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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明净,云朵犹如棉花团一般堆叠,然而静谧祥和的景色里,传来一阵闹腾,惊飞附近鸟雀。崔遥牢牢圈住杜长兰的脖子,哼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杜长兰一脸无语道:“我回家秋收啊。”
成忱和宋越毫不客气的嗤了一声:“你就不是干活的人。”
杜蕴左右看看,鼓了脸,小脸严肃:“我爹真的干活了,特别辛苦。”
他一直跟在他爹身边,他都看到了。
小孩儿做好据理力争的准备,然而他小身子一轻,落入一个陌生怀抱。
成忱抱着他,稀罕的蹭蹭小孩儿的额头,“蕴儿这么小就护着爹了,真贴心。”
宋越也道:“长兰,你教儿子不赖。”
杜长兰得意昂首,却忘了他被崔遥圈住脖子,嗷嗷大叫:“撒开,快撒开。”
“哈哈哈哈哈…”院内欢声笑语。
众人围坐石桌边,分享假期日常,一个词形容:无聊。
崔遥回了一趟县里,去自家铺子逛一圈,十分满意,正巧柜台上新十二生肖摆件,他想起杜蕴偶尔念叨自己的小狗,顺手拿了一个让掌柜记账上。
说着话,崔遥解下腰间荷包,从里取出一只幼儿手掌大小的玉雕小狗。
质地乳白,温润细腻,小狗趴伏在地,犬首搁在前肢,一派惬意悠闲之态。
杜蕴瞬间挪不开眼了,一错不错的盯着,崔遥被小孩儿的目光大大满足成就感,将玉雕递给杜蕴:“送你。”
杜蕴仰头望向他爹,眼里有渴望,却没开口应下,杜长兰揉揉儿子的小脸:“长者赐,不可辞,收下罢。”
杜蕴从石凳下地,对崔遥拱手一礼,这才接过玉雕来回把玩着,爱不释手。
杜长兰对崔遥笑道:“谢了。”
崔遥一口饮尽杯中茶,似笑非笑的盯着杜长兰,杜长兰立刻给他续上,崔遥嘚瑟的哼了一声。
宋越和成忱对视一眼,道:“我二人未有阿遥阔绰,定个福瑞楼如何。”
杜长兰立刻顺杆爬:“前菜我要一碟油酥兰花豆,一碗冷淘,一碗凉粉,再加一盅鸡茸豆花。”
把玩小狗玉件的杜蕴顿住。
宋越和成忱:???
崔遥见怪不怪。
杜长兰还在继续:“大菜要酸萝卜鱼片,茄夹,夹沙肉,红烧鳝段,溜肥肠,烩三鲜。”
杜蕴抬起头。
宋越和成忱嘴巴微张。
杜长兰:“点心要糯米糍,鲜花饼,再来两串糖葫芦,加一份乌梅汁。”
杜蕴眨了眨眼,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亮光,他爹吃个饭都这么与众不同。
宋越和成忱:………
杜长兰说完了有些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眉头微蹙,再次开口:“届时再点一壶龙井。”
宋越嘴角抽抽,“知道了。”
虽然他们同杜长兰相识两年久,但不得不说,杜长兰总会刷新他们认知。
一行人略做收拾,前往福瑞楼,崔遥瞥向两个小伙伴腰间的荷包,啧啧摇头。上次在福瑞楼,杜长兰从他大哥兜里掏走八十两,相较之下,杜长兰都留情了。
杜长兰抱着儿子径直上二楼雅间,宋越在柜台叫住崔遥:“你有没有想吃的?”
崔遥摇头。
于是宋越按照杜长兰的要求又添了两道荤菜就作罢,成忱想点一壶酒,被宋越止了。
“蕴儿在呢。”
成忱一想也对。待宋越结过账,成忱要允他一半饭钱,被宋越躲去,“下次罢。”
成忱颔首。
两人先后上楼,背过人后宋越龇牙咧嘴,杜长兰那个臭小子真会挑,一壶龙井就快抵大半饭钱了。
他们行至雅间刚要敲门,屋门先行打开,玉雪可爱的小孩仰着小脸,笑盈盈道:“伯伯快进来。”
杜蕴牵着宋越的手往桌边引,正巧伙计送来茶水,杜蕴小心翼翼踩在圆凳上,给几人沏茶。
就近的宋越伸手护他,唯恐小孩儿摔了。
杜长兰懒懒夸儿子:“自食其力,你好棒棒。”
杜蕴面色微红,笑的腼腆。
成忱扶额:这孩子咋这么单纯。
不多时前菜送来,杜长兰给儿子夹了一颗兰花豆,杜蕴捧心称赞:“好漂亮。”
兰花豆先用水泡,再切花刀油炸,不仅造型美观,还格外炮酥。
杜蕴的小牙也能吃上十来颗,杜长兰每道前菜尝尝味儿,就搁了筷。
成忱咽下口中冷淘,问他:“咋不吃了。”
“你傻呀,现在吃饱了哪还有肚子装正菜。”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面庞清俊,眉舞飞扬,本是桃花戏水的风流貌,可说出口的话却叫人想呼他一掌。
成忱不想搭理他,等正菜上桌,杜长兰尝了一口鳝段,眼睛微圆:“肉质好嫩。”
