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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闻住在文渊阁,接亲本来不麻烦的。但季君皎却说要穿着婚服,绕着长安城走一遭,再回文渊阁接秦不闻。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首辅大人对这准备过门的首辅夫人有多重视。
绕长安城一圈,就是想让京城百姓看到阵仗,不让旁人轻视了这位首辅夫人。
“就来就来!”
清越对着门外喊了一句,便给秦不闻簪好了凤冠:“姑娘,清越给您披上盖头吧?”
“等一下,”秦不闻从梳妆台前拿出那支熟悉的银簪,“这个,也替我戴上吧。”
清越看了一眼银簪,虽说这银簪与今日满头的金饰不算搭调,但她也清楚,这银簪是大人送给阿槿姑娘的礼物。
“好。”
清越笑着接过银簪,替秦不闻插进发间。
“姑娘您坐在榻上等吧,清越去给您拿红盖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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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
今日的长安城格外热闹。
那两旁兵马开道,季君皎一袭耀眼的红衣坐在骏马之上,嘴角微微上扬,将周身的清冷疏离都洗刷了几分。
男子姿容俊美,风姿卓绝,他看着周围,向两旁的百姓谦逊回礼。
“首辅大人当真是风华绝代啊!”
“是啊,这身新郎婚服穿在他身上,竟也跟着神仙似的!”
“那位阿槿姑娘可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得首辅大人这般重视!”
“这成婚规制,就连皇室也不遑多让啊!”
“是啊是啊,恭喜首辅大人!”
“恭喜首辅大人!”
“……”
两旁的百姓自然是真心爱戴季君皎,纷纷祝愿季君皎寻得良配,百年好合。
季君皎面前,几个穿着红褂子的下人手上挎着贴了“喜”字的竹篮,竹篮中放着糖饴、干果,再往前的十几个下人,手上也挎着个红盒子,里面盛放的是各种金瓜子金叶子。
一群下人们边走边往两边撒着,引得百姓围观,一阵哄抢。
“这金瓜子竟然是实心儿的!”
“嚯!首辅大人这场婚礼,可是下足了工夫呢!”
“这可是要围着长安城撒一路啊!真真是规模宏大啊!”
“你别说,这糖饴干果也比寻常的要好吃!”
“那还用说!你没看这糖衣上的纹样吗?这可是西街那家铺子专用的!往日里你想买都买不着!”
“……”
依仗缓慢前行着。
行至万物阁前,季君皎下意识地抬眸,便见耶律尧立于万物阁高处,神情不辨。
出于礼节,季君皎微微颔首。
耶律尧没动,负在背后的手攥着一封书信,指骨泛白。
直到那仪仗渐行渐远,唢呐锣鼓声也渐渐远去,耶律尧似乎才意识回笼。
他抬起手来,看着手上已经被揉皱的那封信。
呵,原来如此。
他早该猜到的。
谁会这般了解他?
谁多智近妖,运筹帷幄?
又是谁,偏要为了那曜云皇帝,谋求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不敢去猜她的身份,其实在过往的许多交涉中,耶律尧也感觉到熟悉的。
可他否决了自己的“感知”。
他甚至觉得,将昔日的长安王猜测成一介女子,对“他”不公了些。
但当他看到这封信时,便全都明白了。
哪里是什么雄风威武的长安王……
她本就是女扮男装!
意识到这点,耶律尧轻笑一声。
像是自嘲,像是宽慰。
秦不闻大概也早就猜到他会提前去拿这封信,但还是告诉了他真实身份。
因为她也知道,他无权阻止她的谋划。
——耶律尧猜想,秦不闻已然布局好一切,只待身份暴露,便能假死脱身。
罢了。
耶律尧闷笑一声,垂眸看着手上的信封。
随她去吧,下次见了面,再好好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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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君皎重新回到文渊阁时,秦不闻已经披了盖头,由清越扶着在偏院等着了。
向来刻板的长青,今日也穿了一身黑红的外衣,脸上洋溢着笑容。
“阿槿姑娘,大人来接了!”
秦不闻紧了紧抓着清越的那只手,心跳如擂鼓。
清越只以为是秦不闻害怕,轻声道:“姑娘别紧张,有清越在呢,不会出差错的。”
秦不闻点点头,在清越的搀扶下,等来了一袭红衣,容光焕发的季君皎。
“阿槿。”
季君皎上前两步,牵住了秦不闻的手。
他感受到少女温凉的指骨,捏了捏她的掌心,朗声:“我来娶你了。”
秦不闻低着头,盖头下,她只能看到男人那只漂亮白皙的指节。
“好。”她轻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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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阁。
苏镜来找耶律尧时,耶律尧正凭栏喝酒。
苏镜微微蹙眉,走到耶律尧跟前。
“你不去文渊阁凑热闹?”苏镜询问。
耶律尧没答,又将酒一饮而尽。
他喝的是曜云的“醉灵山”,昔年,秦不闻曾说这酒好喝。
见耶律尧不答,苏镜也不恼,只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耶律尧轻笑一声,看着手中酒盏,自顾自地开口:“你知道,漠北水源在何处吗?”
“什么?”苏镜微微蹙眉,面露不解。
耶律尧不在意苏镜的疑惑,自问自答:“浔阳边境种着一种树,名曰‘凤凰木’。”
“这树十分奇特,移出浔阳便会凋朽,在浔阳城便生机勃勃。”
“凤凰木叶子多色彩,黄红绿青,每棵凤凰木的树叶颜色都不尽相同。”
苏镜眉头紧皱:“你想说什么?”
耶律尧轻笑,他指着浔阳的方向:“那凤凰木之所以只能在浔阳成活,是因为凤凰木所需要的水,与曜云其他各处的不同,只有靠近漠北,才能找到相似的水源。”
“你再看那凤凰木的叶子,叶色越浅,便是离水源越远,越深便越近。”
“浔阳城外那大片的凤凰木林,越靠近漠北,那叶色就越深。”
苏镜拧眉,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漠北的水源,可以依靠凤凰木的叶色定位寻找?”
耶律尧还笑:“很聪明的办法是不是?”
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耶律尧的声调带了些鼻音,却是高声骂道:“秦不闻那个狗东西,她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种凤凰木!她分明从八年前,就开始给大漠寻找水源了!”
“她筹划了八年!她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用水源位置同漠北做交换,保曜云不受漠北侵袭!”
她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她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想方设法庇护曜云了。
“等等,秦不闻?”苏镜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谁是秦不闻!?你在说什么?”
耶律尧轻笑:“阿槿,就是秦不闻……”
苏镜眉头拧成了“川”字,暗叫一声:“不好!”
他转身欲走,耶律尧伸手将他拉住:“你做什么?”
苏镜的眼中闪过急躁:“去阻止她的计划!”
“不行,”耶律尧沉声,“她谋划这么久,明明就要成功了,只要假死离开便能功成身退,孤绝不允许你去阻止她!”
“耶律尧!”苏镜大吼一声,目眦尽裂,“你以为她能假死脱身!?”
“你知道给鬼魅阁派刺杀任务的人是谁吗!?”
“是曜云皇帝,宋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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