开,贾浩仁摆了宴席送别。
推杯换盏间,贾浩仁保证会将罗有财一案办得妥妥当当,让钟烁放心。
钟烁也表示会将贾浩仁这些天的表现写进奏折。
听到这里,自觉表现不错的贾浩仁心里是万分高兴,当即向钟烁敬酒。
要知道,上一次钟烁在奏折中提了几句贾浩仁,便将贾浩仁从天子脚下贬到了江淮,若是钟烁在奏折中称赞贾浩仁几句,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二天清晨
为了不打扰别人,贾浩仁和周泉穿着便装来码头送行,直到钟烁几人上船走远,两人才转身离开。
客船沿着运河南下,钟烁站在船头听吴大胆讲解:“大人,江淮地区水路纵横,陆路艰难,因此大宗货物都通过水路转运,尤其以运河山阳渎段为主,而山阳渎有一段河道被当地百姓称作飞流渠。”
“飞流渠段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尤以飞流渠的末端鸽子口最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此前,不论是朝廷官船,还是盐商的商船全都是在鸽子口倾覆。”
钟烁皱眉望着水面:“扬州府发往京都的公文只说盐船倾覆,从未提及河道险情,于是在朝诸公都以为是河道淤堵造成盐船倾覆,几次派遣钦差督促扬州府清理河道,却没想到还有这些隐情。”
吴大胆接过话茬:“若是河道淤堵,其他的船也会像盐船一样倾覆。可闹盐荒到现在也没听说过有其他的船只出事。”
钟烁点头,陷入沉默,吴大胆也识趣地退到一旁,仅留下钟烁一人站在船头,将心中繁杂思绪慢慢整理。
到了傍晚,钟烁几人在扬州高邮县码头下了船,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
当钟烁几人在客栈大堂吃饭时,十几名身穿水兵制服的军士走进客栈,围坐在几张桌子旁:“小二,每桌三荤三素。”
店小二脸上笑开了花,急忙给每张桌添茶:“军爷稍等,饭菜一会儿就好。本店今天刚到的陈酿,您几位要不要来几坛?”
为首那人一脸不耐:“不要,不要,晚上还有正事要办。你莫要多话,赶快上菜就是。”
店小二赔了礼,匆匆离开。
钟烁看向那些高声闲聊的军士:“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吴大胆连忙放下筷子,压低声音说道:“他们都是运河上的水兵,专门保护运河上过往船只。”
钟烁点点头:“快吃吧。”
吃过饭,坐了一天船,疲惫不堪的几人回房休息。
初九
钟烁几人早早起床,吃过饭后,六子租了一条小船前往吴大胆所说的飞流渠。
几人上了船,船工操纵小船前行:“几位客官去飞流渠所为何事?”
钟烁笑道:“听闻飞流渠乃是山阳渎水流最为湍急的一段,今天特来见识一番。”
船工跟着笑道:“客官说的不错,要不然怎么能叫飞流渠呢?不过客官要在此船未进入飞流渠段前上岸,沿着河岸观看,小人的船小,不能进入飞流渠,还望客官见谅。”
见吴大胆点头,钟烁笑着摆摆手:“船工不要担心,我们就听你的。”
听了这话,船工悬着的心才放下。
可就在这时,一艘两层楼船浩浩荡荡从后面赶上,船边隔着不远便站着一名军士,他们的制服和昨夜钟烁遇到的水兵制服一模一样。
见到这船,船工一脸诧异地说道:“这船怎么出来了?”
钟烁回头问道:“这船有什么问题么?”
船工连忙解释:“平日里运河水兵巡逻乘坐的不是楼船,楼船一般都停靠在水兵营寨中,今日怎么跑出来了?”
正在众人疑惑时,楼船上的水兵大喊:“小船上的人听着,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否则按律缉拿!”
两名船工顿时慌得不行,连忙齐力操纵小船返回。
等几人重新回到码头时,便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运往扬州的盐船在鸽子口再次倾覆。
六子三人满脸焦急地看向钟烁,钟烁黑着脸说道:“水路不通,咱们就走陆路。六子,你去租一辆马车,咱们到鸽子口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租到马车后,六子不停催促车夫,终于在中午来到鸽子口附近。
下了马车,几人拨开草丛悄悄向岸边靠近。
还没到岸边,便能够听到湍急的河水撞击河岸的声音。
钟烁四人躲在草丛中远远望去,只见鸽子口下游水面漂浮着盐船的残骸,那艘两层楼船正停在岸边,时不时有水兵乘着小船靠近盐船残骸,运河两岸也有大量的民夫听从指挥,正划着小船清理河道中的残骸。
钟烁眉头深锁:“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一旁的吴大胆赶忙解释:“应该是盐船通过鸽子口时,盐船航行太快,没控制好撞到了河岸。”
六子道:“那官船上面的盐可怎么办?”
吴大胆轻叹一声:“食盐遇到水肯定没了,还能怎么办?”
钟烁却盯着官船残骸呢喃:“明天樊良湖贩卖私盐,今天运盐的官船就倾覆,中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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