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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几人一愣。洪绸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门。
只见张巨鹿平静的站在门口,而在他身边,站着笑眯眯的桓温。
“人还挺全乎,加老夫一个如何?”桓温迈步进屋,自来熟的朝几人打了声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温华身侧,对洪绸笑道。
“老板娘,今日上点清淡的就好,多来点豆腐。
老夫年纪大了,克化不了太多肉食。”
“老爷子,你来羊肉馆吃涮豆腐,您挺会吃啊!”温华笑嘻嘻道。
“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什么。”桓温故作正经道:“这肉汤涮豆腐,才是人间极品。
那一口的滋味,保你以后连肉都不想吃!”
见老友一副就是来吃饭的架势,张巨鹿无奈摇了摇头,对洪绸恭敬道:“有劳荀夫人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洪绸嘟囔一句,转身走进后厨备菜,留下几人在屋中面面相觑。
张巨鹿神色如常,走到赵楷身边沉声道:“殿下,天色已晚。
等下误了时辰,可就不好回宫了。”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赵楷哪里肯听,冷哼一声,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打定主意要跟着陆远,直到他改变主意。
张巨鹿也没再劝,而是看向陆远,顿了一下才说道:“陆少侠,好久不见。”
陆远感觉脑袋更痛了,起身关上了门,转身苦笑道:“我说几位,死在我手上是能投胎成仙么?
怎么今天一个二个全来让我背命?
张首辅,我之前说过了,您的命太重,小子背不起。
我不想百年之后,让人骂我祖宗十八辈。”
“少扯淡,百八十年后我们骨头都烂成泥了,你估计还能活蹦乱跳。”桓温毫不留情的拆穿道:“到时以你的修为。
不说混个德高望重,也该是个武林泰斗。
骂你祖宗,他们活腻歪了不成?”
“桓大人,我看起来就那么嗜杀么?”陆远无奈道。
“嗜不嗜杀我不清楚,但你在大朝会上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脾气的人。”桓温眯起眼睛笑道:“还有别叫我桓大人,我受不起。
传出去让言官知道了,非得用口水淹了我不可。”
“两位今天来此,不会就为了打趣我吧?”陆远坐回原位,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不是。”张巨鹿坐到陆远对面,沉声道:“今日来此,是张某人有一事相求。”
“等等!”陆远抬起手制止道:“无论是杀你,还是以我为借口求死,我都不会答应的。”
听到这话,桓温脸色一沉,笑容全无。
赵楷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能听到这种秘密。
在厨房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洪绸身体一颤,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徐凤年眼中却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惋惜。
“看来陆少侠对我了解颇深啊。”张巨鹿认真的打量了陆远一番,沉声道;“你之前明确拒绝过,我当然不会强求。
今天来,我是有另一件事相求。”
听张巨鹿语气郑重无比,陆远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事?”
“若有朝一日,离阳与北凉决裂,北莽大军难下。
还请陆少侠为这离阳百姓出手一次。
将北莽南下将领,尽数斩杀!”
张巨鹿话语中杀气之盛,让徐凤年都忍不住咋舌。
谁又能想到做了几十年文官的张巨鹿,迸发出的杀意竟比寻常武官还要强烈!
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远身上。
良久,陆远平静问道:“凭什么?”
听到这话,桓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张巨鹿却神色如常,一字一顿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够。”陆远摇头道:“而且我讨厌别人用大义的名头压我。
做不做,是我的事。
要是旁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裹挟我,那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
退一万步讲,北莽高手不在少数。
我一人前去,您是想让我是去送死么?
如果今天是别人和我说这话,我已经扇他了。
但您说这话,我相信您是完全出于公心,不夹杂半点私情。
可您是圣人,不能强行要求别人也是圣人。
我没您想得那么高尚。
请恕我难从命。”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气氛越发僵硬,徐凤年清咳一声打圆场道:“张首辅,您就这么不看好我北凉么?
北凉铁骑甲天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北莽想南下,还要先过我们这一关。”
“万一到时候你反了呢?”张巨鹿头也不回道:“北莽南下,离阳自顾不暇。
听说西楚女帝也和你不清不楚。
到时北凉和西楚联盟,两线兵锋直逼太安城,陈芝豹和顾剑棠当真拦得住你们?
先不说你改朝换代之后能不能扛住北莽南下。
姑且当你能胜,那也是场惨胜。
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徐凤年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张首辅,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么?”
“自古人心多易变,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势裹挟下,你做不了主。”张巨鹿的双眸中光华闪动,语气十分认真。
“何况我不是你,不清楚你的心思,更不能将离阳的未来赌在你的喜恶上。”
“那您觉得,将离阳的未来放在我身上,合适么?”陆远突然笑道:“姓赵的还在那坐着呢。
您不去和他们说,和我一个小镖师说,不太合适吧?
这天下,姓赵又不姓陆。
改朝换代也好,生灵涂炭也罢,都是他姓赵的责任。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欠他们的。”
“一派胡言!”桓温突然拍桌而起,吹胡子瞪眼道:“生你养你的,不是离阳之土么?
又不是让你护佑皇室,只是让你力所能及之时,给百姓添些安稳,就这么难么?!
你们江湖人不是最讲究急公好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
哼,全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碧眼儿,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求人不如求己!
没了他陆屠夫,我桓温也不吃带毛猪!”
说罢,快速将已经煮好的豆腐放了一块进嘴,气哼哼的拉着张巨鹿离开了九九馆。
走出了半条街,桓温突然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呼吸着冷气,含糊道:“烫...烫死老夫了!
不过你别说,这豆腐确实入味了。”
见张巨鹿不说话,桓温推了他一把,笑道:“老夫这白脸唱的如何?”
“戏过了。”张巨鹿淡淡道。
桓温无所谓的笑了笑,慢悠悠道:“反正心意已经探出来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陆远那小子确实是个纯粹的江湖客,不会轻易被人左右,更不会掺和到离阳和北凉的争斗中来。
未来几年的太平,应该能保住了。”
张巨鹿点点头,又摇摇头。
桓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真想算计小辈吧?
陆远说得没错,你当圣人,别拖着别人也当圣人。
让一个小辈为天下出生入死,那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做什么?”
“不是这事。”张巨鹿回头看向九九馆,轻声道:“我想求他一件事。”
“什么事?”桓温更惊讶了,开玩笑道:“你张首辅不会还有江湖上的仇家吧?”
“不是张首辅。”张巨鹿眼神深邃,轻声道:“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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