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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州城外,有片片枫林。每到秋天,一片丹红,煞是明艳。
枫叶,也成了贺州城的代表符号。
许多城中的居民,有在深秋拾枫叶的习惯。贺州城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谁要是能拣到最大最红的枫叶,就能够得到土地神的保佑,新的一年里家和万事兴。
可是,今年入秋,贺州城外尤其萧索。
枫叶已经红了,却没有人来捡。
城门紧闭,四下看不见活着的人影,只有一些断肢残骸,盔甲刀剑,散落在城外。
贺州城外,有枫叶的地方,一片红,没有枫叶的地方,红一片。
一阵秋风吹过,偶然会有几片枫叶飘落在城墙外,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守城的士兵们满眼疲惫,都暗自感叹:今年的枫叶,味道有些难闻。
而在枫林之外,驻扎着数万大军。他们似乎是这枫林的守护神,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常勇坐在这攻城大军的帅营之中,面露愁容。
“聂大人,你是陛下派来出谋划策的,可有何破城良计?”
常勇不想像耿然那样,刚到城下,结果敌人投降,一点功劳捞不到。
他要在贺州投降之前,打下贺州,立头功!
常勇生性贪婪,本来是不屑与人分功的。奈何攻城不利,屡屡被贺州城守军击退。
他没想到,贺州城居然如此难以攻打。
聂伦远也叹了口气。
这个常勇,是真敢贪。
陛下对先登之功的赏赐是一千两。立下先登之功,可以保证这个将士几代富贵。
可是经常勇的手之后,赏赐居然变成了一百两。
一百两,别说几代富贵,下一代在都城能不能上得起私塾,都是个问题。
斩将、夺旗、陷阵、先登,基本上是军队之中最难完成的四项任务。风险与收益并存,这四项战功,也是赏赐最为丰厚的。
其中最难完成的是斩将,若是两军野战,斩将之人必能凭此封爵。
但攻城之战,若不攻下城池,根本不可能抓住主将。所以,最丰厚的功劳,就成了先登之功。
连先登之功,都被常勇贪去了九成的封赏,其他名目的赏赐和粮草军饷就更不用说了。
将士们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陛下的定下的赏赐,被常勇这个浓眉大眼的混蛋扣下。
可是常勇是陛下的近臣,敢这么做,定然是有所依仗。兵勇们敢怒不敢言。
他们反抗的方式,就是攻城少出力。
卖命没法换富贵,那自己的命不如留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若是将士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拿下贺州城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因为奖赏和军饷的问题军心不稳,战事自然不利,所以才几次三番都没有攻下贺州城。
常勇本以为贺州城缺钱少粮,攻城小事一桩,所以才敢大行贪墨。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和他一起来攻城的将领也都参与了贪墨事情。
没想到,这贺州城居然是一块硬骨头!现在的他,可谓是骑虎难下了。
他也知道战事第一,揽财第二的道理,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想吐出来一些银两,激发战士们的斗志。
可是他之前已经定下了赏赐的军令,若是朝令夕改,不利于树立军中的威信。
而且,他自己吐出来容易,那和他一起上下其手贪墨的将领们又该如何?让他们也把到手的钱吐出来?
那这样的话,他常勇不仅失了兵士们的心,也失了将领们的心。
和军事将领都离心离德,他这个主帅也就离兵败不远了。
聂伦远面对此事,也没有了办法,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自己来做恶人了。
他皱着眉扫视了军营中的人道:“事到如今,想要攻下贺州城,别无他法。还是请各位,勒紧裤腰带,拿出些军饷,激励将士们吧。”
“聂大人什么意思?”一个将领立刻不忿:“行军打仗,一切用度都是陛下拨款,哪有做将领的自己贴钱的?!”
“就是!聂大人嘴巴一张一闭好轻松。你怎么不自己掏腰包补贴呢?!”
什么样的主帅,带什么样的将领。
聂伦远算是看出来了,常勇手下一个个的,都是贪心不足。
他最终把目光定在了默不作声的常勇身上:“常大人,单独聊聊?”
“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营帐。
帐中的将领依然愤怒,大声呵斥:
“陛下怎么派了聂伦远这么一个废物来做参谋!”
“就是,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
“你说,他的意思,是不是之前咱们分钱没带上他,心有不甘,才让咱们出钱?”
“他也配?他不过一个降将而已,凭什么和咱们一起分钱?老子在斩风城跟随陛下的时候,他还在觉州做反贼呢!”
背后的怒骂,传入了帐外聂伦远的耳中。他们也是故意要让聂伦远听见的。
聂伦远装作无事发生,面无表情看着常勇。
“聂大人,有什么事,就在这讲吧。”
“常大人可知道,我叫你单独出来,是为何?”
“不是为了讨论军情?”
“当然不是。若是讨论军情,何必避开营帐内身经百战的将领们。”
常勇听后,看向聂伦远,做倾听状。
聂伦远盯着常勇,目光如炬:“我是要救常大人的命。”
“救我的命?”常勇眯起眼,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这聂伦远,该不会是敌方派来策反他的吧?
常勇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长剑上,随时准备给聂伦远致命一击。
聂伦远看在眼里,不慌不忙:“常大人,你可知道,陛下为何会让我来当你的参谋?”
“陛下深谋远虑,我岂能知晓?”
“你贪墨的事情,已经惹得陛下不喜。他叫我来,是为了给你提个醒,让你做事收着点
常勇听后眼珠子左右滚了两下,道:“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听来的消息?”聂伦远嗤笑一声:“我一个刚刚投降的人,能听到什么消息?若是连我都能打听到消息,整个都城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此事了。”
聂伦远向常勇身旁倾了些许,压低声音:“这是我猜出来的。”
“你?猜?”常勇不太相信。
“没错。我甚至认为,攻打贺州,是陛下给你的最后机会!”
“你是如何得知陛下的想法?”
“我自然猜不透陛下的想法。但我知道,陛下让我来是干什么的。说句不谦让的话,陛下身边,我的谋断不弱于任何一个大臣。陛下叫我当你的参谋,就是因为有些事,我能想得比常大人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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