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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月朗星稀。邓儒和李岚离开了青阳城。
李岚跟在邓儒身后，一个劲的打着哈欠。
邓儒是修行者，不用睡觉。
他不是啊。
他还是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师父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人啊？
不对，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师......父。”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赶路吧。”
李岚不断的打着哈欠，抱怨道。
邓儒方才停下脚步，看着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李岚。
想了想，李岚这段时日，跟着他，确实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把李岚当成工具，但也不能太没人性了点。
邓儒点头同意了李岚的请求。
在官道旁生起篝火，让李岚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觉。
李岚也不挑，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就直接躺了上去，也不怕掉下来摔死自己。
邓儒也随便找了块石墩子坐着。
随意的看着夜空。
月光很亮，照得地面仿若白昼。
天上星星不多，似乎是月光将它们的光亮都遮住了。
这样的天，在前世，他也只看过一次。
难怪人们常说，月朗星稀。
月亮明朗了，星星就稀少了。
“师父，您为什么老是沉默寡言啊。”
忽的，躺在大石墩上的李岚同样在赏月的李岚问出了他这段时间来埋藏心中的问题。
和尚他见过很多。
皇恩寺的窥道境大师们他也见过。
他们也很沉默寡言。
但他们很和善，每次沉默寡言所吐出的字，必然有着无数含义。
而邓儒的沉默寡言不同。
他就是很单纯的沉默寡言。
仿佛周边一切都不配让他多说一句话。
沉默寡言，却又霸道，锋芒毕露。
不像个大师。
“这不是你该问的。”
邓儒看着夜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小时候，在那没有网络手机的年代，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向天看。
那是对宇宙的好奇，对天地的好奇。
夜空很美。
“可是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说给徒儿听听呗，为师父排忧解闷是徒儿的责任啊。”
李岚似乎并不打算放弃。
“没有心事。”
邓儒说道。
他哪有什么心事。
作为一个惩恶扬善，以杀止杀的和尚。
他当然有心事。
但，工具是没有资格和人分享心事的。
人怕和工具分享多了，就跟工具共情上了。
“那师父你为什么........”
李岚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废话忒多。”
“若是不想睡觉，便继续赶路。”
邓儒不耐烦的说道。
李岚这才闭了嘴。
十二岁的少年呆呆的望着天空，眼中有了一丝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深沉。
他知道，邓儒啊，并不把他当成一个徒儿。
或者说，并不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
是手下，是工具，是可以随时抛弃的工具。
这或许就是邓儒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因，他怕和工具有了友情，便舍不得用了。
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是跟班和老大，还差不多。
邓儒是老大，他李岚是跟班。
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
但他也知道，他与邓儒非亲非故，人家又是方外人，本就不鸟皇权。
能够庇护他，已经是邓儒的慈悲了。
他要感恩的。
不能争取太多的。
就这样，李岚望着亮亮的月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带着他沉沉的思绪，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他能否让邓儒看得起他。
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光复先祖留下的帝国。
更不知道，自己能否，让这月儿照耀下的人们，都吃上一口饱饭。
将菜做得多，说起来简单，又谈何容易？
十二岁的少年，心中不是情窦初开所迷恋的少女，而是天下苍生百姓。
在这一点上，他比邓儒要强很多。
见那边李岚终于睡着，邓儒也依然看着夜空。
这个世界什么都不错。
就是可惜，没个网啥的。
感到有些无聊，邓儒便将自己体内的三个心魔召了出来。
刚好四个人，能凑一桌跑得快。
“啧啧啧，你可真是够心狠的，这么个小孩，就让人家睡那么冰冷的大石头上，也不给人家盖个被。”
第一心魔刚出来，便是那一副贱贱的口吻。
“那，把你变成棉毯子盖他身上，怎样？”
邓儒反问道。
“.......容贫僧拒绝。”
第一心魔立刻打出了拒绝的字样。
“那你拿一床棉被给人家盖着吧。”
邓儒又说道。
“......没有。”
第一心魔说道。
“那你说个鸡毛，圣母动动嘴皮子倒是轻松，累坏的是我们这些执行的人。”
邓儒毫不客气的骂道。
直接让第一心魔面对着大石头画圈圈，陷入了自闭之中。
“你还真是挺心狠的，说把人当工具，连一句话都不肯与人多说，唯一多说的话就是告诉他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第二心魔感叹道。
他倒是没有像第一心魔一样贱贱的嘲讽。
但还是为李岚打抱不平了一下。
而第三心魔更是行动的巨人，她直接走到李岚睡的石头上，用真气给幻化了一床热乎乎的被子给李岚盖了上去。
“可怜的娃。”
说罢，她用一种很鄙夷的目光看着邓儒。
显然，对于邓儒虐待童工这件事，三个心魔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不满。
杀生佛啊。
是惩恶扬善的佛。
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利用，去虐待一个孩童，又怎能够算得上是佛呢？
这样与杀生佛所要审判的恶人有什么两样？
难道就因为有一个宏大且美好的目标，就能够忽略这一切么？
不能的。
如果这样，那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是为了天下太平而作恶。
而实际上，不过是私欲罢了。
“你们这般看着贫僧，倒显得贫僧好像什么大恶人似......好吧，贫僧就是大恶人。”
邓儒非常光棍的耸了耸肩，面对三个心魔的齐齐发难，不置可否。
忽的，四人中响起了李岚的声音。
“大家放心，朕来了，你们就能吃饱饭了，朕说到做到。”
一人三魔看向石头上睡得香甜的少年。
少年口中依然在米糊糊的说着一些大话。
“在做梦当皇帝呢。”
第一心魔说道。
“哟，还是个圣君梦。”
第三心魔也打趣道。
“这孩子可以的。”
第二心魔也是这般道。
邓儒对于三魔的声音，充耳不闻。
忽的，那躺在石头上睡觉的少年又说了一句话。
“老大！您看，朕做到了，大家都吃饱饭了，朕做得是不是很好啊老大。”
“老大，不要抛弃我，老大，为什么，我明明都让大家吃饱饭了，您为何不肯夸我一句，我明明做得很好啊。”
少年眉头紧紧的皱着，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划拉着，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
邓儒沉默了片刻。
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似乎，在地球的时候，他也在拼尽一切努力，想要获得一些人的认可。
“妈，我赚到很多钱了，您看，我不比表弟表妹们差啊......您为何，不肯夸我一句？”
邓儒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似乎，还是不太适合太过铁石心肠。
“你们说得对，为了一个目标把人当成工具，这不是一个佛该有的行为。”
“虽然贫僧是和尚。”
“但，和尚的最终目标，是成佛啊。”
邓儒感叹道。
听到邓儒这番话，三魔欣慰的点了点头。
总算把这走火入魔的孩子拉回了正道。
他们真是功德无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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