他又夹了一块夹沙肉,所谓夹沙肉,是取一块肥瘦相间的上五花,先切尾指厚,再从中间切一刀却不切段,而后塞入红豆馅,一块一块铺就碗底,覆以糯米上锅蒸,末了取出倒扣,洒上雪白的糖粒。夹沙肉就成了。
肥肉经过高温早就变得透明,映的内里的红豆馅儿若隐若现,诱人极了。
杜长兰一口咬下去,肉质细腻入口即化,而红豆的清香中和肥肉的腻,他满足的眯起眼。
杜长兰朝宋越比大拇指:“真会选地方,好吃。”
杜长兰吃的太香,又给予高度赞美,没有比这更让请客的人高兴的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杜蕴的小肚子都撑圆了,还恋恋不舍的抱着糖葫芦啃。杜长兰让伙计给儿子打包。
下午杜长兰教儿子念书,宋越和成忱也跟着听。
宋越他们以前学过四书,虽然忘的差不多了,但经杜长兰再次提及,他们有种莫名的熟悉,对文章的理解也同过往不一样。
这一学就是半日,日辉下落,杜长兰合上书,笑嘻嘻宣布:“今日到此为止。”
宋越等人无力趴在桌上,他们坐一下午真是憋死了。
杜蕴跑去跟厨娘撒娇,晚上想吃炒鸡蛋,厨娘欣然应允。
他快乐的跑回来,围着杜长兰开心笑:“爹,晚上有炒鸡蛋吃了。”
杜长兰撸撸儿子的小脑袋,问他:“要不要踢球。”
小孩儿用力点头。
小球是用竹条编制,内里填塞乡下野果和旧棉花。有一定重量,却不会伤人。
杜长兰在角落随手圈了一个圆,又在地上画了一条黑线以做球门,让小孩儿从他脚边抢球,射中圆圈就算赢。
崔遥他们开始不以为意,然而杜长兰运球娴熟,小孩儿被溜的团团转,他们来了兴趣。
眼见小崽儿又一次落空,杜长兰故意放慢速度,小孩儿立刻抓住机会抢球。
杜长兰在他身后假假追,崔遥急道:“蕴儿跑快点,你爹快跟上了。”
小孩儿心头一紧,再次提高速度,终于跑到球门前,小脚用力一踢,小球正中圆圈。
院里寂静,而后爆发出一阵欢腾的庆贺声。
崔遥一把举起杜蕴,夸他:“你咋这么敏捷呢!太勇猛了。”
杜蕴仰着小脸,放声大笑。
宋越他们也坐不住了,要同杜长兰父子一起玩,没有繁琐规则,只要从杜长兰脚下抢到球,踢进“球门”就算。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杜长兰颠着球,睨了他们一眼:“先说好,只能用脚。”
“知道了知道了。”崔遥不耐烦打断他,躬着身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口哨,杜长兰将球踢向空中,同一时间好几双目光齐齐盯着那个劣质小球。
崔遥第一个冲上去,本以为探囊取物,却扑了空,他人都懵了。
成忱拍他:“愣着干嘛,长兰早把球带走了。”
崔遥:!!!
小院里干的热火朝天,厨娘还以为几人打起来了,急匆匆跑出来看,结果发现一群人在踢球,笑着摇摇头,回屋继续做饭。
是夜成忱和宋越自然的进了同一间厢房,拿出干净里衫,准备沐浴。
湢室里,杜长兰挥着丝瓜瓤教儿子搓澡,小崽儿被搓到痒痒肉,笑个不停。
杜长兰也被逗笑,舀温水给儿子冲洗干净,拿干巾一包,披着长衫出去。正好同成忱和宋越碰上。
昏暗的灯火映出杜长兰袒露的大片胸膛,一层薄薄的肌肉勾勒出浅浅弧度,再不复之前的干瘪。抱孩子的小臂也线条分明,一看就矫健有力。
成忱和宋越顿时走不动道了,脏话脱口而出,对着杜长兰上下其手:“你吃仙丹了?你是个读书人啊!”怎么可以有肌肉。
杜长兰一把拍开他们,翻个白眼:“谁跟你们似的菜鸡。”
成忱和宋越:!!!
“杜长兰,我跟你拼了。”宋越抱住张牙舞爪的好友,带进湢室。
崔遥撇嘴,不用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蕴捂着嘴偷笑,还暗搓搓伸出小手戳戳他爹的胸膛,好有弹性喔。
杜长兰拍拍儿子的小屁股,小崽儿瞬间老实了。
闹腾的一天终于结束,宋越吹灭灯火,刚躺下却被一声怪叫惊起。
宋越拽紧被子,磨着牙一字一顿:“你最好有个正当理由。”
下一刻成忱蹿到宋越床上,低声道:“不对啊,福瑞楼花费不低,长兰的家境应该去不起,他怎么能提前点菜。”
这点破事值得说?
宋越恨不得一脚把好友踹下地,他深呼吸几次,吐出一口浊气,才压着烦躁道:“你就当长兰脸皮厚,提前踩点行不行。困死了,快回你窝睡觉了。”
“噢…”成忱讪讪回到自己床上,不多时陷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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