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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世人千万,释空只不顾一凡僧,怎么救得完呢?

    万事皆是有代价的。

    就像,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受人之托罢了。

    ——似乎很多人都在求。

    求救那位奸臣妄佞一命。

    宫溪山为此愿除道心,承平军为此愿不入轮回。

    可是,还不够。

    天平的两端,价值必须相近才可以交换。

    长安王秦不闻的命,太重了。

    即便是搭上宫溪山的道心,即便是搭上承平军的来世,也不足以交换。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释空慈悲地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少女,语气轻柔缓慢,像是那遥远国度传来的钟声一般。

    少女眉目流转,她似乎想到了许多事情,可最后,目光却只落在了她面前,秦不闻那缕魂魄身上。

    她笑。

    这位姐姐,是真的很好看的。

    她死了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伤心吧?

    少女扯了扯嘴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我的身躯,送给她吧。”

    灵魂还在世间,便还有一口气吊着。

    释空的瞳孔微动,他张张嘴,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施主……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少女笑着,清明的眼神中带着释然与轻松:“如果是这个姐姐的的话,一定能活得张扬肆意吧?”

    她不行,她要入轮回中去了,这具躯壳,便当做是她竭力救她的谢礼吧。

    似乎就是在这一瞬间,风沙吹过少女头上那凌乱的长发,秦不闻第一次看清楚了少女的容貌。

    ——是她重生后的那张脸。

    仅仅是在这一瞬间,秦不闻明白了什么,眼泪翻涌而出。

    “姐姐,”少女温柔地笑笑,“你要一直,漂漂亮亮的才好看。”

    风沙过境,将少女的话淹没彻底。

    秦不闻仿佛游魂一般飘荡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没了声息。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秦不闻以为时间或许就这么停滞了。

    释空终于动了,他上前几步,走到少女面前,一只手覆盖在少女瘦弱的手上,低头默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是往生咒。

    释空念了二十一遍。

    直到少女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消失殆尽,释空叹了口气,将少女背在身上,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

    释空将少女的身体放在了一座破庙之中,秦不闻再有意识的时候,便在破庙中醒了过来。

    ——似乎有很多人都在求。

    用自己最珍重的东西,求那位奸臣再活一次。

    仅见过三面的宫溪山失了道心。

    三十万承平军不入轮回。

    那年龄相仿的少女,也让出了自己的躯壳。

    甚至,宫溪山与承平军所做的付出,秦不闻自始至终都不知晓。

    秦不闻是奸佞吗?

    释空垂眸,面对着眼前的金佛,双手合十,也不过低念了一句佛号。

    “咚——”

    何处传来钟声。

    声音贯耳,好似佛语呢喃,梵音万千。

    秦不闻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的枕角濡湿,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有些失神地抬头看向高处,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副将说,三十万承平军从未因此怪过她。

    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说,姐姐要张扬肆意地活着。

    她好像,久违的做了个好梦。

    秦不闻勾唇笑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撑着身子起来,这才注意到,寝室中的“好梦香”已经燃尽,房间内甚至一点香气都闻不到了。

    天色尚早,秦不闻睡得很好,便没了什么睡意。

    她披了件衣裳,推门而出,想要去庭院坐坐。

    只是刚一开门,秦不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院外的男人。

    暖黄色的灯笼将男人的脸映照得格外温柔,男人长身玉立,腰线清越,他一袭月白长袍站在灯光下,美轮美奂,眉眼清俊。

    秦不闻愣了愣,便见男人的目光也朝着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季君皎的嘴角染了温柔的笑意。

    他转而面向她,身姿挺拔笔直:“阿槿。”

    秦不闻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朝着季君皎走了过去。

    站在他面前,秦不闻不觉笑笑:“怎么还不睡?”

    季君皎偏生笑起来也好看:“处理完公务没什么睡意,有些想你,便来了。”

    秦不闻闻言,笑意更深:“想我怎么不叫我?”

    “清越说你今晚睡得早,不想打扰你,”顿了顿,季君皎笑着,“我只在你庭院站站,也会安心许多。”

    秦不闻发现,季君皎现在说起情话来,简直一套一套的。

    “阿槿呢?”季君皎问她,“怎么醒了?”

    秦不闻皱了皱鼻子,笑道:“不知道,大概是知道首辅大人想见我,心有灵犀吧~”

    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高天之处是淡淡的月白,有夜风吹过,沁人心脾。

    季君皎却是皱皱眉,往风口的方向挡了挡:“怎么穿得这么少便出来了?”

    他担心她着凉。

    秦不闻却笑,眼中带着几分调戏逗弄:“怎么?大人不喜欢阿槿穿这么少吗?”

    一句话,季君皎所有责备的话语便堵在喉头,他动了动喉结,有些不自然地抿唇:“阿槿,不可……”

    秦不闻哑然失笑:“季君皎,我这还没做什么呢!你这样怎么好像显得我是什么,提了裤子不认人的嫖客?”

    “胡言乱语……”

    季君皎稍稍皱眉,抬手轻敲她额头。

    秦不闻吐了吐舌头,转而换了话头:“你这几日也太忙了,我都见不到你影子。”

    季君皎这才略有歉意地笑笑:“抱歉阿槿,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便闲下来了。”

    秦不闻自然也不会真的责怪他:“你是首辅,忙也是应当的,我也没有那么不识大体~”

    说到这里,季君皎的眸中闪过什么情绪。

    “阿槿。”

    “嗯?”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要做什么?”

    秦不闻不知道季君皎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道:“之前一直想着,等长安的事情结束后,我就去云游四海,看遍天下大好河山。”

    顿了顿,秦不闻又笑笑:“不过现在嘛,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掌管着文渊阁的家财,好像也不错~”

    季君皎从善如流:“嗯,好。”

    这个“好”应得奇怪,秦不闻却也没有多想。

    她只是询问:“季君皎,你还要忙很久吗?”

    季君皎默了默,许久。

    “不会太久了。”

    “阿槿,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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