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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看到督官调转马头,准备往城里跑,连忙指着那边大喊,很多人迈开腿想要追上去,可是这些民夫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不要说那督官骑着战马,就是督官自己跑步,民夫们也追不上,民夫们眼睁睁看着督官一溜烟跑回了城门洞内。中年人急得满头是汗,别说是中年人着急,高衡再挑翻了几个敌人之后,也是心中大急,城门一旦关闭,可就麻烦了,正面的敌人虽然被击溃,可城里还有数十个敌兵,若是城门关闭,敌军拒城死守,光靠他手下这支没有攻城能力的兵马,根本打不下来,何况他看得清楚,城头有火炮,离得近了还会遭到火炮的轰击。
“小三子!带年轻人去堵门!不能让他们把城门关喽!”中年人大喊道。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人,这些年轻人的体力比一般人要好一些,领头的瘦高年轻人大喝一声:“奶奶的,弟兄们,跟我去顶门!”
他随手抄起了掉落在地上一截栅栏木,身后的年轻人们也是有样学样,他们迈开大步,拼着最后的力量,咬着牙往城门方向冲。
如果从空中俯视,战场非常鲜明地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是被高衡击溃的敌军,两三百人慌不择路往城内跑,高衡等人跟在后面追。一部分是城内的守军,在督官一口气跑回城池之后,下城的十几个安南士兵玩命地推动城门,妄图在里面把城门关上。最后一部分就是从集中营里冲出来的一帮年轻人,他们手持木棍,要去顶门。
督官一口气冲到了城门大街上,拉住马头,战马扬起前蹄,停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士兵们涌入了城门洞,形势万分危急,督官大叫着:“关门,浑蛋!快关门!”
守门的士兵有些犹豫,主要是他们分明看见许多同伴正在往回跑的路上,若是现在关门,这些同伴恐怕就要被城外的敌军杀死了。常备军被督官带出了城,守门的都是军户,同为军户,自然要亲切许多,虽然督官大骂,但是守门的兵丁还是有些犹豫。
督官拔出战刀,策马前行,一边叫骂,威胁他们不听自己命令的一律处死。
“顶门!兄弟们!不能让他们把门关了!”小三子身高腿长,虽然因为吃不饱饭,本来就瘦的他已经脱了形,可是带着对安南士兵的仇恨,他的速度却非常快,砰的一声,手中的木头顶住了半边城门,但是显然他的气力不足,里面十几个士兵推门,他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够。
“我们来助你!”砰砰砰,陆续到达的年轻人纷纷用手中的木头顶住城门,他们用自己的力量跟城内的安南士兵抗衡。
督官目眦欲裂,这群不要命的贱人,竟然顶住了城门,如果城门不能及时关闭的话,大家就都完了。督官招呼左右道:“出城去,出城去杀了他们!”
士兵们有些犹豫地挪动脚步,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出城,很有可能回不来,可是督官瞪着血红的眼睛就像要吃人一样,如果不去,他真的可能会杀人。
往回跑的安南士兵也拔出了兵器,小三子他们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安南士兵的退路忽然被乌压压的人群挡住,那是集中营中的男女老少,有的人拿着石块,有的人拿着木棍,有的人赤手空拳,他们的眼中喷射着怒火,每个人都死死盯着那些溃逃的安南士兵,今天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让他们通过。
轰的一声,两股人马撞在了一起,在求生欲望的迫使下,安南败兵疯了一般乱砍乱杀,许多侨民倒在了血泊中,可是他们依然不放弃,硬是用人命拖住了安南败兵溃逃的脚步。
“狗杂种!去死吧!”高衡眼见同胞受难,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他一个箭步杀进安南士兵人群中,这些安南人都是背对着他,高衡不管不顾,从地上捡起一柄遗落的战刀,左右开弓,连杀数人。随后又有大量己方士兵赶到,宋志、范玉带着大批长矛手用长矛疯狂捅刺,被高衡军和侨民们夹在中间的败军们惨叫连连,死伤无数。
“小三子!顶住!我们来了!”一批批妇孺高喊着,来到了年轻人们的身边,众志成城,他们顶住巨大的伤亡,奋力喊着口号:“一二三!推!一二三!推!”
大门硬生生被人群给推开,门后的安南士兵摔倒了一片,陆涛带着刀牌手们越过正在交战的人群,冲进城门洞内大砍大杀,这些刀牌手穿着铁甲,又有一定的武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安南军户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片刻便被杀散。
高衡挥动长枪吼道:“杀啊!杀进城内!”“杀!”民夫们大吼着,冲进了城池。
一个时辰后,城内外的战斗结束了,城里的抵抗并不激烈,安南军户在人群冲进城之后便放弃了抵抗,敢于反抗的基本上都被高衡等人杀死,至于安南的老百姓,更是没有反抗的勇气,上万侨民涌入城内,这些安南人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们,现在人家来复仇了,又有谁敢出头。
督官和几个手下的军官被五花大绑带到了高衡的面前,他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磕头道:“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
高衡冷笑了一声:”还以为高级别的官员多少能有点骨气,看来也是个软蛋。”
那督官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高衡反问道:“你觉得呢?”
