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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峰山巅。元仪巅,祖师堂。
中年人点燃清香,插在香炉内。
渺渺烟雾萦绕在祖师堂内。
中年男人身穿一袭金边紫袍,头戴莲花冠,乌黑长发垂落,宛若雕刻的面容上带着几许悲伤,他负手在后,道:“他就是师叔选的那小子?”
“应该是他没错了。”中正平和的嗓音响起。
一个身穿淡金色法袍的男子走到中年男人身侧,目光看向众多排位的中间一个排位,第三代祖师幽瑄真人之灵位,他叹息道:“当初师祖下山,我们都劝过,但劝不动。”
“烨煋,当年那一卦我们都知道,师祖自己算出来的,他这些年始终在自责愧疚,如今也终于算是遂愿了。”中年男人嗓音微颤:“你代我见见那小家伙吧。”
“道玄真,你特么真是一点因果都向撇个干净啊。”烨煋瞪着眼,一脸不爽的看着中年男人:“老子是掌律,你丫才是宗主,要不你退位给我算了。”
道玄真眼神一亮,满脸笑意:“那感情好啊,宗主掌门你一肩担。”
“我去娘的,没门儿!”烨煋拂袖而去。
祖师堂外还有几个听墙根儿的,在那憋着笑。
烨煋走出大门,僵硬地转着脑袋,看向墙角的几个家伙:“你们在那瞅什么?”
“快跑,祖师又要骂人了。”
所有人顿时一哄而散。
烨煋揉着眉头,遇见这么个不靠谱的宗主,算他这辈子倒了最大的霉。
他咬牙切齿,卷了卷法袍袖子,冲祖师堂喊道:“道玄真,出来干一架。”
祖师堂内的道玄真闻言,立马身形消散。
干架?
他就没能干过这家伙一次,找虐吗不是。
墨修尘登上落云峰的山巅,那里有一个茅草屋。
有些破旧,但在风中却屹立不倒,似乎时常有人打扫。
但这里竟然没人。
他想开启窥妄之力瞧瞧,有只手却突兀搭在他的肩头上,道:“这里,外人进不去。”
墨修尘浑身寒气直冒,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
他无法想象身侧之人修为有多高,才能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肩头。
来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道:“别紧张。”
墨修尘宛若机械般缓缓转头,露出一个尴尬笑容:“见过……前辈!”
“传闻你小子处变不惊,心思城府多变,怎的到了此地却如此……拘束?”烨煋打趣着问道。
其实在墨修尘落笔长念二字时,祖师堂那边便已经有了感应。
烨煋与道玄真二人同时现身,查看情况,得知是故人归山,便没有出手阻止,一切都顺其自然。
他们本以为会有些小风波,毕竟传闻中的墨修尘可不是那般好言语之人,只要玄霄宗的子弟以势压人,这小子定然会有些不满,甚至出手都有可能。
可墨修尘一路行来,却并未生出任何不满,甚至还与方千云那小子……相谈甚欢。
墨修尘闻言,诚恳道:“玄霄宗素来名声颇好,何况两位小道友与方道友待人也挺好,否则晚辈估计也上不了山,只是不曾想惊扰了前辈。”
当烨煋说出那句话时,其实他便知道,玄霄宗恐怕一直注意着自己。
烨煋满脸笑意,指着山道不远处的亭子,道:“往往走到那处灌云亭便已是终点,但你既然已经走到了此地,再不相见,就是玄霄宗不会做人了。”
“那晚辈这就下山。”墨修尘就欲要转身下山。
倒不是他如何畏惧,而是自己似乎跨入了玄霄宗的山门禁地。
烨煋摇头:“既然能入得此地,便不必再倒回去了,况且这本就是师祖的清修之地。”
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识破,墨修尘也不再隐藏,稽首道:“掌律前辈口中的祖师可是幽瑄真人?”
