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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确定你没传错,我不是掌门亲传,只是个长老亲传?!”席知南声音都变了调,言语间似是对掌门的决定很不满意。解紫云蹙起眉头,还是好声好气道:“掌门这次并未点亲传,耿长老是化神初期,实力不俗,你还有何不满意?”
席知南着急地追问:“为何掌门这次没点亲传,还有我家里那封介绍信,掌门没看吗?”
“大师姐的两个孩子都测出来是双灵根,掌门说三年后要亲自教导,估计近十年都不会再收亲传了。”解紫云道。
席知南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就是刚才穷酸地用半个烧鸡当彩头的那俩小不点?竟然和他一样被测出了双灵根?
席知南双目微红,双手握拳:“不可能,他们的爹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会跟我一样是双灵根?!”
解紫云看到他这副还没想通的模样摇了摇头,看向人群问:“赵俞在不在?”
“我在我在。”
那位名叫赵俞的弟子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轮到自己,立刻举手。
“你被贬为外门弟子了,一会收拾东西,下山去吧。”
赵俞呆了半晌,满脸震惊和不忿:“不是五灵根的弟子才会去外门吗,我可是三灵根!”
“这是掌门的吩咐。”
解紫云环视众弟子,语气严肃了几分:“我劝告你们一句,既入了宗门,便要守宗门规矩,最好把心思都放在修炼上,妄议尊长,搬弄口舌是非,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
“爹爹,我们回来辣。”
天光晴暖,澄澈无云,半阖的院门被推开,两个小团子脸上洋溢着甜笑,蹦跳着跃进来,随后是一截雪色裙摆如荷叶轻摆荡过门槛。
方遥一向清绝冷艳、无甚表情的脸上,难得多了几许无奈和柔意,乍看是她牵着孩子们的手,可仔细一看,是崽崽们的小手紧握着她的指节不放,只得被迫跟上他们的步法。
谢听闻声转过身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爹爹,师祖和师叔们给了我们好多礼物。”
俩崽崽迫不及待地给爹爹看手里的流光玉蝶,像是在分享喜爱的玩具。
“师祖,师叔?”谢听看向方遥。
“嗯,两个孩子都测出有灵根,阿正是单灵根,阿圆是无色灵根,师父已经定下等他们八岁后,亲自带他们修习。”
方遥看了看面前虽貌美仅是个凡人的谢听,又看了看天赋异禀的俩个崽崽,总觉得她一个双灵根能跟一个凡人生出单灵根这事,越想越匪夷所思,简直比走在路边捡到百万灵石还夸张。
于是她借着说话走近谢听,不动声色地放出一抹神识,悄悄探查他身上的气息。
谢听自然感受到了那抹环绕探究的神识,手上若无其事地泡了壶茶水。
他喝不惯这种苦涩的叶子,但是知道方遥喜欢喝,于是常备着。他将泡好的茶盏递给方遥,装作不知问:“单灵根和无色灵根,是很好的天赋吗?”