督官摇摇头表示不明白,高衡冷声道:“我们不过是一群看不惯你们欺压侨民的人罢了,另外告诉你,你也不用想着郑光来救你们了,渊县已经被明军攻下,郑光的脑袋是我亲自带人砍掉的。”
“什么?”督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身后几个军官也是一脸难以置信,郑光将军麾下可是有三千兵马,还都是京兵,战斗力不弱,这些民夫有本事杀死郑光将军,夺取渊县?即便就是有明军参与,守备镇南关的明军才多少人,除非是整个西南边境的明军调动过来才能如此顺利的一口吃下,光靠镇南关的千把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可若是大规模的明军调动,他们又怎么会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高衡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也懒得解释,这群人罪大恶极,需要公开处刑,以平民愤。他摆摆手道:“把他们拖出去,我要当着所有侨民的面,公审这些人。”
陆涛带着几个老兵如狼似虎的将督官和一众军将拖到了城门大街上。他们似乎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怎样,一个个痛哭流涕,高喊着饶命。
被俘虏的残兵也是瑟瑟发抖,生怕这些侨民愤怒起来,会拿自己开刀。
经此一战,高衡军全歼了守城的六百兵丁,杀死三百多人,俘虏了两百多人,己方也承受了近百人的伤亡,至于帮忙的侨民的损失,根本无法统计,至少有五六百人死伤。
不过对于初出茅庐的军队来说,战绩还是斐然的,至少他们堂堂正正的和敌人进行了一场野战,并且正面击败了敌人,虽然有高衡制作的新式武器的加持,但是考虑到人数的绝对劣势,可以说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虽然没有系统的训练,但是见过血的兵跟没见过血的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剩下的一百多人,可以称得上是老兵了,只要在加以操练,训练出足够的纪律性,他们就会是一支嗷嗷叫的,颇有战斗力的部队,如此一来,高衡也就有了家底。
“诸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衡,原先是镇南关明军的一个小旗官,明军出击攻下了渊县,奈何敌军后续兵马源源到来,被迫撤兵,在得知脱县还有上万父老被安南人奴役之后,本人自告奋勇,带着这些愿意挺身而出的兄弟还有从郑光手中救出来的民夫,回来解救大家,这才有了今日的战事。”高衡站在城楼上,对街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声说道。
扑通一声,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跪了下来,紧接着是一个老者,随后又是一个少年,一个两个三个,扑通扑通下跪的声音不断发出,上万侨民呼啦啦跪地,老者高喊道:“多谢诸位好汉救命之恩!”
“多谢诸位好汉救命之恩!”人群跟着喊道。
高衡心中的使命感责任感以及各种复杂的感情油然而生,他不住地对下方的人群拱手抱拳,“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高某和兄弟们当不起如此大礼。”
下方的吴荣和王奇等人想要将身边跪地的民众搀扶起来,可他们就是长跪不起,说这是诸位好汉应得的,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就要跟一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安南人的大营里了。
“诸位,快起来吧,不瞒诸位,我们抓住了虐待你们的罪魁祸首,这里的督官和一些军官,现在我就当着诸位的面处决他们,给大家一个交代。”高衡一招手,刀牌手们架着七八人来到了城门下方的空地上,大街上的人群伸着脖子,满眼怒火地盯着这些人。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一个妇女尖叫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群情汹涌之下,人群缓缓向前移动,若不是长矛手们组成人墙拦着侨民了,估计都不用高衡动手,这些侨民能把督官等人活活撕碎。
石块、瓦片、木棍,侨民们手边有什么就扔什么,将那几人砸得头破血流,幸亏是刀牌手们穿戴了铁甲,否则也要遭殃。
高衡在城楼上大喊道:“好了,好了!诸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些人万死难赎其罪,今日就当着诸位的面,明正典刑,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来人,行刑!”
刀牌手三人一组,两个人压住督官等人的胳膊,将头部按住,最后一人举起缴获的对刀,就等着高衡一声令下。
督官等人的嘴巴都被破布堵住,虽然不能叫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恐惧到了极点,浑身抖若筛糠,有的人直接失禁,屎尿齐流,现场弥漫着一股骚臭味。
“斩!”高衡怒喝一声。咔嚓,刀牌手们手起刀落,几颗好大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血箭喷射出去。虽然刚才人群还群情激奋,可是看见这恐怖的一幕,还是有不少妇孺闭上了眼睛,小孩子们更是被大人捂住了眼,不让他们看到这个场景。
处决了这些恶人之后,高衡又道:“诸位,虽然我们消灭了脱县驻军,将你们解救出来,但是危险并没有消除。综合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还有督官刚才交代的情况,恐怕更大的危机等待着我们。”
城下,方才在大营中出主意的中年人拨开人群,站出来道:“敢问高将军,是什么危机?”
高衡连忙摆手道:“大叔,我哪里担得起将军的称呼。”
“不,你救了我们大家的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里是近万人命,我们愿意称你为将军。”中年人说道。
“将军,将军!”下方的人群呼喊道。
高衡压了压手,“多谢诸位抬举。所谓危机,是因为郑光所领之兵不过是先头部队,后方还有近万兵马正在汇集,我们出发的时候说是三日即到,今天一过,应该就只剩下一日的时间了。镇南关明军在此之前已经撤退,按照原计划,我本来是要带你们去镇南关的,但是诸位的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们继续休养,恢复体力,此地去镇南关,若是我,两天的时间就能到,但是你们男女老少拖家带口,少不得四五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万一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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