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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叶甘棠在王府内如鱼得水。那边,朝堂上却是山雨欲来。
六月十日,大朝会。
启泰帝将淮安府发来的急报扔到地上,看着跪拜在地,安静如鸡的众朝臣,喉间发出一声冷哼,语气肃杀。
“淮安府这半年内遭遇数次贼寇袭扰,损失财产不知几何,石松州百姓又遇暴雨,流离失所,怨声载道,竟已有四月之久!”
“石松知州连发数十封急报,朕却是昨日才知。”
他眉眼之间已经带上了森寒的杀气,口中吐出的话也是杀机重重。
“是谁在欺上瞒下,将朕玩弄于鼓掌之间,将天下黎民百姓置之不顾?”
满朝文武都快将头埋在两胯之间。
见众人不说,启泰帝冷笑一声,视线一垂,定在为首的一人身上。
“左丞相,你可有话要说?”
柯行之年事已高,但跪拜的动作却很利落,他趴伏在地,大声道:“臣有愧!”
“臣身为文官之长,上不能为陛下耳目,替您排忧解难,下不能率百官赴命,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竟让百官之中出了这欺上瞒下的奸臣!臣有愧啊!”
冠冕上的玉旒遮挡住启泰帝的面容,他的语气辩不出情绪。
“右丞相呢?”
“臣统御百官,却识人不清,用人不明,以致下面之人酿下大罪,使得百姓受苦,贼寇当道,臣有罪!”
上头的两位丞相,一个有罪,一个有愧。
身后群臣如何敢再噤声,闭目磕头,齐声唱道:“臣有罪。”
启泰帝再度冷笑出声,“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有罪,我看你们所有人都有罪!”
启泰帝气急,猛地一拍龙椅,竟是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放肆!”
“你们都把朕当傻子不成?!”
跪倒在地的群臣再度匍匐。
“陛下恕罪!”
启泰帝一双眼睛如利刃刺向最前面的几人,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查,都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竟敢知情不报,是谁胆敢愚弄朕!”
启朝中央官员分为三个类别,文官、武官和宦官,这一次是文官出了乱子,启泰帝让刑部尚书和督查院联合调查,并让武官之首宣国公全权负责此事。
启泰帝视线在众臣中游移,忽而定在一点上。
“嘉王从旁协助,半月之内,朕要结果。”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齐齐跪拜下来。
“臣/儿臣遵旨。”
户部郎中姚全建,左副都御史佟久林面色不显,心下却是沉了下来。
启泰帝让嘉王参与督查一事,看似重用,实则却是吧秦知宴架在了火上烤。
一般地方官员的奏折,从地方寄来,会按照重要程度被六部整理归纳送到左右两位丞相之手,再经由丞相之手送往御案。
启泰帝今日点了左右两位丞相的名,而两位丞相也直言自己并不知情,如果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谎,那就是六部出了问题,如果他们两个有一个甚至都说了谎,这件事就麻烦大了。
左丞相之女是当今皇后,他的嫡孙女是太子正妃,左丞相是旗帜鲜明的太子党。
右丞相的庶女是宁王侧妃,宁王正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孙女,太后的亲妹妹是兵部尚书安庆侯的第一任夫人,现在的安庆侯世子是第一任夫人所出。
六部之中,除了这种拐弯抹角的亲缘关系,还有并不明显的站队表现,不过站的要么是大皇子,要么是太子,和秦知宴这个刚刚被封的嘉王没有关系。
这一次,不管是查在谁的头上,秦知宴都会得罪一边,甚至是两边。
而这,还不是几人最担心的。
淮安府海寇数次袭扰,声势浩荡,陛下势必要让人前去平叛,以圣上的习惯,该是以地方驻军为主,京城护卫为辅。秦知宴是皇子中唯一一个有兵权的,却不是京城唯一一位掌管军队的朝臣。
皇帝派秦知宴督查石松州一事,应当不会再派秦知宴平叛。
那陛下要派谁去呢?
是其他掌管军队的朝臣,还是……
让另一位皇子去呢?
如佟姚两人一般深思熟虑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看向前头的三位皇子,眼中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深思。
启泰帝含怒退朝之后,太子和大皇子看向身后的秦知宴时,眼神难辨。
秦知宴面色淡漠,冲两位兄长点了点头,便去找宣国公商议纠察之事了。
宁王(大皇子)看着秦知宴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冲一旁的太子道:“纠察这么重要的事情,父皇怎么就越过我们太子殿下让老三参与呢?”
太子眸色冰冷的看着宁王,不辨喜怒,“宁王年长,父皇甚为重视,今日怎么提也未提起你?哦,对了,近些日子,兄长似乎被父皇传唤的次数都变少了,瞧孤,怎么又在兄长面前提起这事。”
宁王面色阴沉一瞬。
太子这些年因着比宁王小上两岁,没少吃亏,今日得见宁王脸色难看,心中的焦虑和不忿都去了不少。
今日朝堂事多,太子要与人商议,堵了宁王一口气,便抬脚离开了。
大皇子看着太子耀武扬威的背影,袖中双拳紧握,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妒恨,这里还是金銮殿,不是可以肆意的地方。
太子殿下处理完启泰帝拨给他的政务,终于熬到了傍晚,回府后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便匆匆的召集手下人开始商议今天大朝会的事情。
此刻,坐在太子身前的都是他的绝对心腹。
太子目光阴沉沉的看着下面的人,开口道:“宣国公总管负责,嘉王、刑部尚书和督查院从旁协助,你们说说看。”
下面的人彼此对视一眼,良久才有一人小心说道:“石松州急报一事,可与我们关系密切?”
太子摩挲着椅把,垂下眼皮,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他只道:“有些关系。”
下面的人心领神会,这就是关系很大,甚至动手的就是太子的意思了。
石松州是淮安府管辖,位于东南沿海,境内有横亘南北的古江一条,石松州在古江下游。
暴雨连绵,导致古江水位暴涨,江水决堤,铺天盖地的将石松州淹没,这是天灾。
但这不仅是天灾。
这三五年,古江中下游的府尹、知州接连往中央发送过好几次修缮堤坝的奏折,前年七月,中游决堤,至死伤过万,从府尹到知县,被罢官贬谪者众,被砍头抄家者多。
那古江沿岸,人头滚滚,以平息皇帝的雷霆怒火。
之后,朝廷拨款,五十万两雪花银送去东南赈灾,不仅如此,启泰帝知晓天灾过后便有人祸,还送去了一万苦役。
不过,古江中游决堤导致石松州遭受暴雨洪水,明显那笔五十万两的赈灾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而石松州知州的急报送不到皇上的御案跟前也是这个原因。
下面的人问的就是这赈灾银可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很明显,太子的意思是,有关系。
关系很大。
那五十万两赈灾银说不得有多少落入了太子的私库里。
此刻,自是没有人提为什么要动赈灾银的事情。
立刻就有人跟上,“既然我们已经动了手,那就要把尾巴收拾干净。”
太子抬眸,“不会有人知道的,已经打点干净了。”
另一人点了点头,道:“殿下,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必要的时候,可以弃车保帅。”
“嘉王在朝堂之中支持者少,不足为惧,皇上让他与刑部尚书、督查院协同查案,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刑部尚书和宣国公,陛下或许是有些怀疑殿下。不过,宣国公为人固执,只看证据,不讲人情,督查院那边有我们的人,或许我们还可以借刀杀人。”
太子抬头,视线在下面的幕僚身上扫过。
“如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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