仔细检查过后,方遥微微皱眉,他身上毫无任何灵力波动,确实是个凡人。
她伸手接过茶盏,点头道:“是极其好的天赋,我也只是金木双灵根。”
手捧着氤氲温热的茶水,方遥忽然想起娘亲临终前的眼神,除了为她身负灵根而欣喜外,眼里还深藏着一丝为自己永远追不上儿女步伐的悲哀和落寞。
她不禁垂下睫羽,轻抿了一口茶,怕从谢听的眼中也看到这样的眼神。
“原来我们的崽崽这么厉害。”
清润温和的男声带着低沉的笑意,方遥一愣,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俊美无俦的男人正撑着下巴,似漫不经意又似认真端详地凝看着她喝茶的样子,眉眼微弯,眼底的笑意不似作假,而是真心为俩个孩子的天赋而感到高兴。
耳畔弥漫上细微的热意,方遥不知是因为他过于直白的眼神,还是因为他话里那个“我们”。
她轻咳一声,放下茶盏,撇开眼:“我打算明日开始,便教两个孩子识字念书。”
“嗯,他们是到了该识字的年纪,我赞成。”
以前在魔宫的时候,谢听就有让他们学认字的想法,但奈何妖族都是文盲,整个妖魔界都找不出一个懂妖、人族双语的老师,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不过他们才五岁半,现在学也还不晚。
方遥言出必行,备好了文房四宝,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时便来了。
两个崽崽从来没那么早起过,还在赖床,被谢听从床上强行薅起来。
方遥把准备的笔墨砚台摆放在桌案上,而另一边,谢听在给哈欠连天的阿圆编发包。
方遥铺好了纸张,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小孩子的头发又细又软,熟练地在男人的指节上缠绕分拆盘旋,不多时,两朵蓬松的发包成型,挂在脑后,宛如两朵圆圆的小蘑菇。
“你的手还挺巧的。”
方遥感慨道,她的手只会舞刀弄剑,完全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计。
阿圆毫不客气地拆谢听的台:“爹爹就只会编这一种。”
话音里还沾点委屈,她从来都没有换过发型,万年都是丸子头。
“一种就够用了,丸子头是世上最可爱的发型。”
谢听把那些太过复杂他不会编的发型归咎于不够可爱,最后把女儿发包上的红绳紧了紧:“好了,去上课吧。”
哥哥早就坐在桌案前等着了,阿圆到桌边坐好,两个崽崽相继从方遥手中接过毛笔,小手抚弄着笔尖上面的软毛,神色有些奇怪。
阿圆鼻头微红,小心翼翼地问方遥:“娘亲,这上面是狐狸毛吗?”
方遥对崽崽们稀奇百怪的问题已经习惯,随口道:“是兔毫。”
两个崽崽明显松了口气。
方遥先开始教崽崽们正确的握笔姿势。
“执笔时需悬肘悬腕,提力于笔尖,脱平掌竖,使拇指和食指间形成凤眼……”
奈何崽崽们手小指头短,按照她的握笔方法,阿圆一脸痛苦:“娘亲,我的拇指头快抽筋了。”
阿正比妹妹好一点,但是手里的笔也在抖啊抖,墨点子乱飞,弄脏了刚铺好的白纸。
“……”
毕竟崽崽们第一次碰毛笔,勉强握住笔杆已算不错。
方遥给崽崽们重新换了纸张,决定先往下进行,以后再慢慢矫正他们的握笔姿势。
教崽崽们写的第一个字,必然是他们自己的名字。
方遥先动手落笔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她的字如其人,清正刚劲,提钩撇捺间,带着些许挥斥方遒的肃杀之感。
她把“方正”、“方圆”两字各写了一遍,好在他们的名字字形都很简单,作为初学字很合适。
方遥让崽崽们先学写“方”字。
两个崽崽都很聪明,记忆力和模仿力都强,拿起笔依葫芦画瓢,很快,两个字形规整的“方”字跃然纸上。
哥哥写的字很端正,只不过尚控制不好笔墨,收尾处的墨迹有些浓了。
方遥满意点头,没想到他学起写字来这么快。
妹妹写得也不错,但当方遥看清她写字的过程时,笑容凝固。
小手抓着笔杆,坚定地划下横弯勾,再划一撇,再写一横,最后才在那一横上面点了个小墨点。
“……”
方遥无奈纠正她:“阿圆,写字要按照笔画顺序,你的顺序错了。”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顺序?”
阿圆并非故意和娘亲抬杠,而是诚心发问,她觉得自己写的出来的字和哥哥没什么不一样。
方遥想了想,回答她:“因为这样写更有美感,书写起来更快,也更方便你们理解记住字体的结构,这笔画顺序是自古以来的法度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阿圆挠挠头,听得更懵了,委屈扒桌:“娘亲,为什么不按规矩写字,我就不是方圆了?”
