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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劫匪对着三明治就扑上去!高个子劫匪还残留了一些理智,怒喝:“二狗!”
已经抓到三明治的二狗顿在原地。
高个子劫匪:“你嫂嫂还在屋里头躺着哩!”
听到这句话,名为“二狗”的劫匪内心斗争许久。
最终,将三明治依依不舍地攥在手里,站起身。
起身时,二狗眼前发黑,身体一阵晃悠。
腰上绑着的那条破裤腰带也在这时候忽然断掉,松开。
鼓鼓囊囊的“棉裤”落下。
李悟才看清楚了,原来他们身上的“棉衣棉裤”里塞的都不是棉花。
而是芦苇絮一样的植物!
也看清楚了,这二狗到底是有多瘦。
那两条腿,几乎只能算是皮包骨。
皱皱巴巴又黑黢黢的皮子,包裹着清晰可见的腿骨。
这样的惨象,李悟只在非洲纪录片里见过。
一时间,心头有些震动。
二狗却丝毫不在意,晃晃悠悠地拉起裤子,将断掉的裤腰带随意打个结,绑好。
然后走回去,将三明治依依不舍地递给高个子劫匪。
高个子劫匪将其极其珍惜地放进自己的怀里。
两人对地上散落的其他东西看都不看一眼。
很明显,在他们看来,这些样式古里古怪、但却一看就不能吃的东西,毫无价值。
然后,二狗再看了李悟两眼……
准确地说,应该是看了他身上的羽绒服、棉鞋两眼。
刚想开口喝令,却又被高个子劫匪制止。
高个子劫匪转头看李悟,上前将地上散落的物品捡起来,装进黑色皮质背包,还给他。
李悟一时有些不明白,不敢妄动。
左手一直虚虚放在右手的白石戒上。
高个子劫匪却抿了一下嘴唇,出声了。
开口的第一句便是略带嘶哑的,“俺们太饿了。”
李悟还没反应过来,高个子劫匪的眼泪“唰”地流下,再次强调。
“俺们太饿啦!”
他用粗糙的大拇指抹泪,跟李悟颠三倒四地解释。
“太饿啦,饿得烧心烧肺,实在没法,才出来干这没脸没皮的勾当。”
“俺家宝儿前天……那么小一个,就躺在我怀里头。”
“俺娘也饿死了。”
“俺家妞就换了一碗陈米啊,就一碗陈米,那生儿子没屁的杂种,还往那碗米下头掺了半碗沙子!”
“俺就坐在俺屋里头的门槛上,边哭边挑,边挑边哭。”
“俺舍不得哇。”
“俺屋里头的眼看也没法子啦。”
“她跟俺一辈子,俺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真是没法子了,你别怪俺,实在不行,等我回屋让俺媳妇吃上一顿饱饭,再把这条破命还你。”
“太苦啦,俺再也不来了。”
“你别怪俺。”
……
他前言不搭后语。
说到最后,竟是直接将镰刀和背包一扔,蹲下抱头,嚎啕大哭。
小个子想安慰他,自个儿的泪却也跟着流出来。
李悟不知所措。
想不明白这俩劫匪明明是来打劫自己的,怎么现在反倒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
他捡起地上的背包,拍干净上面的雪泥,背上。
然后对高个子劫匪说:“好了,我不怪你,你别哭。”
高个子劫匪这才抽抽搭搭地停住眼泪,站起来。
他对李悟躬身,介绍。
“小少爷,俺叫大狗,他叫二狗,您神通广大,要是来寻仇,就来找俺一个人,俺担得起!”
小少爷?
少爷?
李悟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弯来。
大概在这个高个子劫匪的认知里,觉得如今这世道,能穿得如他这般好,养得如他这般好的,都不是一般人物。
因此错把他认成了什么有权有势的小少爷。
刚憋着一股气打劫了他,现在那口气泄了,后怕就生起了。
所以才会如此颠三倒四地解释。
李悟看名为“大狗”的高个子劫匪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听他讲述这么多,再念及自己初来乍到。
便在大狗二狗给他跪下磕了个头,转身准备离去时,试探出声。
“要不……带我去你们村子里看看?”
大狗、二狗大惊失色。
李悟赶忙补充。
“放心,我就去看看,这吃的就算送你俩的,我不怪你们!”
————
大狗和二狗所在的村子叫沟沟村。
村如其名。
整个村子都在两座山中间的沟沟里,呈狭长形状。
李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两人走,天色逐渐微熹。
这片寂静的大地,也终于有了些许生机。
他看到村子外头开辟了大片大片农田。
在这寒冬腊月,田里竟然还生长着大片长势不算太好的农作物。
那农作物呈金黄色,似小麦又不似小麦。
晃眼看去,穗上垂着的果实竟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
“这……”
李悟惊讶了,看向大狗二狗。
旁边因为体弱而气喘吁吁的大狗,从地上攥起一团还算干净的雪,塞进嘴里润了润喉咙,才有力气给他介绍。
“这些都是城里头丁家的灵田,俺们都是丁家的人口。”
李悟:“丁家?”
大狗似乎对他没听说过丁家感到诧异,反问他。
“俺们这地方叫清河,对外都说是‘清河丁家’,小少爷您不晓得?”
闻言,李悟心内迅速编好一套说辞。
“我自小被长辈拘在家里,没出来过。当然这次出来,他们也提前帮我打点好了关系。”
前一句话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懂这些常识。
后一句话则在隐隐警告大狗两人,自己背后有人,不要随便打自己的主意。
大狗“噢”了声,大概也听懂了李悟的言外之意,不再说话。
他的手摸进芦苇袄子里头那块贴身放着的三明治,心里头想:
只要你不来寻仇,只要给俺们一口吃的,俺才懒得管你这小少爷许多。
他心心念念屋里头生病的婆娘,听到李悟在那里问话“这是什么作物?为什么还会发光?”时,也只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是灵米啊,就是您们平日里惯吃的灵米,没脱壳在田里头时,就是这样子。”
他原本李悟还会叽叽喳喳地接着追问,却没想到半天没听到声音,于是转过头去看李悟。
发现他竟然站在原地,盯着那片灵米田发呆。
二狗呼唤他:“少爷?小少爷?”
李悟回过神,勉强笑一笑,问他俩。
“守着这么大片田,为什么你们还会饿得……”
二狗皱眉,又惊又疑,提高声音强调。
“这是清河丁家的!”
见李悟依然不懂,他声音再次提高。
“这是清河丁家的!俺们要是敢动一株,便是剥皮抽骨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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