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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民众舆论，我也跟一审法院持同样的观点。”林天赞同道。“这个案件可以认定为正当防卫，但是程露的行为明显是超过了必要限度，符合负刑事责任的标准。”
随后，他饶有兴致地转问安月明：“安月明同学，按你的理解，你认为这个案件程露的行为又应当如何定性呢？”
大佬们正在交谈，安月明自知目前学生身份的自己，还是需要保持礼貌的，便一直都没有吭声。
林天忽然出来点了他一下，倒是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两位都是刑法学界的大佬，学生自然不敢妄下断论。”安月明谦虚道。
赵明志听了，笑了笑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安同志在模拟法庭上的表现，可是让我印象深刻啊！刑法中，观点冲突的情况太多了，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大家也就是简单做个交流，小安同志就大胆说，说错了也没什么问题。”
“赵庭长说的是，各位都是我的老师辈，学生说错了，倒也无伤大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
和体制内的老领导交流，安月明说起话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随后，他侃侃而谈，过程很流畅。
“其实，案件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郝大柱的砸钞票及猥亵等行为，达不到致使程露无法反抗的境地，就构不成严重危及她的人身安全。”
“当然，他的行为依然属于对程露的不法侵害，正当防卫在理论上是成立的。”
“但是从程露手持修脚刀，多次刺向被害人郝大柱的行为来看，情节是比较恶劣的。”
“若但把程露看做一个具有正常刑事责任能力人，她的意识里，自然明白她所持利刃多次刺向郝大柱，会致使其死亡，就算是冲动占据了她的大脑，一个成年人也应当对其行为负起责任。”
“不论任何一个人，以朴素的价值观来看，皆是如此。”
“显然，她的行为必然是超过必要限度，必须承担刑事责任，一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论处，判决是比较合理的。”
安月明的解释在他们两位刑法学界的大佬看来，并没有什么差错。
逻辑上很严密，表述得也很完整。
如果是刑法考试中的一道主观题，他们觉得，安月明的回答没有任何可以扣分的地方。
但是，这是一场真实的庭审，活生生的人和事。
并不是用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能够把整件事情轻松解决的。
况且，本案中，检察院所提交的案件情况笔录，证据材料和证人证言来看，对程露的量刑都很不利。
一个是郝大柱行为的表述。
检察院的笔录当中，描述郝大柱对程露实施猥亵行为时，并没有出现任何跟“压制”，“压倒”有关联性的词语，而是巧妙地用了一个“推坐”之词。
不过，在赵明志看来，“推坐”一词还是存在一定模糊性。
因为当时在现场的程露同事所描述的，郝大柱在咸猪手的过程中，有将程露按倒在沙发上。
“按倒”这个词就有些微妙了。
不过，单单描述这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的已经对案件的量刑构不成多大的影响了。
能考虑对其减刑的地方，就只有她案发后，打电话自行报警，以自首情节来作为减轻其量刑标准的条件。
但这样一来，跟民众预期的判决结果，依然是相左的。
“不过......”安月明继续道：“如果程露不是一个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呢？”
“一审法院审理的过程中，程露本人及其代理人、家属，都未曾提及过精神鉴定。”
赵明志立马反驳道：“可程露在公安阶段，检察院阶段，甚至庭审阶段，都没有表现出一个无刑事责任能力人的倾向，这些情况我接到案件时也考虑过，但觉得没有必要进行鉴定，就没有主动提及了。”
林天点头道：“刚才的庭审我也全程观看下来了，程露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行为能力欠缺的人，我也觉得这条路走不通。”
他也支持赵明志的看法。
安月明没有马上反驳。
他笑了笑，反问道：“如果程露是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呢？”
赵明志和林天异口同声：“如果是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也无法完全免除她的刑事责任，无法判处无罪。”
作为常年研究刑法学的人，对于这类情况的规定，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加上她的自首情节，都无法改变程露是个有罪之人的事实。”赵明志再次对安月明的说法点评道。
“其实不然，程露的情况，是可以巧妙地免除刑罚的。”
赵明志和林天微微一怔。
一旁的高德韦见安月明和两位刑法大咖讨论得有来有回，心里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法学生来，见到两位刑法大佬，基本不敢公开提出与他们相悖的理论观点，更别说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疑问了。
可他觉得在场的如果是安月明，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
一旁的林天和赵明志，一下子都听出来安月明的话外之音。
免除刑罚！
四个大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林天和赵明志心里炸响。
免除刑罚和无罪可不是一个概念。
免除刑罚是指，被告人的行为触犯了刑法，却因为特殊的原因免除了处罚。
罪名给到你了，但你可以不用实际服刑。
这对于这个案件来说，无疑是最有用的破局之法！
安月明见两位前辈稍微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继续道：“医学上有种精神科疾病叫做双相心境障碍，又分为躁郁症，抑郁症等。”
“防卫过当除了应当减轻处罚亦可免除处罚，以学生的愚见，自首情节，加上限制刑事能力责任人，虽然有点耍小聪明，但这个案件的判决结果，全国老百姓都等着看，既要判得符合民众心思，又要在法律上站稳脚跟，无疑是最聪明的解题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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