“妹妹,无规矩不成方圆是个俗语,不是说你。”方正好心帮忙解释。
方遥看了看剩下快燃尽的香,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先继续写下一个字。”
哥哥的“正”字很好写,横是横,竖是竖,几笔就完成了。阿圆重拾信心,握紧笔杆,刚落笔就画了个圆。
?
方遥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不那么严肃:“阿圆,你在画什么?”
阿圆伸出手指,点了点方遥做示范的字迹:“我在画圆字外面的圈圈。”
“那个不是圈,是个口字,要一笔一划地写,而不是一笔画成。”方遥干脆起身,手指握住方圆的手,带着她完整地写了一个“圆”字。
阿圆看了看自己写出的来圆字,又看了看哥哥早就写完、已经干掉的字迹,总觉得哪里不对,开始掰手指数起了笔画。
不数还不要紧,这一数,她的圆字竟然比哥哥的正字整整多了八画,他们的姓也就四画。
阿圆丢下笔,有点崩溃捂着脑袋,郁闷地有点带上了哭腔:“为什么哥哥的名字这么简单,我这么复杂。我不想叫阿圆了,我要跟哥哥换名字。”
“……”
方遥看着闹脾气的闺女,凉凉道:“你就算改了名字,也早晚要学会圆字怎么写。”
阿圆哭得更大声了。
此时,谢听端着茶水和一盘子瓜果进来,阿圆顿时哭声渐止,求救似地看向他:“爹爹,我的名字笔画太多了,太难写了,不公平呜呜呜……”
谢听在外面就听到了全过程,看着方遥已经完全失了耐心的脸色,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温声:“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方遥揉了揉太阳穴,她今日一天说的话,比过去的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之前给弟子们代上剑道课,哪里需要这么费神,不听话的弟子都被她揍服了,这么点的孩子打也打不成,骂也骂不成。
她的耐心已经捉襟见肘,需要缓口气,以免被气死。
“你来教会他们。”方遥起身道。
“好。”
后者很干脆地答应,方遥端过茶盏,在靠墙的椅子处坐下。
谢听执起她刚才用过的毛笔,往砚台里重新沾了点墨汁,想了想,对两个崽崽勾唇道:“那就教你们写爹爹的名字吧。”
方遥看着他执笔添墨,修长分明的长指摄住姜黄木的笔身,握笔姿势很标准,加上他本就有些温文尔雅的书生气,就像个养尊处优、儒雅风流的世家公子。
总觉得他写字应该不差。
然而当谢听落笔勾了几画,方遥预感到有些不对劲,先不说那字体歪歪扭扭,宛如虫爬,这个“寸”字是什么?
只见男人的动作不疾不徐,又在“寸”的左边加了个“身”字,最后在“射”字的左边加了个“言”。
写完一个字后,男子手里的笔尖悬停,继而往下移了移,又写了个“斤”字,继而又在“斤”的左边画了个圈。
“…………”
男人每写一笔,方遥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谁教你的这种写法?”
谢听搁下笔,很满意自己写的字,正把纸拿起来欣赏着,乍听到方遥不带情绪的问话,还以为是夸奖。
毕竟就这两个字练了好几个月呢,遂弯眼浅笑:“自创。”
方遥站起身,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罢,转身就走了。
谢听这才看出来方遥生气了,一时疑惑不解,他蹙眉看了看手里的纸,他写得不好吗?
阿圆双手托腮,奶声补刀:“爹爹,娘亲被你气走了。”
“……”
“娘亲是被你们俩气的,娘亲说了好几遍,写字的顺序要从上至下,从左至右,你们都错写了。”
阿正一板一眼地教训起不靠谱的爹爹和妹妹。
阿圆看了看沉默的谢听,小声:“爹爹,娘亲都走了,我能出去玩了吗?”
谢听把纸放下,挑眉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你说呢。”
看着爹爹微微眯起的双眸,阿圆莫名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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