“随我来吧。”烨煋声音变得低沉,率先走向那座茅草屋。
烨煋其实已经好多年没来这里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
他曾经给道玄真两个还是少年时,便经常来这边玩闹,石桌上还有两人刻画的铭纹法阵,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上面的铭纹清晰可见。
那边的悬崖,是他们经常吐纳修行之地,在那崖边还有一汪清泉,那也是当初二人调皮捣蛋,术法神通把捏不准,炸了山崖,却不想炸出一汪泉水。
只可惜那一片菜圃被改成了药园,再也没有幽瑄真人除草的身影,也没有天天追着山鸡漫山跑的老顽固。
往昔历历在目,转眼一人已是掌门,一人已是掌律,而那个老人却永远留在了过往中。
烨煋低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我与宗主昔日皆在祖师这里求学,但实则自从祖师下山,我们都再没踏足过此地。”
他们不愿看到空无一人的山巅,也不敢回顾往昔,很多时候都是走到灌云亭,便折返回去。
虽然山上谁都不说,但知晓的人都知道,幽瑄真人走后,最伤心的是如今掌管宗门那两人。
墨修尘沙哑问道:“幽瑄真人可有后人?”
烨煋闻言紧握着拳头,试图压制内心的疼痛,却无法阻止悲伤从眼角溢出,他颤声道:“随我来!”
墨修尘默默跟在身后。
前方的修长身影肩头微颤,搭在木门上的手骨节泛白,没人能看见那个人的表情。
木门在嘎吱声中被推开,里面纤尘不染,布置整齐,只是在茅屋内有三个灵位显得格格不入。
看清楚那三个灵位,墨修尘的眼眶瞬间红了。
司空阳云长子煌之灵位。
司空阳云之妻木氏之灵位。
司空阳云长女萱之灵位。
墨修尘嘴角微微抽动,他缓缓转头看向烨煋,眼神闪躲,颤声道:“都在这儿了?”
烨煋迈过门槛,声音哽咽:“都在这儿!”
墨修尘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这个世道不该如此啊。
“师祖母过世很早,渡劫之时伤及了大道根本。”烨煋抚摸着桌子,眼前被水雾模糊,嗓音沙哑:“而两位师伯则是死在神灵手下。”
墨修尘久久没有言语。
他好像看见了幽瑄真人的身影,在房间内不停地忙碌,坐在椅子上独自神思,凝望着排位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取下木簪,嘴唇微颤:“真人,到家了!”
在烨煋的注视下,墨修尘将幽瑄真人的遗体移了出来。
幽瑄真人的遗体一如当初,面色祥和地盘坐着,双手垂放在膝盖上,紫色法袍上的血迹已经被墨修尘清理干净,让其看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烨煋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幽瑄真人那冰凉的手,他就那么垂着脑袋,久久不曾起身。
不知何时,门外站着一袭紫袍的道玄真,他看着遗体,脸色苍白,负后的双手死死攥着,指甲已经嵌入血肉都不自知。
悲伤,哀痛在此刻笼罩着整个山巅。
墨修尘本想开口提醒烨煋,却被道玄真阻止了。
三人合力在茅屋后面找了一处风水之地,望水背山,阴阳相接,以此安置幽瑄真人的遗体。
谁都没有动用术法,全靠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出的墓地。
道玄真取出一块上好的石料,将之打磨成墓碑,铭刻上玄霄宗第三代祖师司空阳云之墓,将其道号以及妻女子嗣刻在真名两侧。
将一切都安置好后,三人坐在清泉崖边,看着夜色下的云海。
墨修尘将那支木簪递给道玄真,道:“宗主,这是前辈的遗物,如今交还玄霄宗。”
道玄真摇头道:“小家伙,簪子收好,师祖将此物交给你,便是你的,我们可不能替他老人家做主。”
“不错,这是他老人家的决定,我们不能擅自更改。”烨煋话音突然凌厉:“但若是有朝一日,你为祸一方,这支簪子就不再属于你,因为那时候你配不上。”
墨修尘闻言心中明了,眼眸微微眯起:“我虽然行事不羁,可为祸一方倒是谈不上。”
“信你。”烨煋颔首。
能得师祖看重,又岂会当真只是个心思狠辣的渣滓。
最主要的是,他能看到环绕在墨修尘身遭的恶。
都说墨修尘杀人如麻,但在他眼中,墨修尘身周却是一片祥和,并无恶绕。
因此,他会道出‘信你’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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